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後,我找個陰涼的地方等公交。
這所學校位置挺偏,加上外麵天熱,連出租車都不往這邊跑,害我等了好久。
就在我等得直冒汗的時候,忽然有輛白色寶馬轎車緩緩從學校邊緣駛來,主動停在我身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和善的中年男人的臉,
“小兄弟,這地方平時很少有出租車過來,下一趟公交起碼要二十分鐘,你去哪兒,要不我送你吧?”
我頓時愣了一下,因為坐在車裡的不是彆人,正是剛剛給周麗送花的包工頭。
“得嘞,謝謝老哥。”正巧我對這個男人比較好奇,馬上順杆怕鑽進了汽車副駕駛。
男人很大放地笑了笑,說沒啥,出門在外都是朋友嘛。
彆說,周麗這個新交的男朋友很大氣,或許是因為經常跑工地的緣故,身上有種豪爽的江湖氣,性格也比較隨和,跟他相處起來很輕鬆,不像那位郭主任,一身的腐儒氣息,看著都快發黴了。
路上我借故和男人交談,得知他叫霍剛,今年四十歲,早年家裡窮,去工地當學徒,沒什麼文化背景,靠著自己的努力當上了包工頭,勉強算個小老板。
“那你也挺不容易,對了,你來學校乾嘛?”我在心底稱讚了一聲,假裝好奇問了一嘴。
霍剛笑笑說,“這不是女朋友在這所學校任職嘛,正好我今天工地上沒事做,就過來探望她一下。”
我哦了一聲,說你們認識時間多久了啊。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郭主任說周麗和男友是剛剛才認識,我想確認一下這句話的真假。
霍剛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怎麼著也有半年了吧,但我女朋友比較傳統,在關係沒有確定關係之前,不肯讓我公開,我平時隻能偷偷在學校外麵等她。”
靠,原來周麗和男友都相處半年了,郭主任卻騙我說她還是單身,這幫讀書人耍起心眼裡真特娘的不是東西!
通過和霍剛的交談,我意識到郭主任根本就沒跟我說實話,什麼和周麗情投意合,互相有意思,感情都是騙人,估計是怕橫刀奪愛的名聲傳出去了,會玷汙自己“知識分子”的形象吧。
我氣得不行,決定再也不搭理他。
可這家夥很軸,隔天又給我打來電話,“林峰,你給的東西根本沒用,昨天晚上狐仙又給我安排‘相親’了,安排了二三十個,什麼樣的女人都有,甚至連學校保潔大媽都給我帶來了,可偏偏就是沒有我想看到的周麗。”
我冷哼不止,說那當然,狐仙隻會為你選擇單身的目標,人家周麗很男友感情發展得這麼好,憑什麼要在夢裡跟你相親?
郭主任像極了一隻被燙到的老鼠,在手機那頭咆哮道,“放屁,隻有我才配得上他,那個搞工地的算什麼身份,他配嗎?我都打聽過了,他家窮,初中沒念完就輟學了,去了工地乾的都是最臟最累的活,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才變成包工頭,私底下肯定沒乾什麼好事。”
他表示這種人不僅野蠻,骨子裡還下賤,沒資格玷辱自己的白蓮花。
我咬牙咬得腮幫子疼,直接氣笑了,說那你又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對彆人的職業評頭論足?
郭主任馬上變得驕傲起來,“我曾經是985的交換生,碩博連讀雙文憑,還是學校調研組的組長,去年還跟區長坐在一起開會呢。”
我說那又怎麼樣,就你那副尊容,除了那點文憑什麼都不會,人家周麗壓根沒理由選擇你,
“再說你根本就是在單相思,我都打聽清楚了,周麗根本就沒喜歡過你,人家跟男朋友在一起很久了,隻是因為性格比較靦腆,遲遲沒有公開承認罷了。”
“你放屁,周麗不可能一直跟霍剛這種人在一起,這家夥是個流氓,還打過我,他就是野蠻的底層人!”
郭主任好像被踩痛了雞眼,妒火上頭恨不得蹦起來罵,“如果周麗對我沒意思,為什麼主動找我請教那些教學知識,還替我前妻打聽治病的偏方?”
我滿頭黑線,“人家周麗那是出於善良,再說你是年紀教導主任,她是班主任,工作上難免會因為各種原因接觸,就算跟你走得比較近,也不能說明就是喜歡你。”
我算看明白了,這家夥根本就是一根筋,性格偏執到沒救了。
郭主任帶著恨意說,“你不幫忙是不是?不幫忙就算了,這個世界上又不隻是你一個人在賣陰物,等著吧,我早晚會幫周麗跳出火坑的!”
不等我繼續說點什麼,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勇哥正坐在一旁偷聽,了解完前因後果後馬上撇嘴道,“算了,你跟這種偏執狂有什麼可聊的,就當遇上了一條瘋狗,好好做自己的事吧。”
我覺得勇哥這話沒毛病,反正郭主任隻是我眾多客戶中的其中之一,掰就掰了,我也不指著能在他身上搞太多油水。
那之後郭主任就從我職業生涯中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我又做了幾單比較奇葩的業務,直到再次打聽到郭主任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但為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性,我還是決定先跳到三個月之後,把這個故事講完再聊彆的。
我記得比較清楚,那天應該是周五,碰巧我一個客戶在學校附近上班,向我買了一張保平安的轉運靈符。
我騎著小電驢給客戶把靈符送過去,回去的路上看見一輛白色的寶馬車正斜靠在綠化帶附近,旁邊坐著一個垂頭喪氣,獨自喝悶酒的中年人,居然是那天主動送我回家的霍剛。
我很意外,停下小電驢走上去,沒等靠近就嗅到一大股酒氣。
隻見霍剛好像失了魂一樣半躺在綠化帶裡,身邊是一堆喝剩的啤酒瓶,頭發亂糟糟的,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心理打擊。
我對霍剛的印象還算不錯,趕緊走到他身邊說,“老哥你怎麼躺在這兒,還把自己灌得這麼醉。”
霍剛沒精打采地抬頭看我一眼,估計是喝迷糊了,沒有認出我來,心情很不爽地說,“我喝我的,關你什麼事?”
我說,“老哥你不認識我了?三個月前,就在這個地方,你曾經免費載過我一程,當時你剛陪完女朋友出來……”
霍剛這才認出我,失魂落魄地搖頭苦笑道,“彆提什麼女朋友了,沒想到她居然是這種人,隻怪我瞎了眼!”
“幾個意思?”我納悶不已,伸手把霍剛扶起來,問他是不是跟周麗吵架了。
霍剛哭喪著臉說,不是吵架,我們徹底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