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崔禦史！”
李必早已經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此時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上前。
身後的將領也都是齊齊行禮，畢竟這可是來自禦史台的活閻王啊！
在朝廷之中，刑部、禦史台和大理寺並稱為三法司，執掌刑罰、監察、彈劾之權。
尤其是這些人多半修行法家，一個個都是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
沒人願意招惹。
名為崔竹簡的禦史朗聲一笑，連忙將李必扶了起來，“李大人何必如此客氣。”
“在下不過是一介六品小官，李大人實在是折煞我了。”
禦史台的官員級彆都不算很高，即便是禦史大夫，也遠遠不及秦時位列三公。
到了現在，哪怕是跟六部尚書比都要略遜一籌，不過是跟九寺卿相提並論。
至於下邊的監察禦史，更是六品青袍小官，說起來，也就比縣令大一點。
但李必依舊執禮甚恭，“崔大人代天子而來，在下非敬大人，乃敬朝廷也。”
這話純粹就是扯犢子。
真實的原因，其實眾人都心知肚明，因為這位崔禦史乃是崔家人。
四大門閥之一的豐州崔家。
崔竹簡的父親更是當朝太傅崔安石，就憑這個身份，都足以讓李必當孫子。
更不要說如今情況特殊，袁德泰、宋懷恩相繼出事，滄州總管之位空懸。
如果宋懷恩被斬或者被貶，那麼他李必就是得力人選。
此時不說討好這位太傅家的嫡公子，最起碼也萬萬不能得罪。
畢竟崔家未必能夠成事，但要想壞事，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崔竹簡哂然一笑，隨即寒暄幾句，說起了自己的來意，就是宋懷恩這個案子。
“宋懷恩可是從禁軍出來的大將，在陛下那裡掛了名的，居然出了這樣的醜事。”
“陛下和宰相極為震怒，讓我親自前來核查此案，你們跟我說一說。”
來到大廳，崔竹簡開門見山，李必也沒有藏私，而是一一道來。
反正這些東西他剛才已經跟沈無名說過一遍了，此時也無非就是複述罷了。
雖然從內心而言，李必還是挺希望自己能夠更進一步。
但宋懷恩對他也有知遇之恩，此時不至於落井下石，保持客觀就好了。
崔竹簡聽完之後，眉頭深深地蹙在一起，如同一個川字，幾乎打不開。
“這麼複雜？”
而就在他為難之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沈無名就推門而入。
看到崔竹簡坐在上方，身為副總管的李必陪著小心，也估計此人身份不一般。
看到他胸口的獬豸圖案，沈無名心中也有數了，“不知這位大人是？”
“在下監察禦史，崔竹簡。”崔竹簡抱了抱拳，他知道沈無名的身份。
剛才李必是有什麼說什麼，包括沈無名的到來，他也沒有藏著掖著。
“原來是崔大人，這下沈無名。”沈無名點點頭，沒有在意，而是看向了李必。
他已經製作好了聯苯胺，準備讓李必他們一起去檢查那一床毯子。
不過他尚未開口，崔竹簡就笑道：“我聽祖娥說起過你，說你很有才華。”
“不知道這個案子，現在查得怎麼樣了？”
沈無名愣了一下，“您……跟崔大家認識？”
“祖娥正是小女。”崔竹簡上下打量著他，這就是自家閨女看中的家夥嘛？
甚至還動用家中關係，給他投資，貼身攜帶的絲巾上，都繡著這家夥的詩。
“原來如此。”
沈無名生疏的表情也變得親近了些許，“這個案子有點為難。”
“我先前已經詢問過宋將軍，其中提到了一個床單，我現在要去驗證下。”
緊接著，他就將宋懷恩和李必他們說法的矛盾處講述出來。
並且從袖中取出一個陶瓷瓶，裡麵就是他剛才製作好的聯苯胺。
“我做出來了一種試劑，如果有血的話，就會出現熒光反應。”
“所以我現在要去檢測一下那毯子是否有血跡，崔大人要一起嗎？”
“好啊。”
眾人一起來到袁德泰的住處，饒有興致地看著沈無名的表演。
他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跟著走就行了，就當看沈無名表演。
隻有崔竹簡若有所思。
這些軍中將領可能未曾關注朝廷邸報，但他卻是每一期都看得到。
對沈無名當初能夠占據邸報九成內容的事跡也一清二楚，知道他的墨家水準。
雖然是個讀書人，可研究出來的東西，卻絕對是墨家巨頭級彆。
“諸位，看好了。”
沈無名打開瓶塞，隨即手中就湧出一團浩然正氣，包裹著其中的液體。
這是已經稀釋過後的聯苯胺。
聯苯胺含有致癌物質，沈無名還是有點慫的，便用法力包裹。
隨後退出數步，用法力將聯苯胺挪移到床榻之下，微微用力。
頓時聯苯胺便如噴霧一般灑落。
原本色彩暗淡的灰色毯子，在聯苯胺散落之後，就開始產生了一些變化。
初時像被水浸透一般，隨後就出現了些許藍意，並且越來越深。
僅僅半刻鐘的時間，原本灰色的毯子就有接近三分之二的部分變成了翠藍色。
而且還有一點熒光的效果。
“這代表著什麼？”
宋南燭雖然全程在給沈無名打下手，但是並不清楚聯苯胺到底要怎麼用？
此時看到產生了變化，連忙詢問沈無名。
“簡單來說，就是證明這毯子上有血跡……”
沈無名的語氣有些深沉，雙眼微眯，掃視著李必等一群將領。
“所以，你們誰能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麼這上麵會出現如此大麵積的血跡？”
沈無名目光如電，似乎已經堅信他們之中出現了內鬼，實際心頭還是沒把握。
畢竟這種東西也不是沒有假陽性的可能，但他想詐一詐這些人。
崔竹簡臉色也肅然了起來，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挪移。
他在捕捉這些人的表情，一旦出現變化，就意味著他們內心可能有鬼。
“我……這……我真的不清楚。”
李必一臉的懵逼，他一般是負責總管府內的事情，並不怎麼常來軍營之中。
此時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心頭咯噔一下，連忙轉頭看向其他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