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人又敲了敲,“孟夏,你東西落在我車上。”
敲門聲越發果斷。
孟夏抽噎著捂住嘴巴,不讓哭聲泄露出來。
跟孟繁良對峙的時候,對麵兩個人交頸相擁,她形單影隻,那時候想哭的情緒到達頂峰,也硬生生把淚意憋回去了。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深刻明白,哭隻是一種情緒宣泄的出口。
她不喜歡把哭的樣子展現在其他人麵前,尤其這個人是裴妄。
一個本該銷聲匿跡的前任。
她靠門抱膝坐著,時不時有淚珠不受控的從眼角滑落,敲門聲又響了一陣,最終同夜色一起歸於寧靜。
孟夏哭的眼睛酸脹,身體發涼,堵在胸口的一口氣好像才順暢了一些,她伸手去摸包包的夾層。
那裡空空如也,本該躺在那裡的手帕消失了。
孟夏心裡一咯噔。
那是奶奶留下的手帕,她仔細小心的一直貼身收著,難道是剛才和孟繁良拉扯的時候不小心掉了?
想到這裡孟夏立刻開門要去樓道尋找。
她起的太猛,眼前發黑腳下不穩,一頭撞進門外人懷裡。
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聲控燈亮起,驅散四麵黑暗。
孟夏抬頭,臉上有未乾的淚漬,逆光站著的裴妄垂頭看她,他比很多明星小生長的都好,濃重的光影下,那張臉更加添色三分。
亮了沒幾秒,燈再次熄滅,昏暗的環境帶動孟夏的一切感官。
她察覺到到撲打在發頂的呼吸,嗅聞到空氣中冷冽的鬆木香氣,感受身前同樣溫度的身體。
最後,溫熱的手拉起手腕。
裴妄從懷裡掏出手帕,極度的克製下,手微微顫抖,像對待易碎品般,極輕的擦乾她臉上淚痕,把帕子放在她掌心。
做完這些,他沉默著撤步離開,瘦高的身影消失在樓道。
孟夏握住手帕,呆呆看著無人的樓道,直到門內傳來手機鈴聲,她才忙亂的回了屋內。
是蘇遇的電話。
蘇遇告訴孟夏,她接到警局的電話,簡單了解了今晚的情況,得知孟夏沒事,電話那頭長歎一聲。
蘇遇:“幸好你沒事,所以你先前說去找舅媽是騙我的?”
孟夏輕撚手中的帕子,悶悶“嗯”了一聲,“她那裡也不方便。”
“不行,我明天還是搬回來陪你,那附近都是老小區,監控設備也不完備,周純那人下手又重”
“姐。”孟夏打斷蘇遇的話,“我真的不想再把你拉下水。”
聽筒另一頭長久的沉默,久到孟夏以為她不會再開口。
蘇遇的聲音再度傳來,“好,但是夏夏,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讓自己置身危險中。”
兩人默契的轉了話題,又閒聊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清晨,孟夏洗漱時看見鏡子裡的自己,不出意外兩隻眼睛都腫了。
她嘴角耷拉下來,點點鏡子裡的人,“新年第一天,就要這樣去上班。”
腫歸腫,班還是得上。
孟夏頂著腫眼來到醫院,剛走到門診就被小梁拉住。
清早的門診已經擠了很多排隊看病的人,小梁拉著孟夏到角落裡,神秘兮兮的問,“孟醫生,你拒絕小陸醫生的追求了?”
