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春暖花開。
餘州城。
楚秋在外城買了間小院,還附贈一間店鋪,主要賣些南北雜貨。
原主人經營不善,準備去帝京投奔親戚。
連院子帶店鋪,被楚秋花了一百兩銀子盤下。
本意是做些營生掩人耳目,外加不想坐吃山空,楚秋接手以後,便經營上家留下來的鋪子。
第一個月半賣半送,淨虧八兩銀子。
第二個月,楚秋痛定思痛,將店鋪存貨低價處理,並且按照燕北的建議,轉而賣些果脯肉乾。
這一套操作下來,果然有所改善。
比之上個月有了長足的進步,淨虧了二十多兩。
後來砸在手裡的貨物,全都吃進了燕北跟二驢的肚子。
第三個月,楚秋決定不能繼續這麼蹉跎下去。
就叫陳新年將鋪子修葺一番,直接改成武館。
反正他每天要帶著燕北和陳新年耍幾套鬆鶴劍法。
本著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放的想法,就想看看能不能招來些生意。
結果每天隻有鄰裡鄰居的孩子跑到武館來玩,學徒是一個都沒有。
但好就好在,經營武館至少不會繼續虧錢。
這一日。
楚秋坐在武館裡喝茶摸魚,燕北在後院練刀。
陳新年為了避嫌,就跟在楚秋旁邊伺候著。
“館主,館主!我們帶小灰驢出去玩了!”
忽然之間,外麵傳來小孩子的聲音。
楚秋頭也不抬道:“彆玩太晚,記得回家吃飯。”
幾個孩子笑嗬嗬地答應著。
這段時間,二驢已經跟周圍的小孩打成一片。
畢竟一頭通體全是灰色的驢子比較少見。
尤其二驢的頭頂還有一撮白毛,看著機靈又顯得十分特彆。
而且它總願意領著那些小孩走街串巷,一來二去,就混成了左鄰右舍的孩子王。
最開始倒還有些麻煩,畢竟不是誰都願意自家孩子整日跟一頭驢混到一塊兒,玩得滿身臟汙。
哪怕這是餘州外城,本地人還是有些矜持在。
但時間一久,孩子家裡發現二驢極有靈性,比人還機靈,便也放心讓它帶領著自家孩子到處瘋玩了。
等到笑鬨聲逐漸遠去,楚秋放下茶盞歎道:“就連二驢都比我有人緣,沒天理啊,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段時間他因為生意的事操碎了心。
就連入賬點數都肉眼可見的縮水了,心中有事自然也就找不回那悠閒的心境。
“師父,我覺得是您的定價太低了,彆人瞧著不放心。”一旁的陳新年用獨臂給楚秋續茶,小心翼翼道:“放眼整個餘州城,最差的武館都要二兩銀子一個月,您才收十個銅板,誰不把您當騙子看?”
“還有這事?”楚秋狐疑道:“價格低了反倒是我不對了?”
陳新年苦笑道:“您就沒發現,咱們武館開了一個月都沒人上門踢過館嗎?”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楚秋思忖片刻,隨即道:“沒人踢館也有問題?”
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陳新年也發現自己這師父的‘江湖經驗’太過欠缺,於是便放緩語氣,解釋道:“我們滄浪幫也開了幾家武館,武夫開門做生意不像其他行當,隻講究一個和氣生財。
能開武館的都是有本事在身的,最起碼要有一位九品武夫坐鎮,而且還得有些名氣。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湖人的名氣,是靠打出來的。”
楚秋琢磨了一下,“沒人踢館,代表他們壓根就沒看得起我。”
陳新年的嘴唇微動。
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武館開業一個多月,除了幾個孩子的父母象征性地想交過錢,但那與其說是學費,不如說是給楚秋幾個錢讓他代為照顧自家孩子。
直到經過陳新年的一番‘點撥’,楚秋現在總算品咂出味道來了。
難怪同行聚會都不叫我,合著當我這是幼兒園啊。
他猛然起身,邁步向外走去。
“師父!”陳新年連忙道:“您這是做什麼?”
楚秋頭也不回道:“我去約幾個人上門來踢館,實在不行,咱們花錢雇幾個。”
陳新年趕緊攔住楚秋,哭喪著臉道:“師父,這就太丟人了!”
他行走江湖這幾年,從未聽說過約人上門踢館的,還要花錢雇?
真這麼乾,武館的臉都丟儘了!
“撒手,你給我撒手!”楚秋瞪著陳新年,作勢抬起右手:“為師這一巴掌,大空寺的和尚都扛不住!”
陳新年也是梗著脖子道:“您拍吧,拍死了事!免得天天看您作賤自己的名聲!”
“我有個屁的名聲。”楚秋搖頭道:“你不明白,這是為了我的武道進境。”
彆人靠苦修,自己靠加點。
這破生意都開始拖累自己的進度了,必須得辦它!
陳新年正要說話的時候,外麵傳來一個好奇的聲音:“你們這是新開的武館?”
二人頓時扭頭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粗布裙子的少女站在門口,好奇地向裡麵張望打量。
楚秋運轉真氣震開陳新年,自矜地頷首笑道:“沒錯。”
少女聞言亦是笑了起來:“學費多少?你們教什麼的?”
“什麼都教。”
楚秋淡淡道:“學費每月十個銅板。”
“這麼便宜?”少女眼睛一亮,立馬翻出錢袋子,豪氣道:“那我先交半年的!”
楚秋和陳新年對視一眼。
後者立刻會意,上前收了錢袋,嚴肅道:“概不退款。”
少女先是看了看陳新年的斷臂,隨後無所謂道:“隻要你們教真的,我肯定不退。”
陳新年點點頭,收好錢袋就讓她等著。
說是要先安排入門禮。
其實就是楚秋坐在那兒接她一杯茶,再點頭勉勵幾句,就算把她收作了武館學徒。
經過介紹,得知少女名叫荀初靈,家在外城南麵開了個小食攤。
許是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多了,小丫頭就對江湖產生向往,夢想做一個武功高強的女俠。
隻可惜兜裡錢不夠,城內武館收費太高,耽誤了她的絕世天資。
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家收費便宜的武館,雙方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念在是第一位上門的豪客,楚秋對荀初靈極為耐心。
先是教了她幾個基礎的招式,還特意把燕北喊出來,帶著荀初靈去練基本功。
荀初靈也沒想到,武館裡還有個比自己小一些的同齡人,立馬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纏著燕北問東問西。
燕北板著小臉,狠狠瞪了楚秋一眼,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悶悶不樂地領著荀初靈去後院練武。
楚秋滿不在乎地掂了掂錢袋,滿意道:“萬事開頭難,咱們這也算是邁出第一步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陳新年歎道:“師父,您彆太樂觀了,我懷疑她練幾天就要找我們退錢。”
“那又如何?”
楚秋笑了笑:“不是都說了概不退款?”
陳新年怔了怔,隨後用左手捂住臉。
實在覺得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