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艱難生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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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艱難謀生

晨光熹微,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青柳村還在一片靜謐之中,林凜就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意識從混沌中逐漸清醒,後腦勺的傷口處結了一層薄痂,仿佛在提醒著他昨日的驚險與狼狽。隻是稍微轉動一下脖子,那撕裂般的疼痛便如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強忍著疼痛,試著坐起身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腦袋裡仿佛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亂撞,他不得不趕緊扶住身旁那搖搖欲墜的床沿,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再次摔倒。

“哥哥?”角落裡傳來林小禾那怯生生、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聲音。原來妹妹早就醒了,此刻正蜷縮在牆角的草席上,全神貫注地縫補著一件破舊不堪的衣衫。那衣衫上的補丁層層疊疊,像是在訴說著這個家的貧窮與艱難。

“嗯。”林凜簡短地應了一聲,聲音裡還帶著未散儘的疲憊與沙啞。他伸手拿起放在床邊、那雙幾乎磨破了底的草鞋,動作有些遲緩地穿在腳上。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傷口,讓他疼得眉頭緊皺。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水缸前,舀起一勺冷水,毫不猶豫地潑在臉上。冰冷的水刺激著他的肌膚,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水麵倒映出一張陌生而又憔悴的臉——蠟黃的麵色,毫無血色,仿佛被抽乾了生命的活力;深陷的眼窩,透著無儘的疲憊與滄桑;乾裂的嘴唇,仿佛沙漠中乾涸的土地,急需一場甘霖的滋潤。這哪像一個十六歲少年該有的朝氣蓬勃的模樣?

“我去村裡找活乾。”林凜說著,伸手拿起靠在門邊、那根略顯破舊的木棍。這木棍,或許是他此刻唯一能依靠的支撐。

林小禾聽到這話,驚訝地抬起頭來,手中的針線因為太過震驚而停頓,尖銳的針尖刺破了手指,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她卻渾然不覺。“哥哥的傷”她滿是擔憂地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死不了。”林凜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的木板門。

初春的晨風帶著絲絲寒意,如同一把把小刀,毫不留情地鑽入他的衣領。林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體下意識地縮了縮。他拄著木棍,沿著泥濘不堪的村道,一步一步艱難地前行。沒走幾步,額頭就密密麻麻地滲出了冷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艱難地拉扯著胸腔。

青柳村在晨光的輕撫下,逐漸從沉睡中蘇醒。低矮破舊的茅屋一間挨著一間,緊密地排列著,像是一群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老人。牆壁上的裂縫觸目驚心,用稻草和泥巴胡亂填補著,仿佛隨時都會在風雨中坍塌。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在路邊挖野菜,他們的小臉臟兮兮的,眼神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早熟與堅韌。看到林凜走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

“看,是林家的懶漢!”一個缺了門牙的男孩,手指著林凜,大聲喊道,聲音在寂靜的村道上格外響亮。

“聽說他偷張家的雞摔破了頭!”另一個孩子也跟著附和道,臉上帶著一絲好奇與嘲諷。

林凜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木棍,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但他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沒有理會這些童言童語。他心裡清楚,原主的名聲在村裡已經糟糕透頂,想要改變大家的看法,談何容易?

村中央那棵古老的柳樹下,幾個老人正圍坐在一起,專注地編織著草鞋。他們的手指粗糙而靈活,稻草在他們手中迅速地變成一雙雙結實的草鞋。看到林凜走近,他們的談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爺爺,”林凜徑直走到缺牙老頭麵前,鼓起勇氣說道,“聽說趙地主家要修穀倉?”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著一股堅定。

李老頭眯起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林凜,眼中帶著一絲懷疑與審視:“怎麼,林家小子真要改邪歸正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仿佛不太相信林凜的決心。

“我想找活乾。”林凜坦然地說道,眼神中透著堅定與誠懇。他挺直了腰板,試圖展現出自己的決心。

幾個老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那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確定。最後,李老頭用他那粗糙得如同樹皮般的手指,指向村東頭:“趙家就在那邊,紅牆大院。不過”他上下打量著林凜瘦弱的身板,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你這身子骨,怕是扛不動木料。”

“我能行。”林凜固執地說,語氣中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他握緊了拳頭,仿佛在向自己和所有人證明。

離開老柳樹,林凜朝著村東頭走去。他的步伐有些蹣跚,每一步都顯得那麼艱難。路過一口水井時,幾個正在打水的婦女看到他,立刻壓低了交談聲,眼神時不時地朝他這邊瞟來。

“那不是林家的”一個婦女小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

“噓,小聲點”另一個婦女連忙製止道,眼神中透著一絲警惕。

林凜低著頭,加快了腳步,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幾巴掌。他在心裡暗自歎息,原主到底做過多少混賬事,才讓全村人都用這種異樣的眼光看他?

