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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無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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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懷安高興極了,他正愁錢,就爆了個積年老匪的巢穴,一想到裡麵有數十萬貫財貨,他就忍不住大喊:

“再快點,再快點,到了莊子,撿錢!”

隨著趙懷安大聲喊,一眾騎士們熱情高漲,再將馬速提起。

由不得他們不高漲啊,按照使君一貫的做派,這一次又是交夠錢庫的,剩下的他們和使君五五開。

這仗打的!汗都沒流幾滴,就把大錢撈了。

這些突騎們,各個喜笑顏開,路上不時有人唱著山歌、號子,向著不遠處的許氏莊園奔去。

遠方,綠林鬱鬱,丘陵懷抱中,莊園已在望。

……

震動大地的馬蹄聲踏碎了黑夜,守在莊園外圍丘陵的崗哨、暗哨,紛紛敲著鑼,警示著莊園,本該宿林的群鳥也驚慌地盤在空中,不知如何。

得到警聲的莊園頓時驚醒,聽著外麵的馬蹄聲,各樓都在敲鐘大喊。加厚的木門早被關上,一些滑車也被塞進了門後,不斷有人從宅舍奔出,湧上了壁壘。

其中又以一支隊伍最為鎮定,他們一邊分人出去,將莊裡剩下的人集中到蒸茶場,一邊讓人打開武庫,開始分發兵刃、弓弩。

而一些明顯是武士模樣的,直接從家中翻出了甲胄,這些甲胄上都布滿刀劈斧砍的痕跡,見證著主人縱橫沙場的光輝歲月。

當這些人在家中妻女的的服侍下穿戴好甲胄出門時,拿著弓弩的黨徒已經站上了莊園。

此時,天光忽暗,剛剛還勉強能看清的,這會直接就暗了下來。

趙懷安帶著突騎奔來,正準備趁勢殺進去,沒想到這莊園的警備這麼嚴密,兵在如此短的時間就完成了防備。

這讓趙懷安的快樂低了三度,他拿鞭子點著旁邊投降的張本,問道:

“不是讓我來取嗎?這怎麼回事?哈?這裡麵守莊子的是誰,能勸降嗎?”

張本不敢委屈,連忙點頭:

“能的,定能,這守莊的叫姚行仲,是當年龐勳大將姚周的從子,如果是平日,此人必不會降,但今日這人剛被許應鞭打過,定然怨懟,以三寸不爛之舌,必能說得此人歸降。”

趙懷安隻是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對張本也不甚看重,便讓他上前一試,反正得發揮點用處不是。

於是,張本就自信地上前了。

這人也聰明,出來後,大喊的第一句就是:

“兄弟們,我是張本,許應已死,眾兄弟們都降了趙使君,使君仁義,特命我來招撫爾等,能放下兵刃者,既往不咎!”

此時,黑暗中,本就不曉得外麵來了多少兵馬的黨徒們,正心驚膽寒,忽然就聽到下麵竟然是張本的聲音,還告訴他們渠帥死了,幾乎各個呆立。

這張本是誰呢?隊伍中的老人都曉得,此人的嫡親兄長是當時擁立龐勳的四人眾之一牙將張行實。

當年在桂林,就是此人和都虞候許佶、軍校趙可立、姚周幾個人謀劃嘩變,然後推當時的,糧料判官龐勳為主,劫庫兵北還徐州,隨後開啟了波瀾壯闊的戰鬥。

而他們這幾個人當年都是徐州群盜,後來也是因為地方州縣不能討,所以招安他們補了牙將。

所以當年龐勳事敗,也是這些人的親黨、部署們最先潰入山林,重操舊業。

換言之,這張本是黨徒團隊中僅次於許應的威望人物,可現在就這樣一個人,卻像狗一樣在外頭衝官軍搖尾乞憐,讓大夥出來投降,這如何不讓大夥心中膽寒?

可從來有人懦弱,就有人渾身是膽。

莊園上,一些積年老卒,對於這種投降官軍的叛徒最為痛恨,因為四年前,正是這些人出賣了大夥的事業,使得無數袍澤、親人死於官軍之手!

於是這些人紛紛怒罵著下麵的張本,一些甚至還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可一是判斷不了張本的位置,二是距離太遠,射程不夠,箭矢最後隻能無力地掉在地上。

張本一開始聽到箭矢破空的聲音,駭了一跳,可見著光看見前麵掉了一地的箭矢,嘴角一咧,也不張狂,就要回馬撤走。

他素來穩健,這種情況下,他也是儘力招降了,可敵軍不投降啊,那他能怎麼辦?

