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央認命般地閉眼,內心暗罵了聲蠢貨。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乘家的鬼。”乘以序狀態魔怔,死死盯著菩無雙,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菩無雙身後的錦瑤有些怒氣,想要上前理論,卻被她攔下。
“聖上隻說了不準和離,沒說喪夫後不允許改嫁。”
乘以序震驚地看著她。
對於菩無雙來說,婚姻本就是生活的錦上添花,倘若這份婚姻,帶給她的並非是同舟共渡,而是打壓與磨難——
那麼,什麼越牽絆住她,她就會舍棄什麼。
“乘以序,我勢必不可能和你共度一生,喪夫、家破、牢獄,我有許多種方法。你去求的恩典,不過是斷了你自己的後路。”
菩無雙冷漠的態度,灼傷了乘以序的心。
他低喃著,“我原以為這樣,就能把你牢牢鎖在我身邊,你真的……要同我生分了嗎?”
記憶中的菩無雙,從小天生膽大,教他麵對壞人時,如何全身而退,還能給對方帶來慘痛的代價;教他若是實在無聊,便來菩府尋她,她會給他摘果子;或者兩個人一同折紙鶴,菩無雙歪歪扭扭寫下“和平”,而他卻在自己的紙鶴上,寫著“雙”字……
變的人,是自己麼……
見乘以序沉陷痛苦之色,菩無雙隻瞥一眼,便離開了。
回邀月苑的路上,錦瑤悻悻地說,“小姐,你不生氣嗎?”
“生氣。”
“那小姐怎麼這麼淡定啊。”
“因為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它隻會支配你的理智,讓你變成歇斯底裡的瘋子。”
“哦——”錦瑤若有所思,“那我們該怎麼辦?”
“休夫。”
錦瑤眼眸乍閃。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陌生中又帶著點激動。
“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女子也可以休棄!不過,如果是小姐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可隨後又想到什麼,她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道。
“休夫後,乘以序肯定會娶禮央,那不是便宜她了嗎,何況小姐是八抬大轎,娶進來的正主夫人,倒時拱手相讓,白白自降身份,豈不是丟人啊?”
菩無雙凝視著前方,“乘以序光明正大帶回禮央,並在眾人麵前,想要抬她為平妻,這般羞辱我,便再沒給過我麵子了。不過到時,丟人的或許是他。”
“小姐,怎麼說?”
菩無雙氣態似明月,冷僻孤傲:“他捅我一刀,我自然要砍他一臂了。”
與此同時,另一頭乘以序與禮央,也第一次爆發激烈地爭吵。
“你去求皇上,應當求你的官爵、你的仕途!你白白浪費這次機會做什麼?”
“那些下次我還可以掙回來的!”
“掙回來?你以為這種好事,事事都可以落你頭上?一些從北疆逃回來的流寇罷了!”
“罷了?你以為這麼輕鬆的嗎,好幾次我險些喪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禮央適時地閉上了嘴,她實在不想脫口而出更加絕情的事實:那是你沒用。
區區一些潰軍,乘以序便幾次三番地落入圈套,若不是自己搭救,他投胎都好幾個月了。
“那你也不應該這麼衝動,你不是承諾過我,會許我夫人之位嗎?”
“那你不是還說,不論身份,隻為陪在我身邊嗎?”
禮央氣急,一時熱血上湧,小腹隱隱作痛。
她計上心來,自己方才確實衝動,還未得到所需,差點被這蠢貨壞了大事。
禮央無力地捂著小腹,梨花帶雨,聲音哽咽。
“阿序,我不是在意地位,隻是……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不想讓他名聲掃地,說是你在外養的私生子。我們的孩子,堂堂正正出生不好嗎?”
見禮央不適,乘以序慌忙攬她腰肢,扶她坐下,繼而溫柔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唉,是我不好。還疼嗎,要不要請大夫?”
禮央搖搖頭,儘力揚起一個病弱的笑容。
“阿序,你對菩無雙有情,為何又接我回來,為何對我也情深意重一樣,你……騙得我好苦。”
她淒淒切切,不斷抽噎著,這幅姿態,著實令乘以序心痛。
乘以序自己不肯承認,他不舍得與菩無雙的少年之情,也享受著禮央的江南風味。
他捧起禮央滿是淚水的臉,焦急地說。
“不是的、不是的!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隻是、隻是,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你想要的位置,無雙那邊,我再去說說……”
心有兩意,都不決絕。
禮央表現出動容,滿目深情地擁抱住乘以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露出鄙夷神色,語氣卻十分包容,“……好,我不願為難你,序郎。”
兩人恢複甜言蜜語,正當你儂我儂之時,門外的小廝終於敢上前稟告。
“將軍,禮部郎中之子,何大人到了,說是來探望老夫人。”
“到幾時了?”
“呃,已有兩盞茶的功夫了。”
“糊塗!”乘以序立刻從溫柔鄉中清醒過來。
禮部郎中為正三品官職,他的兒子為人雖落拓不羈,但老子卻是實打實的注重禮節。
更何況,官職還比乘以序高。
當乘以序趕到時,何行舟正與乘雲諫談笑風生。
這是他未曾料到的。
何行舟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乘以序,卻恰好碰見來請安的乘雲諫,後者便留了下來。
何行舟還打趣道:“我說序兄怎麼不帶妹妹出來玩,原來是知道妹妹美若天仙,生怕被人惦記,時刻在家裡保護著啊。”
一番話惹得乘雲諫羞了又羞。
乘以序姍姍來遲,作揖賠不是,“哎呀,我來晚了,怠慢怠慢,行舟兄見諒啊。”
何行舟也回揖,隻不過他彎腰的力度,相比乘以序,便小了很多。
“哪有哪有,未打招呼前來,是我叨擾才對。”
乘以序見乘雲諫臉色緋紅,有些奇怪,“雲諫也在?我這妹妹平日嬌寵,沒對你造成什麼困擾吧?”
乘雲諫心急,小聲喚道,“哥哥……你彆這麼說。”
逗得何行舟爽朗大笑,“不會不會,妹妹天生麗質,與之交談,是我的福氣。”
乘雲諫耳垂更紅,鮮豔欲滴一般,她急急行禮,撂下一句“哥哥和何大人先聊”,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乘以序更是疑惑,撓撓頭問,“她今日是怎麼了,說話跟貓叫似的,平時恨不得把房頂掀翻。”
語畢,他才回神,驚愕地看向何行舟,也顧不上禮節,指著他不可思議道,“難、難不成!你你、她……”
何行舟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搖晃道,“沒辦法,本人魅力太大。”
“……行舟兄,你能不能離我妹妹遠點。”
“誰讓你來得這麼晚,換個角度想,讓你妹妹羊入虎口的,是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