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櫻雪初聽之下,心中驚駭不已。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聽起來有點像麵前這位陸夫人說話的語氣,但是她方才明明連嘴都沒張啊。
而且懷孕的事她連貼身服侍的丫頭都瞞著沒說,這位麵都沒有見過幾次的侯府嫂夫人是怎麼知道的?
魏氏此時正拉著魏櫻雪的手,聽見陸妙容的話下意識用力,差點沒把指甲掐進她細嫩的手背裡。
魏櫻雪疼得渾身一個激靈,想要抽出手來,卻被死死鉗製著,抬頭就撞上魏氏一雙往外噴著火的眼睛。
糟糕,這下姨母也提前知道了,
她的計劃全被打亂了!
魏櫻雪是魏家庶出的女兒,卻仗著有幾分姿色,眼高於頂,自視甚高,此前被嫡母帶著過來雲京相看,對男方家裡隻是個小官頗為不滿意,倒是來侯府走動時,被人高馬大,相貌堂堂的侯府世子沈懷舟吸引。
聽聞正房夫人陸氏不受寵,兩人從成親到現在都沒有圓房,於是起哦了心思,趁著宴會時後院忙亂,偷偷爬上了表哥的床。
兩人春風一度,沈懷舟醒後承諾會對魏櫻雪負責。
但眼下大軍即將出征,他無瑕親事,於是就讓魏櫻雪先暫時隱瞞,等他立了軍功,凱旋歸來,一定帶著豐厚的彩禮,八抬大轎求娶其過門。
魏櫻雪含羞答應,卻在回到順景家中後不久,發現有了身孕。
她不敢讓嫡母知道這件事,又害怕等月份大了藏不住,就扯謊說想念雲京侯府的姨母,想要過來小住。
原是想等沈懷舟回來,直接抬身份進府,沒想到半路聽說了大軍敗陣的消息。
不過魏櫻雪十分善於權衡,她雖然覺得男人沒了,以後守活寡不易,但世子和夫人沒有圓房,自己肚子裡這個就是唯一的嫡長孫。
等孩子降生,母憑子貴,她或許能取代陸氏成為正頭夫人也說不定。
越想魏櫻雪越覺得這事可行,卻要需要好好謀劃。
最好就是先在侯府住一段時間,等到自己月份穩定,沈懷舟的屍身被運送回京,她在靈堂上悲痛欲絕至昏厥,然後大夫請脈直接道明自己已經懷孕的事實。
那時就算陸妙容反對自己進門,但沈家宗親和族老都在,在著孩子的麵上,也會給自己一個名分。
至於侯夫人,她是自己的親姨母,肚子裡的懷的又是她親孫子,還能把自己拒之門外不成?
魏櫻雪算計到了一切,偏偏沒算到剛打了一個照麵,就被陸妙容看出了自己與沈懷舟的奸情。
怎麼辦?
要是被問起就拒不承認?
可是肚子裡的孩子騙不了人,請大夫一診脈就全露餡了。
若是說孩子不是沈懷舟的,自己清白被毀了不算,送回魏家後一定會被嫡母打死的。
往前往後都是死路,魏櫻雪明顯慌了,連陸妙容叫她都沒意識到。
“櫻雪姑娘?!”
直到陸妙容陡然拔高的聲線,她才如夢初醒。
手中繡著並蒂蓮的絲帕早已被冷汗浸透,胡亂擦拭間,連額前精心貼的花鈿都蹭花了半邊。
有些心虛地輕聲說道。
“連日來舟車勞頓,在少夫人麵前失禮了。”
陸妙容執起青瓷茶盞淺啜,麵上笑意溫婉:“如今正值暑熱,姑娘遠道而來想必是熱著了,一會兒嘗嘗府裡的酸梅湯。”
茶煙氤氳間,她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什麼舟車勞頓,明明就是孕期氣血雙虧。】
【此女額高而紋亂,精於鑽營,印堂狹窄,是個心胸狹窄愛鑽牛角尖的性子,加上本來就體弱多災,再不壓壓這份心火,隻怕會憂心成疾,等不到找沈懷舟回來的那日就得一命嗚呼。】
找沈懷舟回來?
魏櫻雪突然覺得眼前一亮。
莫非,表哥他竟然沒死?!
是了,路上她隻是聽說大軍慘敗,到了雲京才知道侯府遲遲沒有發喪。
還以為是因著平昌侯隨聖上出行不在府中,和撫恤的家書沒有送到的緣故。
如今想想,會不會是知道人還活著,侯府正私下派人尋找呢?
難怪她一見魏氏,卻並未在對方臉上看到一個母親在痛失嫡長子後,應有憔悴和的哀傷,反而拉著自己閒話家常。
她這個姨母藏得可真深啊。
想到這裡,魏櫻雪甚至感覺連日來,因為坐車和懷孕所造成的身體上的不適都減緩了幾分。
伸手給魏氏和陸妙容斟茶。
魏氏哪還有心情喝茶!
本來覺著自家這個外甥女眼生,又心思活絡,來了可以安排在陸妙容身邊套套話什麼的。
這下可倒好,她的確很有心計,但卻把心思都花在如何算計侯府上了!
世子夫人的位置,也是她一個庶女可以肖想的?
還好懷孕的事被陸妙容提前戳破,不然萬一消息傳出去,平昌侯世子跟母族表妹有苟且,還珠胎暗結,自己的臉麵,兒子的臉麵,還有侯府的臉麵,要往哪擱?!
魏櫻雪她到底安得是什麼心!
還有陸妙容。
魏氏眼神如刀,恨不能陸妙容身上戳上幾個窟窿。
幾次隱秘都被其當麵言中,她如今對自家兒媳這卜算和相麵的本事,正可謂是深信不疑。
幸而眼下侯爺尚未回府,也還沒有兒子的下落,不然等見了麵,那件事也一定瞞不過陸妙容的眼睛。
不,以陸妙容的本事,她或許早就算到了,隻是一直沒說。
想到這裡,魏氏的目光又冷了冷。
一定得拿到她的把柄,最好是能用性命相要挾。
於是她思慮再三,讓魏櫻雪在廳上稍坐,自己則拉著陸妙容的手來到內間。
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匣子,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妙妙,這個是出嫁時我娘給我的傳家之寶,本來成婚當日就該給你的,如今雖然舟兒去了,母親是一直把你當做親女兒看待的,就收下吧”
說著說著,魏氏不禁紅了眼眶。
那脆弱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感歎一句慈母心腸。
陸妙容接過匣子打開,裡麵躺著一對清透水潤的翠玉鐲子,一看就不是凡物。
可她卻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心聲嗤笑。
【真想問問是什麼樣的惡毒人家,才會用淬了劇毒的鐲子當傳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