可就在他回身時,忽然莊園那傳來大喊:

“張本,你上前來,我說三個條件,你看那刺史答應不,如能答應,我就帶著兄弟們出莊投降!”

張本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姚行仲,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的趙懷安,猶豫了一下,依舊是立在原地,大聲應道:

“姚兄弟,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就沒看錯你,你是個俊傑!你有何條件,說說看。”

此時他忽然聽到對麵牆壁上,有人正大罵著姚行仲,然後就是窸窸窣窣聲,那些明顯頑固的都被按住了。

於是心中更是大定。

可忽然他聽得一尖銳聲,腦子剛預警,喉嚨就一痛,直接栽倒在地。

此時對麵才傳來姚行仲的聲音:

“張兄弟,啥條件我也不曉得呀,你下去自己去問渠帥吧!哈哈哈!”

頓時莊園的牆壁上,爆發出大笑!

……

看著被拖回來,死得不能再死的張本,趙懷安臉色難看。

他明白剛剛覺得哪裡不對勁了,那就是這個姚行仲要是有了怨恨,那許應如何會將看守莊園的重任交給此人呢?

所以更準確的原因是,此人必然是許應的絕對心腹,而且許應很了解此人,曉得即便自己鞭打此人,也不會懷疑他的忠心。

望著警備且士氣高昂的莊子,趙懷安並沒有因怒出擊,他讓一半的突騎留在原地繼續給予莊裡人壓力,另一半則到丘後下馬休息。

這一天也奔了四十裡路,吃點後麵山丘上的夜草,也給戰馬吃頓好的。

不急,肉爛在鍋裡。

……

趙懷安這邊不攻莊,也不打火把,就安排兩番人輪流,一番人繼續監視,一番人則到後丘紮帳篷睡覺。

而趙懷安自己也裹著個羊毛毯子,和一眾突騎們就宿在小帳篷裡。

而趙懷安他們不動,莊裡的人更不敢動,因為他們不曉得官軍到底來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官軍在附近的布置是如何,一旦輕率出莊,沒準就一敗皆輸。

就這樣,當金雞報曉,朝陽緩緩從丘陵處升起,一支步軍推著數百輛大車緩緩抵達莊園。

此時莊園上的賊黨這時才睡眼惺忪地看到,一下子就慌了。

怪不得敵軍不攻莊子,原來是等後麵的步兵,他們這隻是莊子啊,哪能擋得住外頭那黑壓壓一片的步軍?

果然,當幾個突騎奔到那支步軍處,傳達了幾聲軍令,這支步營就分出一百多人奔往了莊後的土丘。

莊上的人站得高,自然看清這些人在乾什麼了,那些步卒正揮舞著斧斤砍著丘上的大樹。

當年許應在這裡建莊時,就有人曾勸過他,說附近山丘有大木,如不砍掉,後麵可能會被敵人用於攻莊。

可當時許應毫不在乎,認為敵軍都攻打此地了,有沒有大木又有什麼關係呢?

此時看來,兩人說得都對啊!

沉悶的斧斫聲不斷從丘上飄到莊上,那些光州兵的斧頭哪裡是砍在樹上,分明是砍在他們的心間,砍在他們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聞到了死亡的氣息,這不是昨夜黑暗中逞勇喊幾句就行的,這是眼見著刀就要砍在脖子上,誰人不慌?

很快,第一批大木已經被扛下了丘,然後那些光州兵竟然直接開始了攻打莊園。

隨著一陣沉悶的號角,數十名步甲舉著牌盾走在前頭,後麵是一眾副輔兵、鄉土們扛著大木走在後頭。

時不時有幾個披甲的武士走在其中,一邊給這些人鼓勁喊號子,一邊及時格擋射來的流矢。

到了這個時候,莊上的黨徒內心中最殘忍的一麵終於爆發,他們呼喊著,向著壓上來的保義都猛射。

可大部分的箭矢在不是被牌盾擋住,就是被甲胄彈開了,隻有極少部分僥幸射在了甲胄的細縫處,讓個步甲悶哼倒地。

可隨後,就有幾隊甲士扛著牌盾從陣中奔出,幾人舉著牌盾遮擋箭矢,剩下的則抓著受傷倒地的袍澤的領甲,將他們拖到了陣內,然後就有幾個治療箭傷的醫匠奔了過來,將傷員卸甲後,放在了大板車上,推到後麵治療了。

