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客店。
楚秋與燕北換了條小路,決定繞道而行,在餘州境內尋個郡城暫且避避風頭。
沿途遇到的那群江湖人,顯然是要爭奪岐龍山秘寶。
楚秋對此沒什麼興趣,不想惹火燒身,便打算躲過這一陣再說。
燕北亦步亦趨跟在楚秋身後,低聲問道:“剛剛那人是不是認出了玉鱗刀?”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楚秋笑著應道,“玉鱗刀是監察司的身份象征,江湖人認得也不稀奇。但那家夥若知你拿的是監察司玉鱗刀,隻怕早就嚇破了膽子。他不過是見你寶貝這把刀,見財起意,想要殺人奪寶而已。”
燕北聞言,滿臉自責說道:“都怪我,沒有把刀顧好。”
她每日練刀,玉鱗刀從不離身,刀鞘與刀柄的布帶亦是她親手纏繞。
監察司佩玉鱗刀,掌生殺大權。
是以過於招搖,不宜展露人前。
“這不算什麼大事,那些江湖人,隻有滄浪幫那個中年武夫達到八品修為,餘下俱是九品。”楚秋笑了笑:“就算動起手來,把人殺光也不會走漏風聲。”
燕北一陣沉默,小聲問道:“那個叫陳新年的不是壞人,你連他也要殺麼?”
二驢也豎起耳朵,看向楚秋,仿佛看起了樂子。
楚秋熟練地抽了它一巴掌,平淡道:“你要記住,方老頭的遺願,是讓你活下去。”
他並未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燕北卻也得到了答案。
她抿起嘴唇,變得垂頭喪氣。
自己果然是個累贅。
……
翻山越嶺又走了一日,再有十幾裡地,便是餘州金雲城。
聽沿路商隊說,這金雲城最近很是熱鬨,來了不少江湖之人,好像是為了爭奪什麼寶貝。
楚秋不由得無語。
他怎麼也沒想到,此次岐龍山秘寶的風波,竟是連這種邊緣郡城都卷了進去。
“既來之則安之。”麵對燕北那迷茫的眼神,楚秋歎息道:“說不定,這種江湖風波反而能替我們掩蓋行蹤。”
燕北滿是憂愁地歎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進到金雲城。
街麵上果然有不少持刀佩劍的江湖武夫。
就連衙門巡捕也是三人一組,由九品武夫帶隊,在街麵上來回。
不管在哪兒,隻要江湖武夫一聚起來,就容易鬨出亂子,這些日子,郡衙自然要繃緊神經,不敢有任何放鬆。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金雲城當地的勢力派人出來維持秩序。
盯著過往之人的眼神之中,充滿警告意味。
楚秋注意到,這些人裡不乏幾名八品武夫。
按照方老頭的說法,九品,八品,七品,統稱為築基三品,也就是下三品。
若是碌碌之人,會被氣力貫通的八品門檻困住一輩子,八品放在一些小地方,就已經算是有名有姓的武夫了。
金雲城建立在餘州偏北,往來客商不少,不能說是小地方,但也絕對不大,但在這街麵上一眼掃過去,楚秋便發現了四名八品武夫。
衣著打扮的差異,代表著不同的勢力。
看來岐龍山秘寶的事,的確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
對這金雲城內的根底,楚秋心下了然,扭頭對燕北道:“找家客棧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燕北收斂表情,抱著刀點了點頭。
兩人帶著二驢穿街過市,一個道士,一個小丫頭,一頭驢。
這樣的組合,並沒有多麼引人注目。
偶爾有人投來目光,最多是打量燕北幾眼,感覺這丫頭步伐穩定,好像練過些功夫。
卻不可能一眼看穿她已經有九品修為。
至於楚秋,外表看起來隻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道士,根本就不起眼。
掃看幾眼後,眾人便無視了他們。
來到客棧。
楚秋訂了一間房,叫小二將吃食送進屋內,再打一些熱水過來。
這是燕北的需求。
算算時間,她已經十幾天沒有正經洗過澡了,每天餐風露宿,還要練武,燕北感覺自己身上都是臭的,自然要先洗個乾淨。
客房用屏風隔開,放著一個泡澡的大木桶。
等到小二放滿了熱水,燕北第一次顯得如此急不可耐,鑽進桶裡洗了個乾淨,然後泡在裡麵擦洗自己有些臟兮兮的臉蛋。
漸漸露出她原本的樣子。
雖然如今還沒徹底長開,卻已有幾分明眸皓齒,粉妝玉琢的不俗姿容。
待到洗過澡,又換了套乾淨衣服。
燕北繞出屏風,看見楚秋盤坐在那兒,似是閉目運功。
她也沒去打擾,而是自己坐在銅鏡前,手腳笨拙地往臉上塗抹著什麼。
“你這手藝太差了。”楚秋睜開雙眼,見她還在往臉上抹灰,搖頭道:“這種偽裝,彆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燕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手足無措道:“我,我不太會這些東西。”
楚秋搖搖頭,從包袱裡拿出工具,在她臉上擺弄一陣,就遮住了本來的模樣。
那張秀麗的臉龐頓時變得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兒醜。
燕北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不由瞪大雙眼,驚訝道:“好厲害……這是換了個人吧?”
隨即她看向楚秋那張臉,下意識道:“你也易容過嗎?”
從她見到楚秋那天開始,楚秋就頂著這張臉。
之前她並沒有仔細想過,現在想想,以楚秋的謹慎性格,說不定從未暴露過真實容貌。
“你覺得呢?”楚秋反問一句。
燕北一怔,又有點拿不準。
畢竟她與楚秋認識也快有一年,趕路這段時間更是朝夕相處。
如果是易容,怎麼可能維持這麼久?
見她又開始茫然,楚秋笑了笑,隨後在地麵鋪了床被子,“不早了,趕緊睡吧。”
燕北回過神,默默躺到床上,在外麵苦了多日,突然有床能睡,她反而不太習慣。
一時間睡不著的她,翻過身來看向楚秋,小聲問道:“等到了餘州城,我們要做什麼?”
楚秋盤坐在地麵的被子上,閉目回答:“找個不引人注目的營生,老老實實待幾年。”
燕北聞言,在腦海裡想象了一會兒,似乎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也放棄了。
“然後呢?”
“然後?”楚秋也不睜眼,淡淡道:“也許會帶著二驢去外麵到處走走看看。”
燕北頓時沉默,房內也是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忽然問道:“有沒有想過以後去帝京?”
楚秋睜開雙眼,在昏暗之中與燕北對視幾秒,搖頭失笑道:“帝京風浪大,我就不去了。至於你,等熬過這一劫,你願意去帝京,自有人會接你去。”
“我知道了。”燕北翻過身,背對著楚秋不再說話了。
楚秋嘴角翹起,微微搖頭,繼續運轉真氣。
他最近幾日發現,自己可以通過不斷運轉麒麟勁來嘗試衝關。
麵板武學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自己修煉,同樣也能達到更高的層次。
一旦衝破麒麟勁的瓶頸,打破真氣極限,就可以邁入六品。
四舍五入,就是省了一大筆點數。
這買賣值得做。
……
夜深之時,萬籟俱靜。
盤坐運功的楚秋忽然睜開雙眼,身形一閃,便飄到了窗前。
推開窗戶,隻見客棧樓下,有一道道身影快速掠過。
向著門前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