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過來！”
女子又重複了一遍，隨後也沒有等他反應，就走到一旁的亭台坐下。
沈無名猶豫了一瞬。
自己最近雖然又學會了佛家法門，按理來說是可以克製女鬼的。
不過想到她的實力，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來到她的對麵坐下。
“姑娘，有何吩咐？”
沈無名試探性地開口。
這麼久都沒遇到女鬼了，突然出現，而且也沒有像最初一樣暴揍自己。
應該是有事吧？
如果能談的話，沈無名還是願意跟她談的，畢竟實力不如人。
該慫的時候就得慫。
女鬼淡淡抬眼，略一伸手，兩人麵前的桌上就湧出了一壺茶。
旁邊還有兩個琉璃杯。
屈指一彈。
茶壺自己飛了起來，壺嘴傾斜，銀線般的茶水湧入杯中。
“喝茶！”
女鬼說完，自顧自端起一杯茶淺斟慢飲。
沈無名抿了抿嘴，也同樣端起一杯。
反正這場麵自己也反抗不了，還是彆將這頭女暴龍給激怒了。
“誒！”
茶水入喉，沈無名突然眼睛一亮，“這茶水，好真實的感覺！”
“而且……味道不錯，比嶽父大人私藏的先帝禦賜茶還要好點。”
茶水入喉，極為清冽。
沁人心脾。
甚至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都清靈了不少，就連在夢境中的身影也愈發凝實。
“你今天為什麼會跟楊萬春說，要全力以赴支持那皇帝？”
女鬼淡淡開口。
沈無名頓時一驚，手都打了個哆嗦，差點將琉璃杯都掉地上。
“你……你怎麼知道？”
沈無名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他跟楊萬春所言，乃是在榮國府內。
按理來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除他二人之外，絕無旁人知曉，為何這女鬼也能一清二楚？
難不成，鬼上身？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在我身體裡麵嗎？隨身老爺爺？”
沈無名有些摸不準這女鬼的來路，咽了咽口水，“還是你就住在榮國府內？”
“你覺得呢？”女子沒有正麵回答，隻是饒有興趣地注視著他。
沈無名抿了抿嘴，“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你在跟我談條件？”女子秀眉微抬，身上的氣勢逐漸變得淩厲。
但隨即想到了什麼，她低眉一歎，“榮國府千瘡百孔，我要打聽個消息，很難嗎？”
沈無名若有所思，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榮國府裡麵有探子了唄？
甚至還透露出更深一層次的信息。
這女鬼並非什麼女鬼，更像是葉傾城所說的強者入夢，陰陽家的？
他心中揣測，麵上卻不動聲色，“我支持陛下，這有什麼問題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身為臣子，勸榮國公支持陛下，這不是應有之理嗎？”
女子有些疑惑，“你若是支持陛下，那為何先前要搞出浮力驗金之術？”
“皇帝以酎金製度削藩，你這麼一搞，大家都以為你在跟皇帝作對呢。”
“我為什麼要跟皇帝作對？”沈無名聳了聳肩，“我跟她又沒仇。”
“先前弄出了一個東西，不過是因為我家用得著罷了，彆無其他。”
“真要說的話，最多就是覺得皇帝這手段有些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
“嗯？”女子神情有些不悅，“此舉堂皇正大，又有什麼上不了台麵？”
“滿朝百官，公卿大臣都沒反駁，輪得到你一介布衣說三道四？”
沈無名翻了個白眼，這些人還是等級製度太嚴密了。
簡而言之，就是封建製度的奴隸。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人人都可說，我布衣又怎麼了？”
女子聽聞此言，若有所思，把玩著手上的琉璃杯，眸光有些複雜。
“那你覺得，有什麼大氣的方法？”
“推恩令！”
沈無名下意識回答道。
學過曆史的都知道，推恩令絕對是整個曆史長河中排名前幾的陽謀。
尤其是對削藩這件事，基本上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不過在這個世界，三省六部都出現了，但是還沒有出現推恩令。
也沒有主父偃這個人。
“推恩令？”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你繼續說，我聽著。”
“很簡單，現在天下諸侯一旦去世，其爵位和地盤都是由嫡長子繼承。”
“如果嫡長子出事，那還有嫡次子，嫡三子等，但總的來說，傳承有序。”
“另一個則是皇族，如齊王死後，齊王之位交由長子繼承，封地也交給長子。”
“而他的其他兒子，卻要被朝廷冊封為另外的爵位，另外給予封地。”
比如昌樂王就是這樣的案例，他的地盤並不是從齊王的封地裡麵削出來的。
而是朝廷另外給予。
“長此以往，若不對外擴張，朝廷所能控製的土地越來越少，諸侯越來越多。”
“而推恩令則不一樣，以恩義之名，讓所有嫡子、庶子都擁有繼承權。”
“比如榮國公有好幾個兒子，讓他們都去繼承榮國府的封地。”
“如此下來，下一代榮國公雖然還是公爵，可封地卻已經分裂開來。”
“長此以往，隻需代之後，則天下諸侯封地化作縣鄉，甚至是個小村子！”
“又如皇室子弟，諸王之子何需單獨給予封地？直接從他們父輩封地裡麵分不就好了！”
沈無名簡單概述了一下推恩令的要素，女子頓時明白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釜底抽薪之計。
“可諸侯就一定會聽嗎？”
女子皺眉道：“那些諸侯，可不見得你朝廷說什麼，他們就會執行。”
“你也不要跟我說，皇帝能夠去把他們都捶死這種話，那是萬不得已之策。”
“如果有一天，皇帝要靠個人武力去壓製諸侯，這天下就離崩盤不遠了。”
沈無名攤了攤手。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推恩令的妙處，就在於皇帝不必出手。”
“你要知道，除去皇室子弟，其餘諸侯權貴的子嗣，除了嫡長子都沒有繼承權。”
“如今有了朝廷的支持，你猜他們的兒子，會站陛下還是站他們的父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