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死死盯著麵前的陸妙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怎麼可能?
這是鐲子確實是魏氏母親傳下來的不假,但卻不是什麼傳家寶,而是用前朝的秘藥——“朱顏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製成的“催命符”。
這種毒無色、無味,發作起來緩慢,可以殺人於無形。
記憶裡早先娘家府上總有些不聽話,不安分的姨娘,戴上母親送給她們的鐲子後,多則三年,少則半載,整個人就會像燃儘的燈燭般悄無聲息地死去。
就連太醫院的院判親自驗看,也隻會得出"氣血兩虧"的結論。
她這次問母親要來這東西,就是想好好整治一番陸妙容。
可人也就算了,就連鐲子這種從未見過的死物,陸妙容如何做到掃上一眼,就能立刻就判斷出上麵塗有劇毒?
難道她真的是神仙,有通天徹地本事不成?!
很快魏氏的疑惑就被心聲解答。
【這鐲子上的毒固然隱秘,但壞就懷在它的成色上,一般天然的翡翠種,可形不成這麼通透碧綠的顏色,隻有可能是浸泡過秘藥才會如此。】
【偏巧小鳴玉又整日在自己麵前絮叨後宅陰私,這兩天沒少給我講暗中整治人的醃臢手段,首飾上淬毒,並不是什麼新鮮招數。】
【況且自古道醫不分家,我玄術高絕,醫術自然也不弱,這毒無色無味,一看就是取自斷魂草汁液調製。】
陸妙容看向魏氏,心聲陡然轉冷。
【婆婆,你如此處心積慮,是為了讓我給你外甥女讓出世子夫人的位置麼?】
說著,心聲溢出一聲嗤笑:
【她可沒有如我一般豐厚的家產當嫁妝。】
魏氏被說得麵紅耳赤,手下不穩,偏巧陸妙容專挑這個時候來接,兩人錯手間——
“啪!”
玉鐲連同錦盒一起跌落在地,應聲碎成兩段。
陸妙容裝作惋惜。
“都怪兒媳沒有拿住,枉費了婆母一番好意。”
陸妙容後退半步,故作惋惜的輕歎。
"都怪兒媳手笨,辜負了婆母一片心意。"
她垂手而立,分明是連碰都不願碰那毒物的姿態,看得魏氏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好一個深藏不露的陸家千金!
魏氏死死攥著心口衣襟,指甲幾乎要刺進皮肉。
既能掐會算,又精通醫理,太醫院都分辨不出來的秘藥,陸妙容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來曆!
她捂著心口,幾乎控製不住吐血的欲望。
回想起當初議親時候見到的陸妙容,給人感覺就是個被家人寵壞了的嬌小姐。
空有一張美貌的臉,卻自私驕縱,蠢笨好騙,是個好拿捏的主。
開始也的確如此,陸妙容為了討兒子歡心,給侯府添錢添鋪,不知填了多少金銀。
甚至為了籠絡自己,還高價收購南海珍珠,研磨之後送來德壽堂覆麵、熬湯,鎮心安神,療養容顏。
沒想到兒子“死後”,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雖然表麵還是那般乖巧討好,背地裡卻暗中掌控著侯府的一切人和一切事。
到頭來,自己這個婆母才是那個蠢笨自負,被耍得團團亂轉的跳梁小醜。
外麵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襯得魏氏那張臉,扭曲陰森。
她裝瘋賣傻嫁進侯府是為了什麼?
不會真的是察覺了那件事的背後,有侯府的參與吧。
隻是讓她更加擔心的事還在後麵。
陸妙容盯著那翡翠鐲子的眼神漸漸冷下來。
【沈懷舟你負我在先,本來我想著奪了侯府的家產,彼此之間恩怨兩清的,可你生母竟然想要我的命。】
【這惡因是由她先種下,就彆怪我為自保而先下手為強。】
【等我用生辰八字推算出你的所在,就立刻發最高的懸賞,買你的項上人頭。】
【那時我不過是殺了個已死之人,既不會有什麼麻煩,也不會招惹官司。】
【既然侯府早就在大軍敗亡時,就提前於乘風院裡安置了棺槨,也準備了靈堂,你魂兮歸來,正好用得上。】
心聲有如驚雷,擲地有聲。
魏氏顫抖著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本想跟陸妙容解釋這鐲子隻是個誤會,卻覺得腦袋發重,眼前發黑,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侯夫人病倒,德壽堂登時亂成一鍋粥。
反正有她寵幸的親~外甥女照料,陸妙容卻樂得清閒,帶著鳴玉回了綺香閣。
當日夜裡。
綺香閣發生一件怪事。
早在傍晚前被摔了的翡翠玉鐲,陸妙容起夜時發現,竟然好端端地被放在了屋內的梳妝台上。
她將鳴玉叫醒,詢問是不是這丫頭以為是自己的東西落在德壽堂的,順手就拿回來了。
鳴玉睜開眼睛搖搖頭,連連說不曾見過這個妝匣,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其中的玉鐲。
“彆碰。”
陸妙容趕緊製止她。
“這鐲子上有毒。”
“有毒?!”
鳴玉一下子神兒就醒了。
“這不是府裡的東西嗎?怎麼會有毒?是什麼人要害小姐?”
陸妙容沒跟她細說魏氏的算計,盯著那盒子看了一會兒,心聲呢喃。
【我的內院隻有鳴玉和另一個灑掃丫頭能進來,待明日問問她再做打算。】
而後她吩咐鳴玉道。
“將妝匣盒子蓋緊,埋到院中的黑棗木下,切記不要碰到裡麵的玉鐲。”
鳴玉不敢有一絲懈怠,依照陸妙容的安排,小心將東西埋好。
走前想想覺得不放心,又在上麵蓋了一層薄土,讓其看起來跟周圍土地的顏色一樣,才拍拍手進屋去回話。
第二天,陸妙容將另一個丫頭叫進來詢問一番,也並沒發現可疑之處。
可到了夜裡,陸妙容睡夢間隱約間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
睜眼一看,玉鐲妝匣又被放在了梳妝台上。
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連蓋子都是翻開的,露出裡麵翠綠的鐲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詭異的光。
陸妙容秀眉微蹙,叫醒鳴玉,繼續用昨天的辦法將妝匣掩埋。
就這麼一連三天,每每之前被埋好的翠玉手鐲妝匣,當天夜裡都會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梳妝台上,連位置都不曾變過半分。
要不是有陸妙容跟自己一同經曆,鳴玉甚至覺得這幾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這次陸妙容沒讓鳴玉繼續埋了,而是跟她耳語了片刻,兩人早早就歇下。
半夜,一道黑影如期而至。
隻見其鬼鬼祟祟推開了內室的小窗,探進頭來時鼻尖微動,似是聞到了什麼香甜的氣息,立刻尋著味道飛身躍入。
然而,卻在落地時,雙手和雙腳被牢牢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霎時明亮的燭光從屏風後亮起,陸妙容清麗的聲線傳來。
“等了你好久,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