就這樣,時不時有幾人倒地,然後就有人從後麵奔出頂上,隊伍就繼續前進,沒有什麼大喊大叫,就這樣往莊門口推進。

此時,帶人守在牆壁上的姚行仲望著下麵的兵,眼睛出現了幻影。

那是五年前,他隨族兄姚周駐守柳子城,當時圍攻柳子城的官軍是康承訓,此人曾是他們的手下敗將。

可很快康承訓就得了三千沙陀騎兵的幫助,他們徐州軍再與之交戰,屢戰屢敗。

於是族兄便令他姚行仲突圍尋援兵,明王便令徐州大將王弘立帶領精兵三萬來解柳子城。

當時姚行仲就隨軍導引,在他的幫助下,三萬大軍渡過濉水,並在夜裡襲擊唐軍的鹿塘寨,將康承訓困在寨中。

當時他和眾將都以為大勝在手,可等天明,唐軍中的沙陀軍衝出時,他們才曉得什麼是噩夢。

康承訓麾下的沙陀騎軍就和飛一樣,縱馬衝奔,橫行無忌,直接將三萬徐州精兵打得大敗,一路追殺本軍至濉水,屍積墮水,濉水為之斷流。

那一戰,是姚行仲見過徐州軍敗得最慘的一次,三萬徐州精兵,兩萬多被砍了首級,屍體從鹿塘至襄城,伏屍五十裡,連天地都是血色的。

姚行仲僥幸隨王弘立逃了出去,他後來才知道,在他們這邊全軍覆滅後,柳子城也守不住了,從兄帶著兄弟們與官軍血戰數十次,終究還是寡不敵眾。

在突圍時,徐州軍再次被那些沙陀軍追上,兄弟們全軍覆沒,而兄長也在帶著數十人奔宿州時,被仇人梁丕殺死。

此後,徐州軍江河日下,雖有明王振奮中再戰,可終究不敵沙陀軍,最後數萬徐州子弟身死,一切轉頭成了空。

而現在,他望著下麵悶聲不吭在推進的光州軍,恍惚間就看到了當年那支沙陀軍的影子。

沙陀軍是騎軍,這些人是步甲,按理說兩者絕不一樣,可他們那種井然有序,那種自然內斂,卻是如出一轍。

當年那些沙陀軍就是如此,縱馬衝奔,離散分合,幾乎每個騎士都明白自己應該在哪個位置,他們又該做什麼。

而現在下麵的那些光州軍同樣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這是一支一等一的精兵,堪比他們當年的銀刀軍,不,某些方麵是更強,因為他們更有紀律!

當光州軍和昔日仇寇沙陀軍的影子混在一起,姚行仲內心湧出了強烈的憤怒。

他們徐州軍就是想求個節度使,就是想安穩地過日子,可朝廷偏偏不讓,那些江淮、朝廷的公卿也各個是偽君子,一個個說要給他們奏報朝廷,請求節度,然後就集結兵馬打他們!

所有人都逼他們去死嗎?啊!他們徐州人的命就是賤嘛?啊!

好,那就和你乾!五年前他就該死了!多活五年已是向天掙來的!

這一次,他不會再逃了!

望著逼近的光州兵,姚行仲大吼一聲:

“徐州子弟何在!”

頓時,大概有三十名披甲士在大吼回應:

“在!”

這些人正是之前從家中取出衣甲的老卒們,四年多的盜匪生涯極大地摧毀了他們的戰陣素養,但他們的殺氣卻比當年更烈三分。

姚行仲什麼話都沒說,將抱著的兜鍪套在頭上後,舉著鐵鐧就衝了下去。

莊門後,滑車被推走,大門緩緩打開,姚行仲帶著三十多徐州老卒出現在了保義都的麵前。

……

率領這營保義都兵馬的是保義第一大將王進。

之前他就坐在小坡上看著前麵步甲緩緩推進,充滿節奏,忍不住讚歎了句:

“如我保義都有此等精兵一萬,縱橫天下,莫能與抗。”

然後他就看見對麵莊園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從裡麵走出了三十多名甲士,其首者手拿鐵鐧,後麵的不是拿著長斧就是拿著步槊。

這些甲兵就這樣走了出來,閒庭信步,將戰場當成了自家後花園。

王進忍不住皺眉,他當然看出對方甲士的精銳,能在戰陣之前如此恣意的,必是悍勇拔萃之徒。

不過他倒是覺得這些人是來求死的,畢竟再鐵甲包裹,擋得住萬箭齊發嗎?