趙地主家的宅院在青柳村格外顯眼——高大的磚砌圍牆,整齊的瓦片屋頂,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比起村裡那些搖搖欲墜、破敗不堪的茅草屋,不知氣派了多少倍。那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將兩個世界徹底隔開。

林凜在門前躊躇了片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終於抬起手,敲響了那扇黑漆大門。

“砰砰砰。”敲門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

過了一會兒,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丁打開門,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林凜,眼中滿是不屑:“什麼事?”他的聲音粗聲粗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聽說聽說府上要修穀倉,缺人手”林凜的聲音越來越小,心中的緊張讓他有些底氣不足。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木棍,仿佛那是他最後的依靠。

家丁嗤笑一聲,臉上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就你?”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側身讓開了路,“進來吧,正好缺個搬碎料的。”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仿佛林凜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趙家的院子比林凜想象的還要大,寬敞的庭院,精致的假山,潺潺的流水,還有那盛開的鮮花,一切都顯得那麼奢華。穿過前院時,他看到幾個衣著光鮮的孩子在丫鬟的陪伴下玩耍,那些孩子麵色紅潤,笑容燦爛,身上的綢緞衣裳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與村裡那些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孩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後院空地上,穀倉的框架已經搭起,幾個壯實的漢子正在搬運木料。他們的肌肉緊繃,每一塊肌肉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沉重的木料在他們手中雖然吃力,但也能輕鬆應對。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看到家丁領著林凜過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眼中滿是懷疑。

“王管事,這小子說來乾活。”家丁彙報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王管事上下打量著林凜,眼神中透著審視與挑剔:“趙家不養閒人,乾多少活,吃多少飯,明白嗎?”他的聲音冰冷而嚴厲,仿佛在給林凜立下規矩。

林凜連忙點點頭,眼中透著堅定:“明白。”

“先去把那邊碎木料搬到後院。”王管事指著一堆廢棄的木料,“搬完十筐,給一碗粥。”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在發布一道聖旨。

林凜走到木料堆前,蹲下身開始往筐裡裝。這些看似輕巧的碎木料,裝滿一筐後卻沉重異常。他雙手握住筐子的把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肌肉緊繃,才勉強將筐子離地。他的腳步有些踉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鋒利的刀刃上,鑽心地疼。

“快點!磨蹭什麼!”王管事嗬斥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與不滿。

第一筐搬到後院時,林凜已經氣喘如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仿佛要把整個胸腔都震裂。眼前發黑,金星直冒,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倒下。但他咬了咬牙,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轉身又去搬第二筐。一筐、兩筐、三筐到第七筐時,他的雙手已經磨出了血泡,血泡晶瑩剔透,仿佛隨時都會破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氣。

“喂,小子。”一個正在搭架子的木匠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勸道,“悠著點,彆把命搭上。”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

林凜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謝謝,我沒事。”說完,他又繼續搬運。

當第十筐終於搬完時,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汗水濕透了他單薄的衣衫,貼在身上,冰冷刺骨。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一台破舊的風箱。

王管事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憐憫,隻是冷冷地丟給他一個粗陶碗:“去廚房領粥。”

林凜艱難地站起身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朝廚房走去。廚房的婆子看到他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難得地沒有刁難,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糙米粥,上麵還飄著幾片嫩綠的菜葉。林凜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這是他記憶中吃過的最香的一頓飯。每一口粥,都像是生命的滋養,讓他重新找回了力量。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給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林凜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院門虛掩著,林小禾不在。他走進屋內,發現角落裡堆著幾件待縫補的衣物,旁邊的小籃子裡放著半塊粗麵餅——想必是妹妹今天的工錢。

林凜坐在門檻上,看著自己磨破的雙手。血泡已經破了,滲出淡黃色的液體,混合著泥土和汗水,臟兮兮的。這樣的活計,他真的能堅持下去嗎?他的心中有些動搖,有些迷茫。

正當他出神時,院門被輕輕推開了。林小禾拎著個小籃子走進來,看到林凜時明顯愣了一下,眼中滿是驚訝與難以置信。

“哥哥真的去乾活了?”她小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喜與不確定。

林凜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趙家修穀倉,我搬了十筐木料,換了一碗粥。”他沒說自己的手已經疼得幾乎握不住東西,不想讓妹妹擔心。

林小禾的眼睛亮了起來,那光芒仿佛黑暗中的星辰,璀璨而奪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她的目光落在林凜的頭上,滿是擔憂:“哥哥的傷”

“沒事。”林凜轉移話題,不想讓妹妹繼續擔心自己,“你今天做了什麼?”

“給錢嬸家縫被子。”林小禾展示籃子裡的粗麵餅和一小包鹽,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換了這些。”

她放下籃子,突然注意到林凜的手,倒吸一口冷氣:“哥哥的手!”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呼,眼中滿是心疼。

不等林凜反應,她已經跑進屋,拿出一個破布包,裡麵裝著些綠色糊狀物。

“這是?”林凜疑惑地問道。

“車前草搗的,治傷。”林小禾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凜的手,輕輕塗抹藥草。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嗬護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她的手指上滿是針眼,有些還滲著血,那是她辛苦勞作的痕跡。

林凜心頭一震,他的目光落在林小禾的手指上,心中一陣酸澀:“你的手”

林小禾慌忙把手藏到身後,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沒、沒事”

一陣酸澀湧上林凜的喉頭,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意識到,在他遊手好閒的日子裡,這個十四歲的妹妹是如何用滿是傷痕的小手,艱難地維持著這個家的。她小小的身軀,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苦難。

“明天我還去趙家。”林凜聲音沙啞,那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以後以後你不用接那麼多針線活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堅定,仿佛在向妹妹承諾一個美好的未來。

林小禾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林凜從未見過的光芒。那光芒中,有感動,有欣慰,有希望。那一刻,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個妹妹——瘦小卻堅韌,怯懦又勇敢。她就像一顆頑強的小草,在狂風暴雨中依然倔強地生長。

“嗯!”林小禾用力點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掉下來。那眼淚,是幸福的淚水,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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