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國內企業也不會寧肯用進口的老機床加工高精零件,也不肯用國產的新機床。
可是鄭擁軍又不好說得太直白,不然似乎有點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的意思。
程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回答:“知道的。放心。”
他們下午才到沈州市,在酒店辦了入住,次日一早就立刻去機床廠了。
兩個人家裡各自都有一堆工作等著,所以早點把事辦完就早點辦完。
結果機床廠主管技術的廠長不在,技術負責人也不在。
是銷售科的同誌接待他們。
關鍵就連級彆這麼低的人對他們都是一副敷衍應付的模樣。
鄭擁軍心裡陰火往上冒,說:“我幾天前就跟你們廠長和技術科長約好了。”
那人忙賠笑,隻是客氣浮於表麵:“沒辦法,廠長忙。今天去121廠了。”
121廠是軍用飛機生產廠,專門研究生產戰鬥機的。
這本來是機密。
但鄭擁軍也是軍工企業的,所以銷售員才敢直接說。
他們打啞謎一樣的話,以為程時聽不懂。
其實他重生前也跟這個廠合作了很多。
國產戰鬥機一些重要零部件還是他主導研發和生產的。
不過,程時卻樂得配合裝傻,因為不想被人懷疑試圖刺探軍事機密。
鄭擁軍也沒辦法,說:“那行吧,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人兩手一攤:“您也知道,這個不能說。”
鄭擁軍的拳頭已經攥緊了。
程時怕鄭擁軍掀桌子,忙說:“那算了,我們下次再來。”
等他程時他們走遠,這個人才嘀咕:“一天不知道有多少研發機床的小年輕想看我們的東西。要是都讓廠長和科長來接待,我們廠就不用做彆的事了。”
鄭擁軍走出好遠,依舊忿忿不平,說:“真是太敷衍了。我都跟他們說帶了個頂尖技術人才來,跟他們交流下。他們竟然見都不見。”
程時說:“說不定人家真的去121廠了。”
鄭擁軍:“那現在怎麼辦?
程時:“等著彆人來找我們。”
鄭擁軍:“等著也不是辦法。對方要是一個月都不見我們,我們難道還能等一個月?”
程時:“不是等他們,是等客戶來找我們。”
鄭擁軍:“比如呢?”
程時:“不知道,來了就知道了。我們先好好休息一下,喝喝茶聊聊天。這幾天奔波,老哥也辛苦了。”
鄭擁軍嘀咕:“我倒是不辛苦。”
就是挺傷自尊的。
他好像徹底成了程時的隨從,挺不爽的。
程時:“我們買雞架吃去,再弄點啤酒。”
兩跟人買了一大包雞架然後坐在房間裡一邊啃雞架一邊喝啤酒一邊吹牛。
鄭擁軍:“昨天我看林雪霽看你的表情挺奇怪的。”
程時:“女人看我的表情都很奇怪。”
鄭擁軍:“好了,彆說了。說起來我就有氣。你這張臉真的不讓彆人活。”
桌上電話響,是找鄭擁軍的。
對方說:“我是航空發動機廠的。聽說跟著你一起來那位同誌能做,你們都做不出來的,誤差20微米以下的零件?”
最討厭他們這幫人了,明明可以直接找程時,偏要繞個彎子打給他,然後順便打擊他一下。
鄭擁軍抿嘴看了一眼程時,悶聲回答:“嗯。”
對方:“麻煩叫程時同誌聽電話。”
鄭擁軍把電話遞給程時
對方:“程時同誌能抽空跟我們談一談嗎?”
程時:“嗯。”
對方:“你們住在哪個酒店。”
程時報了地點。
對方:“我們這就過來。”
程時:“不用那麼著急。我這會兒沒空,下午兩點吧。”
其實這會兒還不到十點,完全有空談。
鄭擁軍以為他是累了,也沒問。
他剛掛電話,又有人打來。
然後電話就沒斷過。
程時下午兩家,上午兩家,都排到後天了。
他每約一家,就要加一句:不喝酒,不吃飯,隻談正事。
最後,121廠的馬廠長也打過來了。
馬廠長神神秘秘地問:“我說,老鄭,跟著你那小子可靠嗎?”
鄭擁軍知道他指的不是技術,而是政治背景,回答:“嗯。”
馬廠長:“那帶他來我這裡談談。”
鄭擁軍:“他沒空,大家都排隊等著見他,已經排到後天了。”
馬廠長:“這麼大架子嗎?”
鄭擁軍:“沒辦法,人家有這本事。其實你來見他還好,省得帶他進廠,你又擔心泄密。”
馬廠長:“嗯,行吧。他什麼時候有空。”
鄭擁軍把電話遞給程時。
程時:“我們上午被人放鴿子了,所以有空。下午就約了彆人了。”
馬廠長:“好,我馬上來。”
馬廠長掛了電話,就急吼吼地叫技術負責人一起去。
機床廠的錢廠長一大早就來跟馬廠長商量機床訂單的事情。
他們生產的數控機床銷量也還行,但是這幫高端客戶都不用他們的,很讓他頭疼。
所以他打算來磨一磨,看能不能讓121廠買一台。
隻要121廠肯用,就等於是幫他們背書了。
他們才好去跟彆的軍工廠談。
結果他磨了一上午,馬廠長都不肯鬆口。
這會兒看馬廠長火燒屁股一樣就要走,他站起來問:“廠長這是要去見誰”
馬廠長的級彆在所有軍工廠算比較高的,極少有人能讓他這麼激動和積極。
“去見一個技術高手。聽說有他加工的零件才能做成我國第一個數顯遊標卡尺。”正轉著圈找東西的馬廠長從抽屜裡,小心翼翼拿出一個數顯遊標卡尺,“就這個。確實好用,精度比其他高了一個數量級。你小心點,彆摔壞了。我托了好多關係才買到。”
錢廠長接過遊標卡尺看了看,說:“這麼神奇,他叫什麼名字?”
馬廠長把遊標卡尺裝進盒子,塞到包裡,一邊說:“程時,427廠的鄭擁軍同誌帶他來東北考察調研。機會難得。上次我路過湘省,托關係找他,想順道見他一麵,不湊巧的是,他恰好出差了。”
錢廠長半天都不說話,其實心裡想說:一個民營企業,小作坊主,能有這本事,是吹的吧。早上他來見我,我還不想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