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沒想到楚珠珠說出這番話,他沉默了。
良久,他問道,“珠兒,你是不是在怨我們?”
怨他們沒有給她應由的待遇。
楚珠珠歪歪頭,對鎮北侯的問話有些費解,“侯爺,你問這個做什麼?”
現在再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鎮北侯啞口無言,有些氣憤,可心口卻禁不住隱隱難受。
“珠兒,把你接回府後,我對你也算是百般寵愛,明明是你”
“侯爺不必多說,隻管說我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楚珠珠打斷鎮北侯的話,坦然的說道,
“你若答應,我便不會將婚約之事鬨開,惹得你們沒臉。”
雖說景安長公主和鎮北侯默認履行婚約的是楚如嫣,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但是若連楚珠珠這個苦主都不曾鬨出來,旁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楚珠珠語氣冷漠,就像將這件事當做了生意籌碼。
鎮北侯心底犯冷,失望的看了一眼楚珠珠,
“珠兒,這幾年閉門思過,難道你就不曾悔過嗎?”
楚珠珠一時困惑,覺得鎮北侯像得了失心瘋。
她悔過什麼?
悔過自己不應該是楚家血脈嗎。
鎮北侯不想再提起從前的事,可是看見楚珠珠沒有半點反應,他還是忍不住斥責道,
“你為了和沈家那小子成婚,竟然雇人玷汙如嫣的清白,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她焉有命在!”
楚珠珠愣然,懷疑自己聽錯了,“我雇人毀楚如嫣的清白?”
鎮北侯見楚珠珠全然不知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升騰起怒火,
“你自己做過的事,你不記得了麼!你太心狠了!”
當年,他們在破廟中找到衣衫不整的楚如嫣,身旁是醉意朦朧的安國公的幺子。
他們親口指認一切都是楚珠珠的謀劃。
在楚珠珠的院子裡,還找到了使人燥熱的五石散。
證據確鑿!
鎮北侯眼中滿是指責和失望,楚珠珠看著,突然笑出了聲。
她止不住的笑著,笑到直不起腰來。
原來如此!
原來她被關進小院自生自滅的原因,竟是這個!
鎮北侯聽著笑聲,深覺刺耳,他當即揮手打過去,暴喝一聲,
“你還敢笑!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
楚珠珠被打的踉蹌幾步,右臉高高腫起,短暫的麻木後,火辣辣的劇痛傳來。
鎮北侯沒料到自己下手這麼重,眼中閃過心疼,下意識去扶楚珠珠。
楚珠珠捂著臉,快步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鎮北侯看到楚珠珠通紅的眸子裡滿是警惕和恨意,身子一頓,停住腳步,
“你就不能乖一點嗎!”
楚珠珠觸碰著右臉的紅腫,狠狠抹了一把眼角流出的淚珠,心臟漲的發痛,好像要壞掉了。
她嘶啞著聲音問道,“侯爺,這件事情,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他們沒有問過,就定了她的罪!
鎮北侯恨鐵不成當,回憶起當初的情景,他就深感痛心,
“你讓我問什麼,當麵質問你為什麼做出此等醜事麼!”
若沒有當麵挑明,還有回旋的餘地,若全部攤開講,楚珠珠顏麵何存。
他這是為了救她!
鎮北侯聲音痛惜,楚珠珠卻豁然抬頭,一字一句的問他,
“你為什麼,問都不問我一句?”
憑什麼不給她申辯的機會,
憑什麼直接給她定罪,
憑什麼她要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鎮北侯這才看清楚楚珠珠通紅的雙眼和濃烈的怨恨。
他沉默了一瞬,失望道,“你到現在還想狡辯嗎?”
楚珠珠嘴角咬出血來,“物證可以偽造,人證可以說謊,算什麼鐵證如山!”
“若不是如嫣求情,必會家法處置了你,你要懂得感恩。”
鎮北侯失望的搖搖頭,“看來還是我們對你太仁慈了。”
還是沒有懷疑自己錯怪了人。
楚珠珠喉嚨乾澀,盯著頭頂刺眼的陽光,忍不住眼眶濕潤起來。
太可笑了。
簡直太可笑了。
她能活著被關進院子受罪,竟然還拖了楚如嫣的福。
她感恩什麼?
感恩楚如嫣誣陷她害人,
還是感謝她的親生父母竟然就這麼輕易的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情。
楚珠珠深吸一口氣,緩緩將淚珠擦乾,靜靜問道,
“侯爺,方才我說的條件,你答不答應?”
鎮北侯再也克製不住眼中的失望。
這就是他嫡親的女兒。
就算做錯事也毫不悔過,甚至被人揭穿也咬死不認。
他歎口氣,說道,“好,我答應你了。”
說罷,他轉身推開院門,在踏出的那一刻身形微微一頓。
他側頭說道,
“你一個人在院子裡呆的舒心,可外麵諸事繁雜,不是你能應付的了的,你好自為之吧。”
隨即轉身離去。
楚珠珠曬著太陽,遍體生寒。
鎮北侯經過趙昭冀時,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怡安郡王今日也累了,還是快回去休息吧,替我問景順長公主安。”
鎮北侯的眼神讓趙昭冀寒毛倒立,他憨笑一聲,等鎮北侯遠去後,急忙跑到楚珠珠身邊。
見楚珠珠右臉高高腫起,他急得拉著楚珠珠就往醫館跑,直接把楚墨撇下了。
楚墨神色詭異的看著楚珠珠上了怡安郡王的馬車,心底吃驚。
方才鎮北侯走之前吩咐說,楚珠珠的待遇今後一如楚如嫣。
可是在今天之前,鎮北侯還不願見楚珠珠一眼。
現在怡安郡王對她的態度又這麼親近。
楚珠珠究竟是什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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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仁和堂中,小靜細細的給楚珠珠上藥。
她方才去景順長公主府找到怡安郡王後,便一直躲在京兆府附近,趁機和楚珠珠彙合。
一旁的趙昭冀憂心忡忡,
“這是我家裡祖傳的藥,不多時就能消腫,隻是鎮北侯怎麼還打人呢,一點沒有大家風範!”
楚珠珠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右臉,輕輕吐出一口氣,對趙昭冀笑了笑,
“無妨,我的禁足解了。”
趙昭冀這才露了笑臉,驕傲的挺起胸脯,“有本大爺出馬,還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楚珠珠會心一笑,心情輕鬆了幾分,“這次多謝你。”
要不是怡安郡王在此,鎮北侯不會來見她。
趙昭冀大手一揮,豪氣萬丈,
“不必客氣,更何況我這麼不爭氣,要不是有你這個好學生,我娘親還不得被我氣死。”
可沒過了一會兒,趙昭冀又很是擔憂的問道,“珠珠,你當真要回去鎮北侯府那個狼窩?”
楚珠珠笑意收斂。
她輕聲道,“自然是要回去的。”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