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雙手環抱於胸前,緊緊握著筷子。她的眼眸鎖定了井若遲,對他的回答充滿好奇。
“上午走在你前麵,聽你說ua。”井若遲給的答案直白。
就這?白星遲疑片刻,問道,“上午聽到,現在就來驗證?不再觀察觀察?”
“想到就問。有什麼好觀察的。”井若遲挑了下眉尾,不以為然。“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說話這麼不注意,你老公什麼也沒發現麼?”
“他?沒有。我在家人麵前說話措辭都很嚴謹,好麼。”白星收回眼神,嘟著嘴,用筷子扒拉著餐盤裡的青菜。
井若遲非常愛教育彆人。
好在正常交流沒問題,趁著午休,兩人沒少聊。白星一直提問,都快把井若遲一輩子聊完了。
井若遲是兩年前到的這兒。
和原主一樣學醫,在原本的年代裡,他已經是一位臨床經驗十分豐富的心外科主任。
到了這兒,憑借紮實的專業知識和豐富臨床經驗,被領導相中,提拔晉升比原主快了八年。
“所以,你有嘗試改變些什麼嗎?比如可能會發生的不好的事?”白星好奇地問道。
井若遲看著遠方,沉默了會,半晌才回道,“有。剛到這沒多久,曾經試圖拯救一個心灰意冷的病人,結果她還是選擇結束自己,沒救回來……”
“這……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的。”
“和你沒關係,想說的人是我。不過這麼多年,生死離彆看了太多。當下悲痛,還是得咬牙向前走,才能去救更多的人。”井若遲眼中帶著堅定,神色認真。
這番話觸動到了白星,她想起當時讀書選專業時的理想,現在已經全然把它忘到腦後,頓時有些慚愧。
她定了定神,歎了口氣說道,“其實,前不久我阻止了小姨子和一渣男相遇。結果昨天在飯店還遇到他們一起吃飯,明擺著沒受到影響,繞一圈還是在一起了。”
井若遲若有所思,“怪不得你這樣問。如果是這種事,我也有類似情況,大概能讓你參考一二。”
原主一年前按家裡安排相親,不久定下就結婚了。
井若遲也去了相親局,但他對成立家庭實在沒興趣,把女主婉拒了。
“這段姻緣確實沒了?”
“是。女生不久前和彆人已經結婚了。”
白星眉梢輕輕跳動,心裡石頭放了大半。
能改變就好,能改變就說明還有希望。
如果是他說的這種情況,看來得讓秦瀟自己死心放手才行。
春日正午的陽光溫暖灑在白星身上,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從食堂走到了中庭。
井若遲正想回辦公室休息,在他轉身的刹那,白星沒忍住叫住了他,問出了一個在她心中縈繞許久的疑惑。
“你之前也看過這本書?”
井若遲緩緩轉身,臉上表情還是那麼清冷,“沒有。和你不一樣,對我來說,這裡更像是我重生的世界,而不是你說的書中。”
說完,他轉身走遠。
重生的世界……白星在心裡默念。
下午依舊忙碌。
好不容易有空,白星站在窗邊稍微透口氣。
“誒,你看看她,長得乖巧。明明有夫之婦,中午居然還攀上井醫生,兩人走了一路!”
“沒看出她哪乖。那雙杏眼,看誰都含情脈脈,可憐兮兮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同事碎言碎語傳到她耳中。
她現在可沒時間管,眼下第一要緊事,是怎麼讓秦瀟對王建飛徹底死心。
白星知道,每周三秦瀟會用公用電話給家中打電話。
平常如果沒有晚課,應該也能出來走走,吃個簡餐什麼的。她得回家一趟,和秦瀟約個時間,去王建飛他們院附近轉轉。
如果真按書裡所說,他這時候應該已經開始偷摸小賭了。
光憑這點還不夠,秦瀟性格和秦盛一樣,隻要是她認準的事,誰也拽不回來。最好有好幾件事疊加一起,秦瀟才能認清現實。
窗外的樹枝隨著春風輕輕搖搖。
白星縷清思緒,眉頭已舒展大半。她左右活動著早已僵硬的脖子,沒有理會同事蔑視她的眼神,大步走出護士站。
婆家地位擺在那,她們也隻能嘴上過過癮,並不敢真的對白星做什麼。
自從秦盛歸隊,毛文倩也沒什麼動靜。一般早上打過照麵,就各自去上班了。她們住院部和毛文倩所在的門診前後兩棟樓,平常不怎麼遇見。
日子忙碌,很快到了周三。
白星一下班就衝到自行車棚,騎著二八大杠,回到熟悉的秦家。
推開小院鐵門,透過窗戶果然看到廚房中張蘭珍忙碌的身影。
“媽!”白星聲音甜甜,拖著長長尾音。
張蘭珍聽到,湊近窗戶眯起眼,看清是白星回來臉上立馬多了笑容,趕緊把灶上火調小,手在圍裙上抹了幾下,迎了出來。
“今天啥日子,怎麼知道回來了。”
白星知道,這是張蘭珍在怪自己回來得少。她小碎步到張蘭珍身邊,一把摟住。“想吃媽做的飯了~而且,今天三妹不是會來電話嘛,好久沒見她,想和她約約。”
“啥時候這麼會說話了。”張蘭珍被哄得開心,“一會你爸也回來,我再多做兩菜。”
“簡單吃點就行,我洗個手幫媽一起。”
娘倆挽著手往廚房走。
昏黃燈光下,張蘭珍黑長秀發盤著,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手起刀落利索地切菜。
白星輕輕擰乾手上的水珠,轉身,張蘭珍忙碌的背影,與小時候記憶中母親的身影悄然重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瞬間湧上她的心頭,喉嚨仿佛被什麼輕輕扼住,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層薄霧。
小時候媽媽也是如此,真真切切地愛過她,直到離婚,她和爸爸各自組建了家庭,白星成為了隻有外婆願意帶,兩邊都不待見的孩子。
她很早便意識到,不可能再得到父母的愛。正是這樣,秦家無所求的溫暖讓她珍惜。在這個新家,每一分溫情都如同沙漠中的甘霖,讓她誓要傾儘所有去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飯後,張蘭珍輕輕擦拭了嘴角,不經意間瞥向牆上的時鐘,還沒開口,秦父秦均元已緩緩起身,溫聲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傳達室候著吧。”
張蘭珍忍著笑,招呼白星一起,“下個月隊裡要給我們家拉電話線,可惜秦瀟那頭沒電話,不然你爸啊估計一得空就得打過去。”
麵對媳婦的打趣,秦均元笑而不語。
夜幕路燈下,秦父走在前,白星挽著張蘭珍在後跟著,她望向夜空中那輪上弦月,突然想到了秦盛,他現在在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