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一句話，氛圍再次劍拔弩張。
偏生丟出這顆驚雷的葉青禾毫不在意。
湊到水瓶口猛吸一口，甘洌的水氣鑽進鼻腔。
她正愁找不到時機將空間裡的水往外拿，這兩個水瓶來得正是時候。
隨即蓋上蓋子，毫不客氣地指指將瓶子搬來的幾個護衛：“你們幾個，幫我把水送回家。”
捏著刀柄的護衛眸子一眯，狀似無意地掃崔老一眼，應下了。
有了免費勞動力便省了葉家幾人的力氣。
隻是滿臉肅殺的護衛壓迫感十足，一路上，趙月娘和葉真兒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許是精神緊繃，腳程竟也快了許多。
葉常安已經回家了。
趙月娘卻顧不得關心丈夫，進入家門，放糧放水，關門送客，一係列動作自然喝成。
瞧著對方走遠，她才捂著怦怦跳的心長吸一口氣：“青禾，那些是什麼人？”
“是來搶雞的壞人嗎？”小身板擋在雞窩前的葉寧寧臉色慘白。
方才母雞下蛋出了聲兒，引來了那凶巴巴的男人的眼神。
自家的雞，是不是藏不住了？
正心有餘悸著，一碗清冽的水忽出現在麵前。
“放心，他們不會來搶咱的雞。”
懸著的心這才放下，葉寧寧想也沒想，接過碗吞了一大口。
口腔得到濕潤，整個人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忽地反應過來自己喝的是水，她又大驚失色：“水？清水？二姐，你給我水做什麼？”
“喝啊。”葉青禾朝捧著清水的其餘三人努嘴：“你們也喝。”
見那兩個半人高的大瓶中全是清水，葉常安驚訝地嘴巴能放下一個雞蛋：“那些人為何送水來？”
葉青禾勾唇：“財神爺。”
瞧瞧葉青禾，又瞧瞧關上的門，葉常安目瞪口呆：“財神爺不是老頭兒嗎？”
趙月娘白自家丈夫一眼，嚴肅問道：“青禾，那些是什麼人？”
左右不是什麼秘密，葉青禾便將今兒發生的事情告知眾人。
不想，幾人皆如大敵臨頭。
何五那老匹夫出了名兒的睚眥必報，日後定會來找麻煩。
可惜葉家男丁淡薄，便是個個凶神惡煞也沒什麼氣勢。
葉青禾卻是聲音淡淡：“攻重要，守也重要。何不尋一間如堡壘般堅固的屋子住？屆時有人來犯，站在高牆上便能擊退他們。”
葉真兒眼前一亮：“林爺爺家的石頭屋！”
“石頭屋？”葉青禾疑惑。
葉真兒神秘一笑：“也叫野獸的牢籠。”
原來林叔年輕時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獵戶。
小至野兔野雞，大至野豬狗熊，隻要林叔想獵，都不在話下。
直到林叔抓到一隻猛虎，他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他要把虎養著，好讓人們時刻記住他是獵虎英雄。
可老虎凶猛，竟把關押的籠子生生掰開，咬死數十人後飄然離去。
自那之後，林叔頹了，不去打獵了，而是一心鑽研該用什麼法子囚禁老虎。
石頭屋因此而生。
瞧著遠處那如堡壘似的圓屋子，葉青禾心滿意足。
近了，更是震撼。
牆壁由大小相似的整塊石頭壘成，黏土、秸稈等物固定，厚有三尺，往上略薄並向內傾斜，弧度精妙。
走進門去，朝中聚攏的牆壁形成屋簷，被一根根深深入地的粗壯圓木撐著。
因著是為野獸準備，故院子不小，甚至比葉家老宅還要寬敞一些。
唯一的缺點是隻有院，沒有屋。
葉青禾卻立刻拍了板：“就要這間。”
老林頭拄著拐杖站在門口：“三十斤糧，一斤不能少。”
“成交。”
見葉青禾如此乾脆，老林頭眯了眯眼：“常安，老頭子我不接受賒賬。”
“不敢。”葉常安規規矩矩地行禮：“真兒已經去請村長，隻要村長做了見證，一手交糧，一手交房。”
見葉常安也如此乾脆，老林頭沒再多嘴。
不多時，村長和看熱鬨的村民們來了。
這年頭人人吃不飽，肯用三十斤糧去買屋子，算得上大戶。
村長黃仲樂意促成，卻也好奇心重：“常安，你分家隻分了些不值錢的東西，這三十斤糧，是從哪兒來的？”
葉常安嘿嘿笑了幾聲，沒說話。
見他不說，黃仲也不再追問，爽快地解決地契一事後，又和來看熱鬨的村民幫著打掃。
要命的是，葉常安本分老實熱心腸，人緣極好，村民們半是感恩半是看熱鬨，竟幫著搬家。
瞧見那兩個半人高的水瓶，個個兒眼睛都直了。
“葉老大，你從哪兒弄的水？”
“我的娘嘞，這麼清冽的水，大旱之前我都沒見過！”
“常安哥，你有發財的道兒，也想著兄弟們唄！”
無措地搓搓手，葉常安笑容尷尬：“這些，不是我弄來的。”
村民們麵麵相覷，對視幾眼，追問：“那是誰弄來的？”
“是一位老爺賞賜的。”笑盈盈的趙月娘及時出現，並挑了幾句能說的告訴村民。
聽到這些水和糧是得罪何五換來的，村民們的羨慕，變成了同情。
富貴老爺是路過，可何五卻是實打實的地頭蛇。
一朝富貴與一輩子安穩，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想到何五的報複可能已經在路上，黃仲拍拍葉常安的肩：“有事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村長不能偏袒啊！”
話音剛落，一中氣十足且亮如洪鐘的聲音逼近。
精神抖擻的乾瘦老頭兒腳步利索，怒火衝天，直奔葉常安。
“爹？”葉常安臉色變了變。
本欲迎上，卻身子一斜，被拽進院中。
砰！
大門關上了。
葉青禾插上門栓，朝外麵喊著：“多謝各位伯伯嬸嬸的幫忙，日後青禾一定回報，但今日卻不能請各位進家坐坐了。”
眾人也不怪罪，隻默契地三兩成群，尋個舒服的地兒坐下，看起了熱鬨。
姿勢剛擺好，便見葉友鬆舉起拐杖打砸大門：“混賬東西，竟不許你爹進家門，往日教你的孝道都喂了狗了！”
葉常安雙拳緊握，低頭不語。
直至門外老爹又罵了幾十句醃臢話，才試探性地看向妻女：“爹找我許是有正事。”
趙月娘的心涼了一半：“你要餓死渴死的時候不找你，得知你買了屋子，便找你有事兒了？”
葉真兒恨鐵不成鋼：“你忘了昨兒爺奶說過什麼？老死不相往來！”
“爹，”葉寧寧眼眶通紅：“彆讓爺爺把雞搶走。”
唯有葉青禾異常冷靜。
她退開門前：“一邊家庭和樂，一邊妻離子散，你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