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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等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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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妃一走,仿佛不過轉眼,宣召、賜物、宣係、觀奩等婚禮前期一應儀式俱已完成,很快到了公主下降吉時。

而在前一夜的福寧宮中,趙弘雖早早就寢,卻是完全不能入睡。

他反複輾轉,有一瞬間仿佛聽到輕微人聲,忍不住叫道:“王署!”

又問道:“外頭是不是有人來了?”

王署就在隔間,此時一骨碌爬將起來,湊近了小聲回道:“陛下,時辰還早,沒有聽到外頭什麼動靜……”

趙弘枕邊就放著太常寺進呈的奏章,其中把公主婚禮流程、時辰都寫得清清楚楚,他不知讀了多少遍,又如何會不知道。

隻是趙弘的心事,對著趙明枝都不好訴說,更何況對麵的是王署。

他煩悶不已,也無處抒發,索性早早起來,一麵洗漱,一麵催道:“去問問裴節度……駙馬……”

趙弘把兩個稱呼先後說出,心中甚是彆扭,索性停了一停,複才含糊道:“去看看他人到哪裡了。”

天子雖不明說,王署察言觀色,也猜出幾分來,曉得這是皇上因長公主將要下降,心裡不安,待要找駙馬的不是,偏生對方身份地位俱不尋常,又挑不出大毛病來,隻好在這裡自己生悶氣。

小皇帝雖然性情好,可又不是沒脾氣,一旦左起來,下頭的人又能好過得到哪裡去。

王署老老實實應了,退出去叫來個小黃門,吩咐對方往和寧門探聽消息。

然則對方前腳剛走,王署便察覺出不妥來。

今日吉時,雖說是按照趙明枝吩咐一應從簡,可畢竟是天家婚嫁,該有的儀禮總不能全免了。

按舊例,駙馬應當著常服,配玉帶,先到和寧門處換了冕服,再入東華門。

依著眼下時辰,多半駙馬還在府中尚未出發。

駙馬可以不出發,可自己安排的人去了和寧門見不到人,轉頭來回報,自家難道就用一句“駙馬尚未來到”就能糊弄過去?

皇上本就不高興,做什麼去觸這個黴頭,叫人覺得自己辦事不力?

王署想了想,乾脆又喊了兩個小黃門來,吩咐對方快馬去往駙馬府上看看情況,無論動靜,俱要立馬回來報信。

眼見兩人小跑著走了,王署在門口又站了幾息,半晌,籲出一口長氣來。

一想到公主即將下降,要是當真和近日內外傳言中那般,不久就要與駙馬一起去往京兆府,屆時隻剩天子一人在京中,這會已是不易,等到不日太上皇回京,又當如何是好?

莫說皇上心中忐忑,便是他這個下頭的黃門官,也忍不住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天子,到底還是年紀太小了。

……

在簷下隻待了片刻,王署就調轉回頭,進殿伺候皇帝起居。

趙弘梳洗完畢,倒是不著急換禮服,坐著又看了一遍公主婚禮流程,眼見天光初亮,距離吉時實在太早,又兼自家坐立不安,本想看幾本折子,誰知根本讀不進去,隻得撂開手去,又取了紙筆來寫大字。

字也不過寫了五六個,他心浮氣躁,筆下一捺走偏,直接自筆尖分岔成了兩捺,一時興頭儘掃,低頭盯看那一筆兩捺許久,一抬眼,見到角落漏刻,突然起了心思,便問王署道:“叫人去看看阿姐起來了沒有,要是起來了,朕去同她吃個早飯。”

王署愣了一下,卻是低眉順眼道:“下官這就使人去問,隻是……”

“隻是什麼?”

“今日駙馬來行親迎利,公主必定事忙……”

趙弘皺眉道:“吉時不是未時三刻麼?這會子才是寅時末,哪裡就差這一頓飯功夫了?”

但他不用王署回話,已是擺了擺手道:“算了,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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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趙弘隻呆坐案前,手中捏筆,半晌沒有動作。

王署暗暗後悔,也怕一會又有麻煩,便試探著問道:“不如下官過去瞧瞧,先看看情況再問……”

趙弘不等他把話說話,便搖頭道:“阿姐今日事忙,朕又何苦過去給她添亂……”

他嘴上如此說,臉上看著似乎也平靜得很,手中還取了本折子低頭去看,隻是過了足足半炷香功夫,也不曾翻動一頁。

殿中一時安靜得可怕。

這安靜不同往常,王署不敢動作,不遠處侍立的幾名小黃門更是個個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正人人緊張之間,忽有一名黃門自外頭進得殿來,本來輕手輕腳,探頭探腦,見得裡頭燈火通明,天子竟是就在外間臨案而坐,又有王署立在一旁,著實有些吃驚。

王署看他來得奇怪,過去幾步問道:“前頭出了什麼事?”

