晨霧繚繞的玄天宗主峰,紫氣東來。柳絮站在聽雨軒外的青石平台上,手中青霄劍隨晨風輕吟。距離血獄之門一戰已過去半月,她臉上的灼痕早已消退,但體內血毒仍未根除,每日寅時便會發作。
"又一個人練劍?"
溫潤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柳絮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師父不是被掌門召見了嗎?"柳絮收劍轉身,晨光中白辰一襲白衣勝雪,腰間聽風劍已修複如新,隻是劍身上多了一道青色紋路——那是青霄劍留下的印記。
白辰走近,自然地拂去她肩頭落花:"剛回來。掌門有任務交給我們。"
柳絮注意到他眉間一絲凝重:"很危險?"
"鄭觀山邊緣地區出現魔獸暴動,有村民報告看到黑袍人活動。"白辰聲音壓低,"掌門懷疑是血煞門餘孽。"
柳絮手指無意識撫過青霄劍身。自從知道自己是雲嵐女兒後,她對血煞門的恨意更深了,但同時也有一絲莫名的恐懼——那個可能是她生父的血煞門主殘魂,如今下落不明。
"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辰時。"白辰突然握住她的手,"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教你控製神瞳。"
柳絮一怔。自從覺醒神瞳能力後,她確實時常失控——有時會突然看穿牆壁,有時又會不自覺地看到人體內的靈力流動。最尷尬的是三日前沐浴時,她無意中看穿了整個玄天宗的建築,將正在更衣的三長老看了個通透。
"閉上眼睛。"白辰指尖輕觸她眉心,"神瞳是雲嵐一族的血脈天賦,但需要特殊心法引導。"
柳絮依言閉目,立刻感到一股清涼靈力從眉心注入。奇異的是,她竟能"看"到這股靈力的流動軌跡——它如絲如縷地包裹住她雙眼,形成一層薄膜。
"這是玄天宗的'靈目訣',能幫你過濾多餘信息。"白辰的聲音近在耳畔,"試著慢慢睜開眼。"
柳絮睫毛輕顫,緩緩睜眼。世界依然清晰,但不再有那些穿透性的視野。她驚喜地抬頭,正對上白辰含笑的眼眸——那雙眼如今清澈如泉這可是他的神瞳,但眼睛瞎歸瞎隨後蒙上白布,倒映著她微紅的臉頰。
"師、師父"柳絮突然結巴起來。自從那日表白後,每當獨處,她總忍不住心跳加速。
白辰忽然傾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私下裡,叫我名字就好。"
柳絮耳根發燙,正不知如何回應,遠處傳來鐘聲。白辰退後一步,恢複了師長姿態:"去準備吧,明日路途遙遠,記得多帶些解毒丹。"
次日清晨,兩人禦劍離開玄天宗。柳絮站在青霄劍上,望著腳下雲海翻騰,忍不住問:"掌門還說了什麼嗎?"
前方白辰的聽風劍劃出一道優美弧線,與他並排而行:"鄭觀山曾是上古戰場,地下埋著不少禁忌之物。血煞門選擇在那裡活動,必有所圖。"
"和血獄之門有關?"
"很可能。"白辰神色凝重,"而且"他猶豫片刻,"掌門提到,三十年前雲嵐師叔曾獨自前往鄭觀山,回來後不久就"
柳絮握劍的手一緊。母親當年去鄭觀山做什麼?這與她的身世之謎又有何關聯?
三日後,兩人抵達鄭觀山外圍的溪木村。本該炊煙嫋嫋的村莊卻寂靜得可怕,村口老槐樹上吊著幾具屍體,隨風搖晃。
"是村民。"白辰檢查後沉聲道,"死亡時間不超過十二個時辰。"
柳絮神瞳不自覺地開啟,看到屍體上纏繞著黑紅色霧氣——與血獄之門的邪惡氣息如出一轍。她強忍不適:"魔獸不會這樣殺人。"
"進去看看。"白辰拔劍在手,"小心埋伏。"
村中一片狼藉,幾乎每戶都有打鬥痕跡。在一間半塌的茅屋前,柳絮發現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
"老人家!"她連忙扶起老人,將一顆回元丹送入其口中。
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睜大:"仙仙師?快走黑霧大人要來了"
"什麼黑霧大人?"白辰蹲下身,"是誰襲擊了村子?"