想了想,王進就要舉著小旗,準備讓弓弩隊上前,結束這一切。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候在坡上的觀陣且沒有任何出手打算的突騎忽然動了。

王進忙將小旗放下,扭頭萬向側邊,正看到自家都將帶著郭從雲、丁會、丁懷義、劉信、霍彥超、李簡、張虔裕、徐瑤、王環、華洪、康保裔等騎將奔了出來。

王進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家都將又愛才了。

……

趙懷安帶著騎將們奔出,各個手裡拿著脆木的馬槊,這種馬槊都是製式的,用一次就得壞。

可這種馬槊卻有一樣好處,那就是撞擊時會整個碎裂炸開,形成衝的力而不是刺的力,往往能將對手頂翻而不是直接搠死在馬槊上。

所以用此類槊,往往能造成敵軍傷而不死,是唐軍騎士捉生的慣常手段。

沒錯,趙懷安惜才了,從莊裡出來的這個武士應該就是張本說的姚行仲了。

他昨夜也不是啥都不乾,就等著王進的步營來彙合。

半夜宿營的時候,趙懷安就將那些被俘的賊黨喊來,問他們這姚行仲是何秉性。

不同的人說了姚行仲不同的事。

有說他曾參加過五年前鹿塘寨大戰,從屍山血海中逃出升天。有人說了,此人平日裡沉默寡言,也就是喝酒時會吐露幾句真心話。還有人說,這人很硬,今日被鞭打時,一聲不吭。

這些人的不同說話,拚湊出了一個複雜的人,這讓趙懷安心中有了想法。

這個姚行仲有點不簡單。

之前那個做了劉知俊槊下無頭鬼的許應,其性如何,他也從這些被俘的賊黨口中了解了。

也許是其人已死,這些人也很是敢說,其中有個人說的一事,最能讓趙懷安看清其人的品性。

說有一次一徐州老卒忽然哭,然後就被許應看到了,就問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那老卒就抹掉眼淚,說今日是他老妻的忌日,當年叛徒張玄稔攻破徐州,儘掠龐黨親屬,儘數斬殺,他的妻子就是那會被殺的。

按理說許應聽到這話至少安慰一番,說點場麵話,畢竟這些老卒當年也是追隨他父輩的忠卒,可這許應如何說的?

他笑著對左右道:

“可惜,一身老肉倒是便宜了徐州野狗,我家蒼黃,尚餓著呢。”

蒼黃是許應的一條狗,他因為酷愛狩獵,莊裡養了十來條凶犬,為養其凶氣,常以人肉喂之。

人肉哪來?不就是那些江上客旅和一些得罪了許應的人?

和趙懷安講這個故事的人,當時正是守門的一人,說他這輩子都記得這句話,以及那老卒的表情。

據說當夜這老卒就死了,但為什麼死,沒人說的清,隻是有人私下說,他半夜執刀去了後院,那裡正是許應和一班妻妾住的地方。

當時趙懷安聽完這個故事,默然。

要不是那許應已經是個死人了,他聽這故事後,非得活活捶死他。

可就是這樣一個刻薄寡恩的人,都將家業妻兒交付給姚行仲,甚至他白日還鞭撻過這人,要不就是這人是個傻子,要不就是這個姚行仲是個讓他完全放心的人。

當然姚行仲其人秉性再如何,這都不是趙懷安想得他的原因。

他最看重的其實是很多人都沒講過,隻有一個老卒說過的事情,那就是此人竟然參加過和沙陀軍的戰鬥,而且是從那些人的追殺中逃出來的。

這段經曆就讓趙懷安來了興趣了。

自曉得黃巢起義後,趙懷安就將沙陀軍當成了大敵,尤其是他手裡有了一支數百規模的騎兵後,更是將這份重視提高到了。

隻有帶過騎兵的才曉得騎兵到底有何等厲害!

隻拿他擊潰許應的一戰吧,打得輕輕鬆鬆吧,好像那幫賊黨就是往趙大刀口自己送菜。

但如果不是趙大帶著騎兵忽然奔襲至賊軍身後,不是賊軍散漫,許應又自己暴露著自己的位置,這不是一場好打的仗。

許應麾下的賊黨核心是徐州軍殘兵,外圍是光、壽、申、蔡的鹽販、茶販,乾得是殺人越貨的買賣。

這些人雖然做匪久了,已不在乎戰陣了,可殺人的功夫卻越發厲害。

如果趙懷安帶的是一支步兵,非得承受一定傷亡,才能擊潰許應不可,而且就算擊潰,最後的結果也是讓許應跑了。

哪裡能如現在一戰而定,一擊授首?然後奔著來接收這些賊匪的多年積財?

這就是騎兵的力量!

