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拉過凳子,坐到小郎君身畔。
小郎君臉上看不出什麼,身形悄然往後縮了縮。
哎呦,害羞呢?
蘇棠壓著嘴角的弧度恍若未覺,探頭去看小郎君手中的書冊:“夫君在看什麼?”
燭光晃動,蘇棠偏頭探出自己最柔美的側顏。
小郎君目光湛湛,手中的書往蘇棠跟前推了下。
蘇棠彎起嘴角,隻是嘴角的弧度剛升起來就又落下。
跟前的紙上全是字,沒有標點符號段落,隻看了幾眼,眼暈。
原主看書也暈,也不知道是怎麼看下去的。
“夫君好厲害!”蘇棠稱讚得麵不改色,“夫君都能記住?”
小郎君似是很自信,隨意的翻開一頁,把書頁麵對她。
蘇棠試著開了個頭:“是月也……”
“……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小郎君毫不磕絆把後麵的內容背了下來。
蘇棠試著隨意又翻了一頁,讀了開頭。
小郎君又是順暢的背了下去。
蘇棠不信邪的再翻了一篇。
小郎君又背對了。
蘇棠瞠目。
厲害啊~
不隻是i人,還是天才!
“這本書夫君看了多久?”蘇棠問。
小郎君擰著眉回想:“兩天。”
蘇棠默然吸了口涼氣。
給她兩天,她能讀下去就不錯。
“夫君喜歡讀書?”蘇棠問。
小郎君想了想,點頭。
“夫君有上學堂嗎?”蘇棠又問。
小郎君搖頭。
蘇棠看著小郎君驀的暗下去的眸光,心頭一動:“夫君想上學堂嗎?”
小郎君看著她。
蘇棠目光深深:“夫君去上學堂吧,束脩我來交。”
小郎君:“……”
燈火在窗子上映出兩道身影。
彼此對視,似有繾綣纏綿之意。
李清田看著那邊窗子的兩道身影,目光死死的落到那個明顯是小郎君的身影上。
決不能讓那個傻小子占了自家小娘子的便宜去。
這時旁邊房門打開,盧大山從屋子裡出來,看到外麵的李清田,盧大山愣了下:“你這是……”
“親翁安好。”
李清田雙手合十於胸前,緩緩蹲下,微微垂首行作揖禮。
盧大山連忙回了個叉手禮,還不待再開口,李清田已經轉身回去。
盧大山:“?”
李清田:即便在屋內也一樣能盯著。
盧大山撓了撓頭,看看這邊關合的房門,又看看那邊窗戶上倒影的兩道人影,也回去了。
明兒一早還要宰豬。
大乾鄉鎮各地自有屠宰之所,盧大山每日淩晨屠宰,少有一頭,多有兩三頭,足夠鎮子上百姓們所食。
屠宰後的盧大山回到家,豬嚎之聲還在耳邊回轉未落,麵前這位“新婦”的話就已經震耳欲聾。
“你你說什麼?”盧大山忍不住又問了句。
蘇棠目光湛湛再說一遍:“夫君聰明,又好讀書,應當上學堂,兒媳願出束脩。”
盧大山張著的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合上,扭頭問旁邊攬著大黑腦袋的小郎君:“阿郎想上學堂?”
小郎君沒說話,隻看向蘇棠。
蘇棠收到,頷首:“夫君想上。”
盧大山:“……”
吃了早飯,蘇棠李清田買了菜,去了鎮子外麵的小溪邊清洗。
小溪邊很熱鬨,農婦兒童洗衣服嬉戲洗頭洗菜,遠處還有男兒在用漁網撈魚,遙遙望過去也撈不到幾條,而這邊看似這菜也洗不乾淨,可這年頭除了塵土和人工肥料還真什麼科技都沒有。
自己住的小院裡有水井,最後活水衝一衝,一樣乾淨。
李清田和鎮子裡的其他人一樣赤腳踩在溪水邊上的石頭上洗涮,蘇棠在旁邊清理,雖也是一身布衣,和尋常婦孺一般都隻是用布巾紮裹了頭發,可俊俏恬然的麵容一眼就看出不是鎮子裡的女子,再加上前幾日在街頭的拋頭露麵,免不得四周有竊竊私語抑或有意無意靠近的男男女女。
不論男子女子,李清田都會冷冷的睇過去,目光好像能殺人。
不過今兒李清田一直沒說話,也沒理會四周似有若無靠近的眾人。
忽的,李清田低呼:“奴明白了,奴知道小娘子為什麼要那個盧小郎君上學堂了。”
“為何?”蘇棠。
李清田道:“讓那個小郎君有點兒事乾,才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
蘇棠看著李清田眼中泛著的晶亮,緩緩點了下頭。
如果她承認,李姐姐能開心的話——
“哈,小娘子還是和之前一樣聰明。”李清田低呼。
蘇棠嘴角抽搐。
之前聰明嗎?
她怎麼覺得跟二傻子沒區彆呢~
……
“還是小主子厲害!”
院子裡,盧大山憨厚的臉上滿是欽佩:“原本小主子就要去讀書的,這倒好,根本不用咱們說什麼。”
那小媳婦長得挺好看,有時候看著也聰明,可在自家小主子跟前就像是二傻子。
捋著大黑狗脖頸上黑毛的小郎君小郎君神色淡淡,盧大山也趕緊肅了麵孔:“小主子明日就去上學?”
小郎君抬頭,不答反問:“有消息了麼?”
盧大山沉聲:“回小主子,兩個時辰前收到的消息是說她們主仆二人從京都的方向而來,小主子也知道那邊耳目少了些,不過也聽從小主子的吩咐往南武城一路上去查了,想來不出三日便能有消息傳回。”
小郎君點頭,揉了揉大黑狗的腦袋:“那就三日後再去上學。”
“是。”盧大山應。
腳下的大黑狗搖頭晃腦的直晃尾巴。
顯然是舒服了。
青磚烏瓦的高牆,前後兩進的院子肅然齊備。
敞亮的正屋裡,雙鬢斑白的平安鎮方裡長瞅著跟前大咧咧坐著的趙大官人沒聲好氣。
“你倒是舒服。”
敞亮的正屋裡,雙鬢斑白的平安鎮方裡長瞅著跟前大咧咧坐著的趙大官人沒聲好氣。
趙大官人短粗的手指頭在自己的大肚子上打著拍子,嘴角的大金牙咧出來:“沒法子,誰讓我家姐姐就歡喜我家夫人,姐夫又恰巧了聽我家姐姐的話呢!”
“說的好像你頭一天知道一般,這些年仗著我家夫人,你沒少給我惹麻煩添亂子。”方裡長嘴邊上的胡子都被氣飛了。
“嘿嘿。”趙大官人嘿笑著不說話。
淺笑聲聲隱約從後宅飄過來,方裡長吐了口濁氣,揉著額頭:“有的事兒能做,有的事兒不能做。人家姐妹兩個落難而來,若非是和盧家小郎君衝喜,說不得就是兩條人命,如今那秘方正是人家的立身之本,你又何為的破家之事!”
趙大官人抱屈:“姐夫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又不是不給錢,盧大山還在,還能沒有她們姐妹兩個的活路?再說,說不定那兩姐妹背著見不得人的官司呢。”
方裡長麵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