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敏之的司機已經開車買了幾套衣服過來給程時他們換了。
孫敏之問程時:“時哥。剛才你受傷了嗎?要回去休息嗎?”
程時:“沒有,接著逛。去逛紫禁城吧。反正都出來一趟。逛完剛好去吃肯某基。”
我一點瓜還沒吃到,白白嗆了幾口水,太不劃算了。
不拖點時間,怎麼能讓章啟航原形畢露?
孫敏之有高興起來:“好。”
進了故宮,程時直奔珍寶館。
主要是孫敏之喜歡這些動,而且這裡沒有危險,範圍小,還涼快。
孫敏之說:“這是英吉利製造的銅鍍金寫字人鐘。裡麵的機械人能寫‘八方向化,九土來王’八個字。”
孫敏之背在後麵的手對韓桑榆擺了擺,示意他們不要跟那麼緊。
韓桑榆和章啟航會意,就放慢了腳步。
程時渾然不覺,盯著那個鐘說:“嗯,這是發條驅動齒輪傳動係統,複雜的齒輪齧合實現多係統同步運作。頭部能隨筆畫擺動是因為凸輪與連杆機構的聯動。”
孫敏之:“清朝的造辦處做的黑漆彩繪樓閣群仙祝壽鐘,每逢整點,門扉開啟、仙人獻寶、仙鶴起舞,黑漆彩繪也是一絕。”
孫敏之:“這是廣州製造的銅鍍金嵌琺琅葫蘆頂漁樵耕讀鐘,那個時候就有能用水的機械了。”
程時:“嗯,挺難得的。底層那個叫水法裝置。轉花係統借鑒了西方機械原理。水力學與機械傳動的完美結合。”
孫敏之說:“這個是法蘭西製造的銅鍍金滾球壓力鐘。”
程時:“誒,這個鐘很有意思。傳統的鐘是用擰緊的發條提供的彈性恢複力作為動力。這個鐘是以鋼球的重力為核心動力源。頂部儲球盒裡的鋼球進入輪盤格後,其重量產生偏心力,驅動輪盤順時針轉動,進而帶動齒輪係統走時。隻要保證上麵的盒子裡有球,它就會一直運行。所有有人說它是個永動機。”
孫敏之:“聽上去好像是。”
程時笑了:“怎麼可能。鋼球從上麵落下來的時候,勢能就損失了。所以要靠人手來把這個球從下麵的收集盒裡放到上麵的儲球盒裡麵去。這個過程,其實跟擰發條和手機充電是一樣的作用,就是補充能量。不過這個設計是人類對能量儲存與轉化的探索,也挺有創新的了。而且機械聯動的同時,還能顯示環境數據,比如和寒暑表和晴雨表。”
孫敏之:“誒,這是什麼。”
程時:“豁,銅鍍金七政儀表。托了你的福,竟然連這個都看到了。以前它都是被收起來的。”
孫敏之:“嗯?聽名字,它是個模擬太陽係運行的天文儀器嗎?”
程時:“對,它的動力係統是發條驅動,用齒輪咬合實現多軌道同步運行。底座內的齒輪組將動力傳遞至七政儀,行星軌道套環間通過拉杆聯動,確保各星體按預設速度公轉。隻有一個問題。”
孫敏之:“是什麼?”
程時:“它展示的哥白尼日心說,日心說本身就是錯的,所以這個演示就失去了意義”
孫敏之:“哦,難怪把它收起來。”
程時:“不過,它的齒輪咬合精度和傳動效率很高。所以被稱為天文演示與機械工藝的巔峰之作,曆史價值很高,堪稱18世紀中西科技交流的縮影。它還是個計時器,頂端這個直徑10厘米的小表能精確報時。”
孫敏之:“你評價這麼高,我倒是很像看它運行一下。”
程時:“估計動不了了。長時間不運行,不潤滑,就會生鏽。機械放著不動比運行起來時壞的速度要快很多。因為運行的時候能磨掉表麵的小鏽斑,不會一直鏽蝕到裡麵去。”
孫敏之:“底座裝飾用了銅鍍金、琺琅、鯊魚皮有意思,既有洛可可風格的卷草紋又有中國傳統吉祥圖案。哦,這個介紹說了,核心齒輪係統與動力裝置是英吉利鐘表匠造的,外殼鑲嵌、漆藝等裝飾工藝由穗城工匠完成,難怪”
程時:“嗯,當時的很多鐘表都是用的‘西洋機芯+中國妝奩’的製造模式。比如這個銅鍍金雙千裡鏡象限儀也是一樣。”
孫敏之:“這也是展示天文的?”
程時:“這個是用來觀測角度。你看,它的弧盤直角邊下方固定的望遠鏡,那個是定表,象限儀中心有個移動望遠鏡作為遊表。兩架望遠鏡都是開普勒式折射結構,觀測目標在裡麵都是倒像,還設置了十字絲用於精確瞄準。這種雙鏡設計可同時鎖定兩個觀測點,通過夾角測量實現三維空間定位。弧盤下方安裝了縱、橫半圓形齒輪,通過旋轉齒輪可調節儀盤角度,實現水平麵與垂直麵的角度測量。”
孫敏之:“就是說是個高精度的量角器。”
程時:“對。它是光學與機械的融合。開普勒式望遠鏡源自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的科學革命,而齒輪調控係統則與中國傳統渾儀的環規設計異曲同工。這種‘西學為用,中學為體’的融合,使儀器既符合西方精密測量需求,又適應清代科技器物的審美標準。儀器的雙重刻度係統是西方角度計量法與中國傳統分野理論的共存。它可以用來做火炮仰角校準或建築基址定位。就好像現代測量的全站儀,坦克上的象限儀和測角器。”
韓桑榆和章啟航遠遠跟著他們。
韓桑榆低聲:“想不到他們看著那麼年輕,其實懂得還挺多的。”
章啟航嘴角抽了抽:“千萬不要被程時這小子的表象所迷惑。他就是個老妖精。”
韓桑榆忍不住笑出聲:“看來你跟他關係不錯。我第一次聽到你這樣稱呼保護目標。”
章啟航:“嗯,他跟彆人不太一樣。”
程時聽見了韓桑榆的笑聲,心裡說:章啟航,這是活久見。
想不到我有一日還能看到你小子哄女人開心。嘖嘖嘖,也不枉我花一天時間幫人帶孩子。
韓桑榆停下腳步,轉頭望向他說:“其實你不必躲著我。在我心裡,你跟過去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