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陽城,大雪紛飛。
正是天寒地凍的日子。
上官玥跪在地上,等待伺候床榻上還沒起身的兩人。
經過一夜的翻雲覆雨,屋內曖昧氣息濃鬱,床邊滿是散落的衣物。
她還沒來得及收拾,便聽見門外有侍女輕聲提醒。
“陛下,錦州來人了,說是要接上官玥回城!”
她愣在原地。
錦州,多麼熟悉的兩個字。
上官玥曾是錦州城裡最受寵的小公主,卻因五年前的一場敗仗,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到了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她清晰的記得那一日,父皇不顧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令人將她捆住,送上了和親的轎子中。
她不明白,明明平日裡那般寵溺自己的父親,為何突然就成了一個將自己推進深淵的惡魔。
水陽城可是他們口中那個強勢蠻橫的“夷人”之地!
兩族之間,數十年的戰爭,她和親過來之後,又該怎麼活?
許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驚恐、無助。
哥哥上官燁在最後一刻,掀開了轎子窗簾。
“妹妹,你且暫時忍耐,皇兄會儘快想辦法接你回來的!”
床榻上兩人起身的聲音,拉回了上官玥的思緒。
“朕知曉了。”
一個男人光著上半身,滿臉不耐煩的瞟了一眼她。
“你個賤人,也是命大,竟真的撐到回去的那一天!”
他身後,同樣衣不蔽體的女子嘴角弧度微微上揚,不屑地瞧了瞧她。
“陛下~”
她語氣嬌嗔,完全沒有把麵前跪著的上官玥放在眼裡。
“人家還乏著呢!”
男人眼中的欲望瞬間熊熊燃起,床簾再次放了下去。
上官玥將地上散落的衣裳挨個撿起來整理好,隨後畢恭畢敬對著床榻行了行禮。
“奴婢先行告退!”
可床榻上,已經傳來了兩人曖昧的聲音,完全無人理會她。
上官玥打開門,站在紅牆綠瓦前,任由雪花灑落在她憔悴的臉頰和發梢。
“賤婢!還愣著做什麼?彆叫錦州的人等急了!”
丫鬟催促著,同樣的不將她放在眼裡。
宮殿正門,一抹高大的身影背站在那。
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上官玥那顆許久都沒有什麼感覺的心,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是林蕭。
她曾經差點就要成婚的駙馬。
曾為了她散儘家財,隻為了籌備一場盛大的婚禮。
也曾為了她攔在父皇麵前,隻為了讓她不必遠嫁和親,受儘委屈。
時隔五年,那股消失了很久的委屈感竟重新湧上心頭。
上官玥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委屈硬生生壓了下去,麵上始終毫無波瀾。
她朝著林蕭緩緩走了過去。
“林尚書。”
“玥兒……”
見一旁水陽城的丫鬟還在,林蕭深吸一口氣,忍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雙手作揖,畢恭畢敬的朝著上官玥行禮。
“下官見過公主殿下!”
來之前,他想過重逢的場景。
想著,按照上官玥的性子,合該滿心恨意,冷著臉出來見她。
也或許會一臉委屈,拉著自己訴說這幾年受到的委屈。
不曾想,她如今竟這般平靜的走到自己麵前。
上官玥可是皇室最小的公主,是全朝女眷中最受寵的存在。
她曾經那麼驕傲,那麼活潑可愛,怎麼如今卻……
林蕭隻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手狠狠撕扯。
“水陽城戰敗,如今已經簽訂了降書。陛下思你心切,特令我來接您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自覺語氣有些生疏,抿了抿嘴唇,刻意溫柔幾分。
“玥兒,跟我回家吧!”
上官玥眼眸顫了顫。
跟我回家吧!
天知道,這短短五個字,她盼了多久。
初來水陽城的那段時間,她日夜盼著錦州的人能來接她回去。
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當她已然麻木,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的時候,他卻來了。
上官玥點點頭,往馬車的方向走了幾步,不動聲色地錯開了對方的目光。
“謝謝皇兄。”
錦州老皇帝病逝,新皇如今正是她的皇兄上官燁。
一路上,馬車的簾子始終沒有放下去。
“玥兒,天涼,小心風寒。”
林蕭駕馬來到馬車旁,輕聲提醒。
“我們還有三日腳程便能到錦州,您先好好歇著!”
上官玥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外麵的一片雪白。
她舍不得放下簾子,畢竟現在看到的,都是自己五年裡最想得到的“自由”。
“對不起……”
林蕭低下頭,滿臉愧疚。
“都怪我,當初若是再豁得出去些,你也不必……不必經曆這些!”
她眼眸顫了顫。
初到南陽城,她被當作最卑賤的兩腳羊。
隻因為邊關戰報傳來,說是死傷了幾千軍馬,便被南陽城的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們讓她穿著最裡層的褻衣,當眾表演歌舞。
但她可是錦州的公主,這般行為,分明就是為了羞辱她。
見上官玥沒有照做,水陽城皇帝推開懷裡的舞姬,上前便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很疼。
她隻覺得眼冒金星,一陣耳鳴。
可即便她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對方卻依舊不屈不撓。
她一邊落淚,一邊完成了那支舞。
一舞結束,水陽城皇帝鬆了鬆自己的衣服。
太監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上官玥被人死死鉗製住雙手,看著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卻躲避不了分毫。
在男人的淫笑中,她失去了第一次。
也是這一次之後,她的肚子越來越大。
她懷孕了。
可作為兩國和親的公主,對外是妃子,對水陽城來說,不過是最卑賤的存在。
在寒冬臘月,即便身懷六甲,她也隻能住在馬廄,用乾燥的稻草裹身取暖。
“玥兒,你怎麼了?”
見她眼角止不住下落的眼淚,林蕭有些擔心。
“彆怕,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快到家了!”
是啊,快到家了。
可那些事,真的過得去嗎?
上官玥胡亂的擦了擦眼角的淚,勉強擠出一抹笑。
“林尚書,本宮有些乏了。等到了錦州,你再喚我。”
林蕭看著落下的簾子,整個人愣在了馬背上。
他隻覺得眼前的上官玥,似乎早就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上官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