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這條長街集市一路向前。
打聽到客棧所在,楚秋便對謝秀說道:“跟到這兒就差不多了,咱們山高路遠,江湖再見。”
燕北也瞥了謝秀一眼,連句話都懶得說。
倒是二驢的耳朵動了動,對著謝秀發出響亮的叫聲。
謝秀無奈,隻得拱手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此彆過,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
“有也不找你。”
燕北冷聲說完,抬腳就走。
“看來我給郡主留下的全是壞印象,這就糟糕了。”
謝秀苦笑一聲,正要再向楚秋說兩句時。
不遠處的叫賣聲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瞧一瞧看一看了!”
“天大地大,武道最大!”
“十方宗門,絕技真法!”
“武學秘籍,應有儘有啦!”
這種叫賣方式,謝秀還是第一次聽見,不禁朝楚秋看去。
卻發現這位‘夜主’也在看自己。
兩人對視過後,不約而同地走向那攤位。
燕北也朝那邊遞去了目光。
三人一驢,很是默契地來到那個攤位前。
此時攤位前麵已經擠滿了人。
大多是好湊熱鬨之人,湊過來看個新鮮。
少有幾個身強體壯,似是有修為在身的漢子也滿臉玩味。
攤位裡麵,站著個年輕人,約莫有二十多歲,身穿棕色短打勁裝,頭發簡單紮起,頗有幾分江湖遊俠兒的氣質。
他的攤位上還用石頭壓著一張紙條,上書‘方寸之間,覽儘九州絕學’,口氣之大,令人咂舌。
一個敞開衣懷,將手揣進袍子裡的壯漢樂嗬嗬道:“小老板,你說你這兒的武學秘籍應有儘有,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
年輕人懶洋洋道:“我既然敢出攤,那就不會糊弄人。天下武學,隻要你叫得上來名字,都能從我這兒買到。”
“謔!”
“好大的口氣!”
眾人全都笑出了聲。
而那壯漢似是抱著逗樂子的心態,接著問道:“倘若我想要‘雲海劍宗’的絕學呢?”
聽到這個名字,謝秀眉頭微微一皺,對楚秋解釋道:“雲海劍宗是大虞一流門派,這漢子是來找茬的。”
楚秋滿臉古怪:“誰問你了?”
謝秀一怔,隨即笑道:“怪我多嘴了。”
說話的工夫,那年輕攤主搖了搖頭:“雲海劍宗有‘入品絕學’一十六部,‘真傳秘技’三部,共計一十九部頂尖功法,不知你想要的是哪一部?”
原本還在看樂子的眾人,聞言立刻頓時收起了笑容。
甭管是真是假,此人倒是說得有鼻子有眼。
而且那說話的語氣,仿佛絲毫沒把雲海劍宗放在眼裡,就連提問的壯漢都笑不出來了。
“倒黴催的,遇見個瘋子。”
他臉色鐵青,盯著攤主看了半晌,低罵了一聲,轉身就走。
大虞朝廷積弱已久,江湖宗門卻是盛極一時。
那些一流宗門,個個眼高於頂,門人弟子驕縱囂狂。
萬一人群裡有個雲海劍宗的弟子聽到這話,彆說這攤主倒黴,他也要攤上大事兒。
待壯漢走後,看熱鬨的路人也散去不少。
卻也有人瞧出這位攤主是個有本事的,紛紛上前詢問起其他武功秘籍。
就算沒有大派秘傳,能買到合適的功法,對於這些‘散修’而言,也是件好事兒。
招呼了一會兒客人,年輕攤主的目光望向楚秋幾人,笑吟吟道:“幾位買點什麼?”
“隨便看看。”
楚秋說完,隨手拿起攤位擺出來的幾本武功。
以他的眼力來判斷,確實是真貨,但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兒。
很多‘大路貨’,就連拿來養生的鬆鶴劍法都有不如。
看了幾眼,楚秋放下秘籍,笑問道:“你這兒真有大派武學?”
年輕攤主將楚秋翻過的幾本書重新擺好,淡淡道:“東西我自然有,就怕你不敢買。”
楚秋樂了:“你有真東西,我為何不敢買?”
攤主鄙夷道:“剛才那人不就被嚇跑了?我還當他真要買雲海劍宗的傳承,以為來了個大客戶呢。”
“小兄弟。”謝秀接過話來,勸說道:“雲海劍宗在大虞勢力不淺,你這般口無遮攔,當心惹了禍根。”
攤主聞言,抬頭打量謝秀幾眼,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雲海劍宗再怎麼厲害,還能強得過‘東湖山莊’麼?”
謝秀臉色微變。
下意識就握緊折扇。
卻被楚秋一把按住。
兩人的真氣通過這短暫接觸互相對抗。
循環了一瞬間後,謝秀的手臂被彈開,臉上的表情更顯震驚。
在這短暫的交手之中,他竟然輸了一籌。
“這才五天……”
謝秀眼底掠過震驚之意,卻很快被他藏好。
默默放下折扇,微歎道:“看來是我目光短淺不識真人了。”
楚秋收回手掌,體內的一氣造化功緩緩平息,對那攤主說道:“你眼力挺好,不如看看我的根底?”
年輕攤主像是沒有發現二人先前的小動作,埋頭整理書冊,緩緩說道:“你的根底我看不清楚,要麼就是野路子練起來的,要麼就是給官家辦事的高手。”
聽得這話,一旁的燕北緊握刀柄,用眼神詢問楚秋。
楚秋微微搖頭。
燕北這才鬆手,目光卻還盯著對方。
這幾人‘鬼鬼祟祟’,已是令攤主有些不耐:“你們到底買是不買?”
“買。”楚秋從懷裡掏出一顆碎銀子丟到攤位上,笑眯眯道:“先不談武功,說說你為什麼覺得我是給官家辦事的?”
見了銀子,年輕攤主臉上才有了笑意,拿在手裡捏了捏判斷真假,隨即道:“很簡單,因為江湖之上,但凡有名有姓的高手,不外乎三個來頭。
一是高門大派的傳人,二是朝廷培養的快刀,三是機緣巧合,練就的散修武夫。
高門大派,自不必多說,敢在江湖上開宗立派,自是聲名響亮。而散修武夫,大多也是天賦異稟,誌氣甚高,不願牽涉江湖爭利,被門派捆住手腳,卻也不代表他們的武學沒有來路。
畢竟,古往今來,完全靠自己開辟道路的也就那麼幾十人。
他們的傳承留到江湖,逐漸演變成了今日的一流大派,或是一力翻浪的獨行武夫,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楚了。”
攤主將銀子收進腰間,繼續道:“而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傳承,我幾乎全都見識過,除非你是那般‘開辟道路’的驚豔奇才,否則就隻有朝廷的高手,才有可能研究出我沒見過的東西。”
末了,他又是笑道:“但也不好說,你若在我麵前動手,或許我就能看得出你師從何門何派了?”
“有點道理。”
楚秋點頭讚許,向燕北伸出手。
燕北露出不情願的表情,但還是翻出一大塊銀錠遞給他。
楚秋將那銀錠放在攤位上,說道:“我想買一部輕功,最好是盜天門的,不知你敢不敢賣?”
攤主眯著眼,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收起銀錠道:“你敢買,我自然敢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