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彈劾三皇子六日前於梨園門外率眾毆打吏部侍郎之子。”
“臣彈劾三皇子前日與國子監門外搶掠學子,將其毆打侯將其仍在外城街區。”
“臣彈劾三皇子前日下午偷襲滕郡王世子,令其獨自蹴鞠兩個時辰。”
“臣彈劾三皇子五日前於京郊劫打奴兒罕公爵。”
“臣彈劾……”
景和帝沒想到,在某個早晨一睜眼,彈劾他兒子的奏本若雪花一樣堆在自己案前。
“幸好六天前剛開過了大朝會。”景和帝第一反應是慶幸。
隨後,他先是喚來內衛頭領,令其核實奏章,而後便忍著氣讓人將三兒子喊至案前。
“你將這半個月的行程跟朕說一說!”景和帝看著麵前有些忐忑的兒子,微微蹙起眉,強忍著不滿淡聲吩咐。
按理說,他當等內衛的核實報告出來再喊這小子的,奈何這堆彈劾這小子的奏章看得他火大,必要先罵罵他出出氣才好。
薑瑜銘聽了他父皇的吩咐,一頭的霧水。
這問題有些忒奇怪了,要是問他前兩天去了哪兒還好說……這問半個月的行程,他哪能都記得清啊!
更重要的是,有些行程也不好說。
尤其是他父皇此刻的狀態頗有些奇怪,那讓人壓抑的氣勢隱隱透著股憤怒……這憤怒該不會是針對他的吧?!
莫不是有人給他上眼藥了?!
薑瑜銘開啟頭腦風暴,使勁兒將前因後果、各方人馬都想了個透,還要分心琢磨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他這一琢磨,在景和帝眼裡,那就是支支吾吾,看著格外可疑!
瞬間,他案上那對彈劾奏章的可信度就提升了數個高度。
很好,他這個三兒子,可能是要瘋!
雖說心裡怒氣瞬間暴漲數個刻度,可景和帝仍然保持著為數不多的理智,讓他看上去沒有立刻暴怒,隻是低沉的語聲聽到耳朵裡,讓人心裡打顫。
“後日大朝會,你準備準備,上朝堂自辯!”
“???”薑瑜銘聽傻了。
能夠上朝是好事兒,可是……父皇讓他自辯?是怎麼個意思?
他不記得皇子首次上朝有這麼個程序啊!
“嗬嗬。”景和帝氣笑了。
三兒子呆滯的表情,在他看來那就是心虛了。
“你自己看吧!”景和帝一本奏章一本奏章的往他兒子頭上扔。
到底是當皇帝的,行為還是挺講究的,他扔奏章的次序,完全是按著奏章上報的時間來的。
他要讓這小子感受一下他接到奏章時的情緒。
薑瑜銘沒想到他父皇一言不合就扔奏章,劈裡啪啦的,好像雨點一樣往他身上砸啊!
“父、父皇?!”薑瑜銘不敢在禦前左騰右挪的閃躲,他可不是嶼哥兒那個厚臉皮的郎君!
直到最後一本奏章精準的跟他肩膀大了招呼,額頭上長包的薑瑜銘才呲牙咧嘴、惶然無措的問:“父皇這是為何?”
“哼,那些奏章你自己瞧!”到底是親兒子,景和帝扔完奏章出了氣,倒是給了提示,“都是彈劾你的!朕的好皇子啊!”
“毆打大臣子弟!毆打外國使臣!毆打國子監學子!欺淩皇室子弟!私闖大臣庭院……這一樁樁一件件,可真有戰將之猛勇啊!朕看啊,朕原不該準備封你為楚王,你當為戰王才是!可真有你的!你可真給朕長臉啊!朕怎麼有你這麼個兒子!”
景和帝越說越生氣!
原本這小子一副翩翩佳公子,儒雅自風流的氣質,讓他看著格外自得,卻不想一朝不見,這小子氣質竟然跑偏!
景和帝自然不認為這是兒子裝了二十來年裝不下去了,在他看來這就是兒子求娶盛菡不得,跟他較勁兒,跟他對著乾呢!
哼,這自古以來,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同意兒子娶盛菡,那是君父之令!
怎麼著?君父旨意也不好使了?!
一不合意就要鬨得滿城風雨?!
這是為人子之所為?!
哼!
這不孝的東西!!!
越想越生氣,景和帝打算等內衛將核實報告遞上來之後,立刻讓人給這兒子十幾大板,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爹!
薑瑜銘在他父皇威壓之下瑟瑟發抖!
要是可以,他很想抱著這些奏章滾到一邊兒慢慢瞧。
可惜,他父皇此刻的視線,好若一把把刀子,淩厲的很,恨不能給他來個萬刀齊發!
瑟縮著脖子,薑瑜銘跪坐在地上開始翻閱奏章。
剛剛景和帝讓他進來的時候他沒跪;剛剛景和帝扔奏章時他沒跪;直到需要彎腰撿起奏章的時候,他腿肚子打顫,沒留意的一彎,竟然起不來了!
跪著就跪著吧,說不得看完奏章,他還得跪啊!
薑瑜銘又是委屈又是不解的想著。
打開奏章的一刹那,他怔住。
這第一反應是——有人構陷他啊!
當然,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喊出來的。
“父皇,您給兒臣做主!”
景和帝見他連聲高呼冤枉,不由眯著眼,朝他冷笑反問:“一個還沒聽政、沒有接觸政務、沒有接掌差事的皇子,誰吃飽了撐的構陷你!難不成,你說你那幾個兄弟找的人?!”
“啊這……”薑瑜銘猶豫了。
雖說他自有野望,可是,憑良心說他二哥為人自是光風霽月,而他四弟則是安分守己,再底下的那些個弟弟,最大的尚且不足十歲,懵懵懂懂的也做不出構陷之事啊!
至於他大哥,早已過繼出去,雖說封了個親王,可他這輩子大抵也就是個親王了,但凡有腦子的,也不會參與到奪嫡上去。
這樣想著,薑瑜銘糊塗了。
誰?!是誰算計的他!
剛想低頭說不知,可是,他父皇視線帶著強烈的怒火,猶若千斤重石,壓得他頭抬不起來。
“兒臣、兒臣……”薑瑜銘想說不知,可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不知倆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聽著腦袋上方傳來的冷笑聲,薑瑜銘感覺腦袋發熱、渾身冰涼。
忽然,不知怎麼著,思緒的觸角好像有那麼一瞬誤入時光長河。
三張圓乎乎的麵容隱隱浮現出來。
瞬間,薑瑜銘腦海的迷霧儘皆消散。
頓時,他揮舞著手臂,大聲疾呼:“父皇,是那三個混賬誤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