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招了荀初靈這個學徒以後,武館就再也沒有生意上門。
不過有了一次開張,楚秋倒也調整好心態,每天帶著荀初靈練幾招劍法,又將長春功的口訣傳授給她。
基本課業就隻有這些,剩下的就靠燕北‘代師授藝’。
可燕北這個天才屬於,隻會練不會教的那種類型。
很多時候,她對於荀初靈的問題也不知該如何解答,就隻能帶著她練些基本功,蹲蹲馬步,打打木樁,打熬筋骨的同時,盯著荀初靈疏導內外氣息,爭取早日練出一口‘純正真氣’。
至於剩下的時間,燕北也會陪她拆拆招。
好歹也是個九品,給荀初靈喂招還是再簡單不過了。
沒過多久,荀初靈的家中長輩放心不下,也找上門來稍微看了看,見這家武館雖然人不多,卻也還算是靠譜,至少自家閨女在這兒待得還算高興,乾脆由著她去了。
反正每月才十個銅錢的學費,全當給她買個開心。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又是一個月。
這一日。
楚秋運轉麒麟勁,試圖自己練到圓滿層次,衝擊六品境界。
如今他體內的真氣已經雄厚得有些可怕。
運起功來,宛如江海奔騰一般,聲音響徹小院。
前些時候,荀初靈聽到這聲音,都要問一句館主到底在練什麼神功?自己什麼時候能學這門功法?
燕北不知怎麼回答,隻能回避這個問題。久而久之,荀初靈習慣以後,也懶得再好奇楚秋的功夫,倒不如那幾招劍法來得有趣。
運功片刻後,楚秋幽幽歎了口氣。
喃喃道:“明明已經快要碰到門檻了,卻總覺得差了一點意思。麒麟真氣整勁如一,但想要達到圓滿層次,恐怕還得再練得精純一些。”
說完,楚秋站起身來,推開房門。
剛一抬頭,就見荀初靈邁著歡快的步子跑了過來。
“館主!”她手中提著一把木劍,笑嘻嘻道:“鬆鶴劍法我已經練熟了,什麼時候教我彆的武功?”
“練熟了?真的假的?”楚秋看了看她,想著今日有空,便點頭說道:“貪多嚼不爛,我先陪你試試手再說。”
“也行!”
荀初靈興奮地應了下來。
很快,楚秋便也拎著一柄木劍站到院中。
對麵的荀初靈擺開架勢,表情逐漸嚴肅。
二人中間的幾步外,燕北充當裁判,抱著孫言之的長刀,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見兩人都準備好了,她懨懨地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
話音未落,荀初靈已經動了起來,一出手,有模有樣地使了招‘仙鶴引路’,口中叫道:“看招!”
木劍在半空刺出‘嗚’的一聲,速度很快,的確有些像模像樣。
這一招偏打胸腹要穴,又能及時變化招數,在比鬥當中拿來試探再好不過。
楚秋見狀微微點頭,這丫頭不是隻知道苦練招數的笨蛋,平日裡顯然沒少琢磨該如何用招出招,已經頗有章法了。
不過麵對這迎麵刺來的一招,楚秋卻是隨手遞出木劍,精準無誤地抵在荀初靈的劍尖。
截停她的招式後,便是笑道:“就這?”
荀初靈隻覺得手腕發麻,微微一怔。
看向楚秋的動作,臉色變了變。
用劍尖刺中劍尖,這難度想也知道,但她有些不服氣,立刻變招,一記‘靈鶴銜枝’自下而上掃了出來!