“不是追求,陸醫生是我師兄,隻是吃個飯而已。”
“隻是?而已?”小梁嘖了兩聲直搖頭,“外科護士說昨天看見小陸醫生喝的爛醉被陸院長帶回家,看來是為情所困沒錯了。”
“唉!”她歎了一聲,拍拍孟夏的肩膀,頗為同情,“可憐的小陸醫生,我還沒見過比小陸醫生帥的人,可惜再帥某人也看不見。”
小梁說著,想起平安夜裡一眼難忘的男人,補充了一句,“不對,平安夜帶著家屬那位,比小陸醫生還是要帥一些。”
孟夏搖搖頭,丟下顧自回味的小梁,進了更衣室。
換衣服時她瞥見躺在一邊的手機,動作一頓,伸手點開微信。
消息停在昨晚,陸澄沒有回複。
以己度人,如果被失約的是自己,無論什麼理由,孟夏也會生氣。
她在對話框打下:昨晚家裡有急事。
手指停下,孟夏想了想把這句話一字一字刪除,重新敲下一行字。
孟夏:你還好嗎?
等了一會,沒有回應。
屏幕左上角時間已經八點整,上班時間到了,孟夏摁滅手機收進口袋,走出了更衣室。
按陸澄的性格,收到消息一般都是即刻回複,有時候忙起來,忙完也會第一時間回複。
上午忙的腳不沾地,午飯時間孟夏看了一次,消息就像扔進湖水的石子,沒有一絲回應。
午飯過後工作空閒了點,孟夏眼睛好了不少,幾乎看不出腫了。
沈瓊整理著上個月的病例,孟夏坐在一邊幫她記錄特殊病例。
“樂顏?”沈瓊目光停在一條病曆記錄上,詫異道,“她一個孕婦,怎麼平安夜晚上還來做檢查?”
孟夏抬頭看了眼,記錄時間顯示平安夜晚上十一點三十一分。
“沈姐你認識她?”
沈瓊點點頭,“這個人是我的老病人了,對要孩子這件事很執著,先前懷孕三次都檢查出是宮外孕,這次終於正常。”
“對了,小孟,那天小夜班好像是你吧?她是為什麼來檢查?”
懷孕三次,宮外孕。
七年不見,裴妄還真是渣的更爐火純青了。
孟夏聽得眉毛皺在一起,“說是撞到肚子了。”
“是嗎?影像結果看起來倒沒什麼問題。”沈瓊沒有注意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盯著屏幕上的影像繼續說著,“話說回來,她跑了這麼多次醫院,她丈夫我是一次沒見到。”
沈瓊搖頭,“女人呐,癡情的女人最可憐。”
整個下午,孟夏都有些心不在焉,沈瓊整理完十二月的病例,就抱著會議記錄去行政樓開會了。
和心醫院有五六個彩超,沈瓊是超聲科總主任,大事小事都歸她負責,白班大部分時候都忙的找不到人。
她一走就隻剩孟夏一個人。
快下班前,微信消息鈴聲響起,打斷正在發呆的孟夏。
是陸澄的消息。
外科—陸澄:【呲牙】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看著屏幕上齜牙咧嘴的小黃臉表情,孟夏跟著笑了一下,還有力氣開玩笑,看來是沒什麼事。
不遠處新城居民區燈火通明。
對比之下,老區連路燈都暗淡一些,無精打采的散發著光芒,照亮這個大部分是退休老工人的小區。
走到單元門外,天已黑透。
門外停著一輛貨車,不停有穿著工服的工人從車上搬下東西走進門洞,每個人的動作都乾淨利落,幾乎沒有噪聲。
等電梯的空隙孟夏看了眼,工人衣服上印著萬世搬家幾個字。
原來是搬家公司。
這小區早就被通知已加入老城區改造計劃,沒幾年可能就要拆遷,每天都有人往外搬,搬進來的還是頭一次看見。
電梯到達七樓,孟夏才發現居然是搬到隔壁。
一個穿的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門口指揮,看見孟夏,他溫和的笑著點了下頭。
出於禮貌,孟夏朝他回笑了笑,擰動鑰匙進了家門。
搬家工作進行的很快,八點多,孟夏剛吃過晚飯,外頭早就沒了動靜。
她洗了澡,剛帶著水汽從衛生間走出來,叩門的聲音傳來。
牆上鐘表的時針已指向九。
她皺眉想了一陣,沒想出除了孟繁良和周純之外,誰會這個點來。
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見另一邊是裴妄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