而沙陀軍作為北方最強悍的突騎,必然會是他前進路上的大敵,而偏偏他麾下沒有一個了解沙陀軍的,就是了解也不過是道聽途說。

哪如那個姚行仲親身經曆來得直觀?

所以隻是這一點,趙懷安就打算留此人性命,讓他給自己好好講講沙陀軍,看他們到底厲害在何處!

本來趙懷安就是坐在馬紮上,看王進攻莊,他甚至已經在算什麼時候能回定縣了,畢竟他真的太忙了,有一堆事要弄。

核心隊將們尚未授幕府職,山棚尚未清剿,州中蠹蟲還沒清理。

可就在趙懷安漫不經心中,他就看到對麵莊園打開,一名鐵甲武士帶著三十多名甲士走了出來。

趙懷安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趙大愛好漢,可他愛的到底是什麼呢?其實就兩個字,“勇氣”。

趙懷安愛的就是一些人骨子裡的這個勇氣。

怕死,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人不怕死的。可也正是常情,才顯得勇氣的彌足珍貴。

人人畏死,可偏偏有些人麵對死亡時,他們會選擇站出來,不是搖尾乞憐,不是俯首帖耳,他們選擇拿起刀戰鬥!

這樣的人,有著人類至高無上的品質,那就是勇氣!

而未能想,那姚行仲竟就是這樣的人!

趙懷安大笑,對身後一眾站著的騎將們指著那姚行仲道:

“兄弟們,今日就和咱趙大比一比,看誰能擒了此人獻我!贏了我的,我將身上這件披風送他!”

說著,趙懷安就將披風取下,掛在了樹梢上。

然後拿了一個槊棍就翻身上馬,第一個衝下了坡。

在他的身後,一眾騎將紛紛上馬追隨,大夥自然不敢和都將真比,都很默契地將都將護在中間。

而如霍彥超、張虔裕這兩個騎射精湛的,這會更是暗暗取出了弓,一旦都將有危險,他們就立刻射殺賊人。

而現在都將要玩,那就陪著都將一起耍耍。

……

可總有些小年輕,一衝起來就上頭,忘記了這場遊戲的本質。

此時,年輕的華洪縱馬奔到了趙懷安的前麵,看著那持著鐵鐧站著的姚行仲,大喊一聲:

“潁州華洪,小心!”

說著,華洪探著槊棒就撞向了姚行仲,然後他的槊棒就被後者抓在了手裡,另一隻手已經揮著鐵鐧重重地敲在了他胯下戰馬的頭骨上。

直接一擊,戰馬一聲悲鳴,一下子就摔倒了,華洪猝不及防直接被馬鞍鎖到了小腿。

那姚行仲三步作兩步,舉著鐵鐧就抽向了華洪的腦袋。

這一刻,在華洪的眼中,鐵鐧越來越大,死亡已至!

可有人卻硬生生從黑白無常手中將他又拽了回來,隻聽“咄”的一聲,衝在其後的趙懷安,一槊棍就頂在了姚行仲的胸甲上。

隻一下,那姚行仲就伴隨著崩散的木碎片,直接飛了出去,躺在地上不動了。

在他的身後,騎術最精湛的康保裔後來居上,對著一個持斧的甲士撞了上去,也是一聲碎響,那甲士就悶哼地飛了出去,可他卻依舊能動彈。

然後就是越來越多的騎將和騎士撞了下來,三十名徐宿州甲士就這樣被撞暈綁了。

而這個時候,姚行仲卻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下子,趙懷安愣了,不會自己一槊懟死他了吧!

他當即就要下馬去看,然後丁會就跳了下來,先跑了過去,看到姚行仲還虛弱地眯著眼,衝趙大喊著:

“使君,這人還活著。”

這會其他幾人也下來幫忙,開始將姚行仲的衣甲卸掉,然後眾人才看清,鐵鎧下的麻衣上,早就是血跡斑斑。

丁會小心掀開麻衣,隻見這姚行仲的胸前、後背,一道道鞭印,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此時,大夥齊齊沉默。

這人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披甲,這人是真的狠啊!

而趙懷安夾馬過來,也看到了姚行仲的情況,扭頭就衝王進那邊方向,大喊:

“老裴,老裴,死哪去了,趕緊救這人啊,要活的!”

話落,保義軍的大醫匠裴閔就帶著四個徒弟,推著輛插著紅白旗的雙輪木板車,跑了過來。

最後,趙懷安看著已經虛弱地睜不開眼的姚行仲,喊道:

“你他娘的是個漢子!熬住了,以後就跟我!”

然後,他就看到姚行仲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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