楚秋一步不退,再度遞出木劍,依舊擊中了荀初靈的劍尖。
試招到這裡,性質已經變了。
荀初靈滿臉不信邪,咬著牙將鬆鶴劍法完整用了一遍,結果卻發現楚秋每次都會用木劍刺中她的劍尖。
心態愈發急躁之下,她開始胡亂出劍,招式變得毫無章法,卻越來越刁鑽。
有些劍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使出來的。
然而,站在一旁的燕北看到這幾路劍招,卻是露出詫異的表情。
她下意識把自己放到對麵的位置,假設若是荀初靈與她境界相同,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這幾招。
答案卻是很難招架,除非以境界硬壓之。
但是麵對這樣詭奇的劍法,楚秋還是每刺必中,就這樣陪她玩了二三十招,最終一劍拍在她的手腕,擊落了那柄木劍。
看著一身熱汗,有些失魂落魄的荀初靈道:“這也叫練會了?等你什麼時候真正不拘招式,什麼時候才敢說自己‘會了’,再練練吧。”
說完就背著手,哼著莫名調子,離開後院。
荀初靈咬了咬牙,彎腰撿起木劍,默默走到旁邊練了起來。
腦海裡不斷回想剛剛的比試。
而在她手中,原本十分規矩的鬆鶴劍法已經有些變形。
仿佛前方站著個楚秋在不斷出劍,每刺必中,像是陰影一樣逼著她變招。
燕北見此一幕,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背後卻是響起陳新年刻意壓低的嗓音:“彆打擾她,這是師父給她的機緣,現在這丫頭頓悟了。”
燕北扭頭看去:“頓悟?”
她的天賦雖然很高,但在武道上也算是半懂不懂。
論起對於江湖和武道的見識,自然不如陳新年這位滄浪幫少幫主。
陳新年來到她身側,小聲解釋道:“那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往日所思在這一刻全都有了答案,是非常難得的狀態。”
他看向荀初靈,有些羨慕道:“想不到她在劍法上這麼有天賦。”
燕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種感覺她也有過,尤其是最近練習霸勢九斬之時,時常會有‘往日所思,茅塞頓開’之感。
看了看依舊在練劍的荀初靈,燕北緊緊抱住懷中長刀,低聲道:“我去前院練刀了。”
陳新年點點頭,目送她離開後,也沒有打擾荀初靈,默默去給楚秋端茶遞水了。
……
很快,又是冬雪漫天。
楚秋算算日子,自己來到餘州城都已經一年多了。
大年三十,整個餘州城張燈結彩,孩子穿著新衣服滿街亂跑。
燕北已經長高了不少,楚秋也給她買了幾身新衣。
半個月前,荀初靈終於將鬆鶴劍法徹底練通,自此催生出一絲真氣,正式邁入九品境界。
雖然在內功方麵沒有太多的進展,但她在劍法招式上確實很有天賦。
於是,楚秋便去鐵匠鋪子打了把長劍,今日取回來送給荀初靈當作新年禮物。
收到一把真正的劍,可把荀初靈高興壞了,拿到禮物以後就去院中練了半天。
對這把劍怎麼看怎麼滿意。
她還不忘拍著胸脯向楚秋保證:“館主你放心,等我以後成了江湖第一女劍俠,一定會讓咱們武館名揚天下!”
楚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吟吟道:“格局小了,要做就做女劍仙。”
荀初靈眼睛一亮,重重點頭:“也對,那就做女劍仙!”
換了身新衣服的燕北在旁邊一聲不吭,覺得他倆太幼稚。
陳新年去市集買了一大堆年貨回來。
雖然他隻剩一條手臂,但在這段時間,幾人的飲食起居全靠他來照顧,對於少了一條胳膊的日子早已十分熟練。
曾經的滄浪幫少幫主褪去青澀,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
因為荀初靈還要回家過年,所以武館這頓年夜飯吃得很早。
走之前,荀初靈還不忘向楚秋拜早年,伸手討要壓歲錢。
楚秋掏出一枚銅錢遞給她。
荀初靈嘟囔了句小氣鬼,扭頭就跑了。
剩下三人吃完喝完。
等到陳新年站起來收拾的時候,楚秋忽然說道:“這一年我都沒有教你任何武功,你心裡有沒有怨言?”
“怨言?師父彆鬨。”陳新年笑道:“我的天資普通,在滄浪幫的時候,我爹就說過,若我不是他的兒子,這輩子能到八品就已經是燒高香了。我現在也想開了,武功這東西,學不學都一樣。”
楚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小口抿著。
燕北坐在旁邊摸著二驢頭頂的白毛,不動聲色地觀察楚秋。
待到陳新年差不多收拾完,楚秋放下茶杯淡淡道:“家裡還有親人尚在,整日躲在外麵算怎麼回事兒?把武功練好,你才有底氣回家過年。”
陳新年微微一怔,還沒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楚秋已經站起身來向外走去,緩緩說道:“明天開始,我教你大雪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