老人顫抖的手指指向鄭觀山方向:"穿黑袍的魔鬼他們抓走了年輕人喂給山裡的怪物"一陣劇烈咳嗽後,他死死抓住柳絮的手,"救救我孫女她才十四歲"
話音未落,老人頭一歪斷了氣。柳絮輕輕合上他的眼睛,發現老人脖頸後有個詭異的烙印——扭曲的蛇形圖案。
"血煞門的奴印。"白辰聲音冰冷,"他們把村民當祭品。"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非人的嚎叫,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聲音迅速接近。
"魔獸群!"白辰一把拉起柳絮,"上劍!"
兩人剛禦劍升空,十幾頭變異狼形魔獸就衝入村莊。這些魔獸體型是普通野狼的三倍,眼中冒著血光,最可怕的是它們背上竟生著類似人手的畸形附肢!
"這些不是自然形成的魔獸。"柳絮神瞳開啟,看到魔獸體內流動的黑紅色能量,"它們被改造過。"
一頭格外巨大的魔獸突然人立而起,畸形前爪竟結出一個簡單法印!一道血光射向空中二人,白辰揮劍格擋,衝擊力仍讓他們搖晃了一下。
"會法術的魔獸?"柳絮震驚不已。
"先解決它們!"白辰聽風劍化作流光,直取那頭首領魔獸。
柳絮青霄劍出鞘,劍光如雨落下。尋常魔獸本該一擊斃命,但這些變異生物被斬斷肢體後竟能快速再生!隻有刺穿心臟或頭顱才能徹底殺死它們。
激戰正酣,柳絮突然神瞳刺痛——她看到每隻魔獸心臟處都有一枚微型血符,與老人頸後的烙印同源!
"師父!攻擊它們心臟的血符!"她大喊一聲,青霄劍精準刺入一頭撲來的魔獸心口。血符破碎的瞬間,整頭魔獸如爛泥般癱軟下去。
白辰聞言劍勢一變,聽風劍如銀蛇吐信,接連點穿三頭魔獸的心臟。剩餘魔獸見勢不妙,竟齊齊轉身逃向鄭觀山深處。
"追嗎?"柳絮劍尖滴著黑血。
白辰搖頭:"先檢查村子,看有沒有更多線索。"
在一間保存相對完好的祠堂裡,他們發現了駭人的一幕——牆上用血畫著複雜的陣法圖,中央是一個與血獄之門極為相似的符號。地上散落著白骨,從大小判斷多是孩童。
"活人祭祀"柳絮胃部一陣絞痛,"他們在嘗試打開什麼?"
白辰檢查著血陣圖案:"不是完整的血獄之門,像是某種通道。能允許少量東西通過。"
祠堂角落突然傳來細微響動。柳絮劍指聲源:"誰在那裡?"
一個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爬出來,是個滿臉汙垢的少女。她懷中緊緊抱著一塊染血的布包。
"你是村長的孫女?"柳絮想起臨終老人的囑托。
少女驚恐地點頭,突然跪下連連磕頭:"仙師救命!阿爺他們都被黑霧大人吃掉了"
白辰溫和地扶起她:"彆怕,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少女抽泣著講述:三天前,一群黑袍人襲擊村子,抓走了所有青壯年。昨夜他們又回來,開始屠殺老弱。"他們說說要準備足夠的'血食',迎接主人歸來"
柳絮與白辰交換了個眼神——血煞門主殘魂?
少女顫抖著打開布包,裡麵是一塊刻滿符文的黑色骨片:"阿爺臨死前讓我把這個交給穿白衣的仙師說能阻止魔鬼"
白辰接過骨片瞬間,臉色驟變:"這是鎮魔碑的碎片!"他轉向鄭觀山方向,"我明白了,鄭觀山下鎮壓著什麼東西,血煞門想借魔獸暴動掩人耳目,實際上是要破壞封印!"
柳絮神瞳突然不受控製地望向山中某處——那裡有一道常人看不見的黑紅色光柱直衝雲霄:"師父,我看到了在山脈中央,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陰冷的笑聲:"不愧是雲嵐的女兒,神瞳果然敏銳。"
十餘個黑袍人無聲無息地包圍了祠堂,為首者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血紋的臉:"把鎮魔碑碎片交出來,或許能給你們個痛快。"
白辰將柳絮護在身後,聽風劍嗡鳴作響:"血煞門餘孽也敢猖狂?"
