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嫌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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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媽媽拿起絞乾的帕子為薑滿擦臉,又撩起她垂至腰間的長發慢慢梳著。

劉媽媽一邊梳頭一邊說,“還知道害怕?若不改了這口無遮攔的毛病,你這條小命早晚交代在這張嘴上。”

這句話倒是讓春夏聽得心驚肉跳,懼死這是人之常情,她可不例外,心中暗自發誓,日後定要改掉這碎嘴的毛病,謹言慎行。

薑滿抬頭問劉媽媽,“大哥和三姐如今在做什麼?”

做兒女的見了母親被幽禁,難道不會肝腸寸斷,難道不會憤憤不平生些事端?

劉媽媽見她問起這事,竟笑了起來,“大公子這次凱旋歸京,聖上頗為賞識,親封懷震大將軍,如今在兵部任職,因剛上任事務繁雜隻回來過一次,而三小姐……三小姐被皇後娘娘召進坤寧宮學禮儀,為大婚做準備,眼下彆提有多開心了。”

薑晚寧大夢成真豈會不開心,開心了哪裡還顧得上家裡的母親。

想來也是,她這一生最在乎的無非兩件事,其一是自己的尊貴身份,其二便是嫁顧玄。

過了兩日。

薑滿明顯有力氣很多,人也精神不少,沐浴後一覺睡到天亮。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斑駁地灑在地上,映出五彩斑斕的顏色。

薑滿盥洗後,命秋冬將窗子打開,這滿屋的藥氣實在熏人,好在沒一會這氣味散去大半。

角落的雕花鎏金香爐也在此時燃起,香煙馥馥,好聞的味道將之前的藥氣全數蓋了過去。

一碗熱羊奶端至眼前,“姑娘,快趁熱喝了吧,木神醫今日來診脈,木槿姑娘一同跟來,四姑娘如今的氣色好了很多,興許要換新方子呢。”

她確實能感覺到身體好轉,之前懼冷的厲害,時不時渾身發抖,而今竟不用時時刻刻抱著湯婆子了。

想必用不上多久,艾灸都不需要了。

一想到那日的情形,秋冬現在還覺得脊背發涼,“那日姑娘可嚇死婢子了,婢子還以為你是因為那晚出門著了涼。”

“噗……”

剛剛喝下的羊奶,被薑滿全數噴出,灑了一身。

她真是病得糊塗,竟然忘了前兩日帶回來的傷患,也忘記交代人去送飯送水,大冷的天的連炭火都沒有,這幾日不會餓死凍死了吧?

她放下羊奶,慌忙換身衣裳,拿起竹簪束發,披上外袍小跑出房門,急匆匆扔下一句話,“秋冬,在這等我。”

“吱!”

白如玉的手輕輕推開門,便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薑滿皺著鼻子看了眼平躺在榻上的人。

打開窗子後才緩緩走至榻邊。

那人枕著手臂,額前發絲細碎,亂糟糟的,嘴唇泛白,看起來病弱得很。

顧衍聽到聲音才緩慢睜開眸子,視線向她掃來,隻看了一眼又將視線移開,聲音是因病導致的沙啞。

“姑娘病好了?”

薑滿見人沒餓死,剛剛懸著的心才放下,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命人倒好水放在一旁,沒有理會好與不好的問題,“你先喝點水,醫者等下會來。”

顧衍一手撐在身側艱難坐起,半倚靠在榻邊,動作緩慢到她以為下一刻人就會倒下,他將將坐好才抬手去拿水杯,將水一飲而儘。

日光透過窗子打在薑滿的臉上,前些日子虛弱泛白的臉,如今光潔如玉透著粉紅。

嬌養在深宅的女子看起來乾乾淨淨不染塵埃,看起來格外美好。

以前倒不覺得怎麼,可與她一比,顧衍破天荒覺得自己身上有些臟。

衣衫漏洞還不算怎麼,其上血漬已經發硬,似木條子般搭在身上,頭發更是淩亂臟汙成一團,整個人泛著難聞的氣味。

他側頭凝著薑滿,像是要說什麼卻沒開口轉頭看向彆處。

這姑娘雖有心救他,但時不時就提起讓他走的事,顯然沒準備讓他呆多久。

可眼下武安侯府確實是最好的安身之所,因而他不會隨意提什麼要求,儘量唬著她即可。

說起唬人他手到擒來。

少時他需母親蕭氏一同關在冷宮,其他皇子時常對他辱罵毆打,就連宮女太監也會欺辱他們,克扣衣食,冬日連炭火都不給,飯菜留到餿了才會送來。

他是在饑寒交迫中長大,母子二人身上沒有無傷的時候。

直到他長大一些,雖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但已掙脫了孩童稚嫩的皮相,五官優越,長得十分好看。

婢女竟一改常態,送來完好衣袍和乾淨的飯菜,還會捏著他臉打趣。

意識到這些變化後,他便偽裝溫順唬著宮女太監,看起來人畜無害,楚楚可憐。

沒用一年便將虐待過他們母子的太監宮女暗中毒殺虐殺。

對於殺人他不害怕,反倒覺得異常興奮,因而持刀站在血泊中陰惻惻地笑……

薑滿瞧著他滿身臟汙的樣子,估計洗也要費些時辰,如今人又起不來,沐浴是沒可能了。

但到底是看不下去,這才命石頭,“去備些熱水給他洗發盥洗擦身,再找件他能穿的衣裳吧。”

交代完她正預轉身走,石頭卻支支吾吾開口,“可是四小姐,去庫裡領衣裳需要身契………”

府裡下人每兩年會發新衣裳,一旦來了新的丫鬟小廝都需拿身契去領,而且石頭個子不高,他的舊衣顧衍顯然是穿不下的。

薑滿皺著眉頭,竟忘了這事。

她正想著,顧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被姑娘所救,那之後便是姑娘的家奴,日後我願效犬馬之勞以報恩情,求姑娘賜名,擬下奴隸文書。”

奴隸文書?

沒有真實名字的奴隸文書有何用,隻要換了身份,便是一張廢紙。

此時擬下奴隸文書,看似為奴,實則有了安然在此養傷的身份,也不會影響日後隨時離開。

不愧是能孤身爬到權力頂端,運籌帷幄,在朝堂翻雲覆雨的人。

可待他傷好是要立刻走的,薑滿才不會因為一件衣裳擬什麼文書。

因而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石頭去找護院借一套就好。”

見她鐵了心,顧衍伸手拽住她的裙角,又在剛碰觸到那一刻,視線掃過手上的血跡,迅速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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