那黃門急忙搖頭道:“沒有出事。”

王署本就心煩,見他一副蠢笨模樣,實在來氣,因怕吵著趙弘,低聲喝道:“誰教你的規矩,前頭沒有急事,你一大早的進來做什麼?”

那黃門急忙回道:“是公主殿下,殿下叫小的進來看看陛下,問問陛下是不是還在安寢。”

王署聽得一愣,不自覺問道:“什麼?”

趙弘本來正在出神,聽得“公主”“殿下”等語,一下子清醒過來,轉頭道:“阿姐怎麼了?”

那黃門忙行禮道:“啟奏陛下,殿下正在外頭,特地囑咐小的進來悄悄看一眼,不要擾了陛下歇息。”

趙弘哪裡還等得了,幾乎立時站了起來,扔下手中折子,三步並兩步地往殿外走。

果然才一出門,他就見到門外幾名黃門、宮人手中俱舉著燈籠,其中簇擁一人,常服挽發,正麵向東方,好似正看天邊才出魚肚白。

那人聽到後頭動靜,轉過頭來,看到是趙弘,盈盈笑道:“我還說叫人進去看一眼,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果然就是趙明枝。

趙弘口中叫著“阿姐”,足下快步迎上前去。

他本來想要投進趙明枝懷裡,隻是看到左右都是人,實在麵皮薄,便隻靠得近了,道:“阿姐甚時來的?怎麼不進去,隻在門口冷風裡站著。”

姐弟二人說著話,一並進了內殿,又分彆落座。

趙明枝見裡頭燈燭都點滿了,又看案上筆墨俱全,另還有那一幅大字,不免笑道:“今日怎麼起得這麼早?”

趙弘本就覺得自己早上的字寫得不好,哪裡好意思給趙明枝看,忙拿白紙遮了,含糊幾句過去,複又問道:“阿姐怎麼有空過來?”

趙明枝道:“我見她們在做香櫞杯,又看席麵單子上有蔗漿飲子,一心就想到你,今日晚間事忙,多半是沒有功夫的,倒不如早上一道吃。”

又問道:“你吃了早飯不曾?”

趙弘又驚又喜,好似肚子裡那點子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一下子有了地方訴說一般,癟著嘴巴地應道:“沒有吃——我也一心去找阿姐,本來想叫王署去阿姐殿中看看,過去一道吃個早飯,又怕耽誤了阿姐事情……”

看弟弟一副委委屈屈向自己撒嬌的樣子,趙明枝便把座下椅子挪了挪,姐弟二人挨得更近了,才讓人去宣飯。

不多時,自有黃門端著大小碟盞進來。

國庫、內庫空虛日久,姐弟二人以身作則,於吃用上一向簡單,眼下不過擺了五六樣佐餐小食,又有趙弘的粥,並趙明枝的尋常早飯,一張桌子都沒有放滿。

趙弘本也沒有什麼胃口,那粥中又放了許多滋補藥材,雖不至於十分苦,吃起來味道實在不如何,況且時辰還早,他胡亂咽了半碗粥,就算了了一頓。

趙明枝也不逼他,滿桌看了一遍,拿個碗裝了五六隻小餛飩遞到弟弟麵前。

那餛飩的餡很少,肉早已剁成極細極細的糜狀,吃進去非常軟的一小粒,根本沒有多大的存在感,倒是皮又薄又大,拿水焯熟,就在雞湯裡浸得全入了味,嘗著又軟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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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弘倒是沒有推拒,慢慢吃了。

趙明枝等他吃完,方才著人送了幾個托盤進來,指著那些個托盤道:“你看喜歡哪一套。”

