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籠罩在夕陽橙色的光輝中。臨近末班車的緣故,客運站候車廳內人挨著人,充斥著嘈雜。
秦盛腳步停在站外。
“裡麵人太多了,就送到這兒吧。”
白星踮起腳,往裡看了看,不打算往裡擠,“好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她走得急,胸脯隨著喘氣起伏,臉蛋紅撲撲的,一雙媚眼水汪汪地盯著秦盛。
不知為何,秦盛心裡忽地冒出逗弄她的想法。
他微微傾身,故意壓低嗓音,在白星耳旁說道,“部隊床我已經換成雙人的了。”鼻尖呼出的氣息,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她的心弦,絲絲癢癢。
白星抬眸,對上秦盛似笑非笑的眼,傻子也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她白皙麵龐逐漸變得緋紅,過了會才慢悠悠開口道,“秦同誌,公共場合注意影響。”白星臉上鎮定自如,襯衫衣擺處緊抓的手指還是暴露了。
秦盛輕聲一笑,“下周見。”
說完對白星擺了擺手,走進人群。
人來人往中,他高大顯眼。白星目光跟隨著,直到他過了檢票門才收回。
婚都結了,對於夫妻生活她也不扭捏,這年代相親沒多久便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至少對於秦盛外表她很滿意,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會發生吧,也不吃虧。
白星踢著路邊碎石子,一路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剛才吃飯的蘭州餐廳。
她鬼使神差地往餐廳望去。
夜幕降臨,街邊路燈接連亮起。眼前的畫麵讓白星一怔。
餐廳人頭攢動,不知為何她一眼就撲捉到了嬌羞談笑的秦瀟。白星仔細打量坐在秦瀟對麵的男人,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誰,她整個人仿佛置身冰窖,動彈不得。
是王建飛。
和書裡描述的外表一樣。
梳著正時興的大背頭,喜歡穿亮眼圖紋襯衫,五官端正。明明離得很遠,白星卻覺得他們離自己近在咫尺,甚至連王建飛嘴邊的梨渦,她都能看清。
可是怎麼會?
她不是已經阻止兩人結識了嗎?
二人聊天嬉笑間透露著親密,顯然關係不一般。這才多久,他們難道都已經在一起了?白星不知在街對麵站了多久,直到秦瀟他們起身,她才回過神來,急忙躲到一旁路燈照不到的街角盲點。
白星看到王建飛走到人少處,輕輕拉起秦瀟的手。眼前發生的一切擊碎了她心裡僅存的那點僥幸。
還是發生了……
白星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不知道怎麼走回醫院宿舍的。連毛文倩和她打招呼,她也仿佛沒聽見般,徑直走到房間,關上門。
腦中思緒如同毛線球散落,亂纏一起。
如果不能改變,那她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眼睜睜地看著秦瀟走錯路,秦家人相繼離開?她做不到……
“白星!叫你呢!快去二號病房換藥!”
怒斥的呼喊聲將她拉回現實。
白星看向手中放著紗布和藥水的托盤,反應過來現在是在坐班,急急匆匆從護士站跑出,撞到了剛進來的王淑勤。
“哎呦,乾嘛呢,白星。又不是剛來,醫院裡不能跑,不知道嗎?”王淑勤拍拍被撞的肩膀,眼睛斜瞪著白星。
“對不起,勤姐。下次注意。”確實是她不對,白星低著頭道歉。
“嘖嘖勤姐,你可不知道。剛才叫了她三聲才想起來做事情,上班還心不在焉,有些人真認為天天混就能拿工資呢!”背後傳來陳欣陰陽怪氣的告狀聲。
王淑勤,護士裡最年長。陳欣這些愛打報告說酸話的就愛和王淑勤發牢騷。白星不愛嚼舌根,和她們聊不到一起,時間一長,倒是變成酸話中心主題了。
“是呢。這周居然沒給她排夜班。有了靠山,果然不一樣。”其他人附和道。
王淑勤怪笑道,“那怎麼辦。你們也去找個軍隊高乾的婆家啊!哈哈哈哈。”說完,她掠過白星身旁,故意撞了一下。
白星背對她們,緊抿嘴唇,長舒一口氣,“有問題找主任提。在這說有用嗎?想找高乾子弟的,要不要我幫你們介紹?”
她心情本來就不好,平常忍忍便算了,今天偏就不想再慣著他們。
白星說完甩頭就走,不想再和她們廢話。
“資曆深了不起,一天天就會ua年輕人。誰吃你們那套。”白星埋著頭嘴裡碎碎念著。
“嗯?”身著一襲潔白大褂的身影猛然間停住腳步。
白星緊隨其後,腳步匆忙間眼疾手快,穩穩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托盤,其上藥水瓶輕輕搖晃,險些溢出,她不禁蹙眉,略帶幾分嗔怪,“走路好好的,突然停下來做什麼?”
她抬頭,熟悉的銀框眼鏡映入眼簾,是上次給她看扭傷的年輕主任醫師,井若遲。
他輕嗤一聲,漫不經心回道,“不是你自顧自的走,離彆人太近麼。”
倒也沒錯。
白星敷衍地說了聲不好意思,趕忙走開了。
井若遲輕輕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那雙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細細地審視著白星,充滿了探尋的意味。
渾渾噩噩過了一上午,白星在食堂打好飯,特意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吃什麼也沒味道,她機械地咀嚼吞咽,像個毫無感情的吃飯機器。
“有人麼?”
白星抬眸,怎麼又是井若遲?該不會因為上午險些撞到他,特意還要過來興師問罪吧……
“沒人。”她回答後,把頭埋了回去。
井若遲在她斜對麵坐下。
空位這麼多,他一定不會平白無故特意坐這兒。白星加快吃飯的速度,想快點離開。
“故事的小黃花~”哼唱聲輕飄飄鑽進白星耳中,她下意識跟了下一句,“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唱完,白星才反應過來。1978年哪來的周董啊。她目光轉向井若遲,眼中寫滿了驚訝。
“果然。”想法得到了印證,井若遲嘴角噙著笑,帶著幾分得意。
“不是。怎麼會?”白星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她看了看四周,湊近輕聲問道,“你也?穿來的?”
井若遲夾了口菜放進嘴裡,淡定點頭。
“你怎麼發現的?”
白星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