血紋男子獰笑:"白辰,你以為恢複視力就能改變什麼?三十年前你們玄天宗殺不死主人,如今更不可能!"他突然結印,"抓住那女孩!她是鑰匙!"
黑袍人同時出手,血光如網罩下。白辰劍訣一變,聽風劍分化出七道劍影,組成北鬥劍陣迎敵。柳絮則護住少女,青霄劍舞出青色光幕,將襲來的血刃一一彈開。
"柳絮,帶她先走!"白辰一劍逼退三名敵人,肩頭卻被一道血刃劃傷。
"不!"柳絮看到白辰傷口泛出黑氣,知道是血毒。她神瞳怒睜,突然看清了所有敵人體內的靈力流動軌跡——弱點儘在眼前!
青霄劍如青色閃電穿梭,每一劍都精準刺入敵人靈力運轉的節點。三名黑袍人捂著喉嚨倒下,但更多敵人湧來。血紋男子突然甩出一條骨鞭,鞭身布滿倒刺,直取柳絮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柳絮神瞳能力全開,世界在她眼中變得極慢。她看到骨鞭的每一條運動軌跡,甚至看到鞭上倒刺滲出的毒液但與此同時,她感到雙眼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過度使用神瞳的代價!
"啊!"柳絮慘叫一聲,眼前突然一片血紅,接著陷入黑暗。她踉蹌著跪地,感到溫熱血淚劃過臉頰。
"柳絮!"白辰的驚呼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摸索著抓住青霄劍,憑著記憶朝前方刺去。劍身傳來刺入肉體的觸感,接著是敵人的慘叫。但更多的腳步聲正在逼近
"師父我看不見了"柳絮絕望地低語。
突然,一股熟悉的靈力包裹住她。白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抱緊我。"
柳絮感到自己被抱起,耳邊風聲呼嘯。白辰似乎突破了包圍,但呼吸沉重得不正常——他受傷了!
不知跑了多久,白辰終於停下。柳絮聞到潮濕的泥土氣息,應該是個山洞。
"暫時安全了。"白辰聲音虛弱,"那女孩逃掉了"
柳絮摸索著碰到白辰的胸口,觸手一片濕熱:"你流了好多血!"
"沒事皮肉傷"白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毒有些麻煩"
柳絮心急如焚,卻看不見無法施救。就在這時,她懷中的青霄劍突然震動,劍靈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以血為引,以心為契"
柳絮福至心靈,咬破手指將血塗在劍身雲紋上:"青霄,幫幫我"
劍身亮起柔和青光,竟緩緩漂浮起來,劍尖輕點白辰傷口。黑氣與青光交織,發出滋滋聲響。白辰悶哼一聲,顯然痛苦但有效——血毒正在被淨化!
與此同時,柳絮感到一絲清涼從劍身傳回自己體內,眼中的灼痛略微減輕。她嘗試睜眼,隱約能看到模糊輪廓——視力在緩慢恢複!
"謝謝"她輕撫劍身,青霄劍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光芒漸弱。
白辰呼吸平穩了些:"不愧是靈劍我們得儘快通知玄天宗,血煞門的目標是鄭觀山下的封印。"
柳絮握緊鎮魔碑碎片:"還有那個女孩她說黑霧大人在吃人"
洞外突然電閃雷鳴,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從天而降。柳絮剛恢複些的視力看到,洞外飄起了詭異的黑紅色霧氣
"不好!"白辰強撐著站起,"他們開始儀式了!"
柳絮扶住洞壁,努力聚焦視線:"師父,我們得阻止他們即使用我的血"
白辰猛地轉身按住她肩膀:"不行!上次禁術已經折損了你的壽元,再使用血脈力量會"
"那也比讓血煞門主複活強!"柳絮倔強地抬頭,儘管她隻能看到白辰模糊的輪廓,"我是雲嵐的女兒,這是我的責任。"
白辰沉默片刻,突然將她拉入懷中,一個熾熱的吻落在她唇上。分開時,他額頭抵著她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柳絮心跳如鼓,重重點頭。兩人攜手走出山洞,迎著漫天黑霧,向鄭觀山深處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