眾人所持托盤上頭擺的全是酒杯,一盞一盤為一套,或有蘭花點石萬字盤盞、鎏金梅梢月紋盤盞,又有金菊、銀菊盤盞、竹枝映池盤盞等等,還有蕉下鹿、池中鯉、枝上蜻蜓等等。

那些酒盤無甚稀奇,不過精致些,唯有酒盞乃是香櫞所對半剖開,挖空做酒杯模樣,又拿刻刀刻出花紋,遠看雅致,湊近又有清芬香氣。

說到底,趙弘也還是個半大孩子,看到這樣有趣的玩意,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從中挑了那枝上蜻蜓圖樣的,捧在手裡看了又看。

趙明枝見他把玩不停,十分喜歡的樣子,便又使人提了個小爐子上來,那爐上坐了一隻大陶壺,壺嘴處冒著微微熱氣。。

趙弘聞到一股子清香甜味,忍不住轉頭去看,又回頭看趙明枝,臉上神色十分疑惑。

“這本是席間用來勸酒的香圓杯,我看刻得可愛,就選了些拿來給你玩,最近天乾人燥,正合喝些清潤的飲子,拿這杯子來盛飲子,倒也十分彆致。”

趙明枝一麵說著,一麵伸手去接了趙弘手中半個香櫞杯,也不用旁人幫忙,提了陶壺,給弟弟倒了小半杯。

趙弘把那杯子接過,放回成套的蜻蜓盤上,又看了半晌,才去喝其中飲子。

那飲子是竹蔗茅根煮水而成,甘甜清潤,入喉極順,又因用香櫞杯所盛,彆有一股難得清香。

他喝了兩口,隻覺甜絲絲的,便也取了一套杯盞,給趙明枝倒了一盞。

姐弟二人就這般相依而坐,一麵喝香櫞杯盛的熱飲子,一麵說些家常閒話,不過討論這香櫞杯由來,又說它本是用來盛的解酒沆瀣漿——其實就是甘蔗蘿卜水,又說所謂玩物喪誌,多有言過其實,張張弛弛之道,好過隻緊不鬆雲雲。

二人並不著急,那王署站在一旁,心中卻十分緊張。

外頭寒風呼嘯,屋中那陶壺被炭火漸漸燒開,發出咕嘟咕嘟聲響,可角落漏刻上時辰不停,早已到了巳時。

王署有心要上前問,可是見二人半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唯恐擾了他們興致,又怕誤了時辰,正躊躇間,就見那外間門口處一道人影晃來晃去。

他悄悄退了出去,回頭一看,卻是自己方才安排去裴雍府上探聽消息的一名小黃門。

那黃門跑得滿頭都是汗,匆忙行了一禮,便道:“供奉,小的領命出了宮,因見一路人都多得不像話,便下馬打聽了一番,才曉得裴相公……裴……駙馬已經早早去了東華門,想來早等候許久,他隨身攜了雁幣,隻待吉時一到,便要入宮——宣德門外,潘樓街上儘是百姓,人人爭看。”

他頓了頓,又道:“皇城司同京都府衙都出了兵丁巡鋪,還是不能十分把得住,他們正要差人進來問,想請天子示下——是不是先請駙馬入宮,免得人太多,惹出亂子來。”

“不是才巳時嗎?”王署驚得聲音都劈了叉,轉頭去尋漏刻,卻忘了此處是在外間,哪裡又有漏刻可以看。

他勉強咽了口口水,再次確認道:“你是說,裴官人已經到了東華門?這消息準不準的?哪怕來得早些,最多也是在和寧換冕服才對啊!”

那黃門忙道:“小的打聽到消息,也知時辰太早,心中不敢相信,就轉去了東華門,親眼見得裴官人就穿著冕服,就在東華門外——小的馬壯,自家腿腳也利索,是以跑得最快,想來用不了多久,外頭就要進來問話了。”

他話音才落,果然殿外便響起一陣腳步聲。

幾乎是前後腳,一名報信的黃門便站在了門口,見得王署,頓時麵露喜色,忙道:“王供奉,外頭皇城司使人來催,隻說裴官人已經到了東華門處,外頭聚眾太多,能不能先請人進宮稍待片刻,等候吉時?”

王署聽到此處,再忍不住,先是彆了頭探出去看看天邊日頭——分明初初升起,連地麵那影子都長長的,外頭回廊葉子上晨霜也未化,樣樣都說明眼下時辰當真還早,根本不到下午迎親。

——這哪裡是稍待片刻!乾脆稍待一天得了!

他一時忍不住腹誹,竟不曉得這一位新駙馬究竟是結親,還是搶親,怎麼就急成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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