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王。”
“本王這個侄子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魏王府中,李泰的身形日漸臃腫,大餅臉上露出了一抹酸溜溜的表情。
太子李承乾的兒子11歲就征服了黨項諸羌,他的兒子還在河東陪世族過家家,誰又能不羨慕呢?
“殿下。”
“河西王不過是護羌都護,遠在河西,不足為慮。”
“倒是郡王殿下如今得了聖旨,雍州刺史可是一個好差事。”
“雖說京兆府轄製雍州20縣,可京兆府真正治理的是長安,雍州刺史理當有管控各縣的權力。”
杜楚客冷不丁的說道。
“是啊,殿下。”
“若有雍州在手,起事必將如虎添翼。”
魏王司馬蘇勖隨之補充道。
“好。”
“本王即可讓欣兒回來。”
“關於雍州刺史行使刺史之權諸事,還需要杜長史通知尚書左丞。”
“一應雍州刺史屬官悉數安置我們的人。”
李泰自然清楚在這個時候,什麼重要,什麼次要,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
“殿下英明。”
杜楚客、蘇勖對視了一眼,趕緊下去安排了。
吳王府中。
“大兄對象兒、厥兒的教授當真是無人能及。”
“普天之下,誰人不對太子二子豎起大拇指,河西王之名勇冠河西。”
“太子嫡子唐王雖然隻是4歲,行事頗有章法,待人接物,無人說一個差字。”
提及此,李恪臉上滿是羨慕之色,他跟李承乾是同一年出生,如今也23了。
若非娶了弘農楊氏的妒婦,現在,他的子女恐怕也這麼大了,何至於尚無子嗣。
“殿下。”
“我們的孩子日後一定也會像河西王這般出色。”
吳王妃蕭妤撫摸著腹部,溫婉如玉的臉上浮現一抹母性光輝。
“愛妃。”
“你剛剛懷了我們的孩子。”
“有些話,本王本不想說,怕影響你的心情。”
“隻是如今卻是不得不說,大兄恐怕已經在河西了,不日勘定吐穀渾便會回返長安。”
伸手摟著蕭妤的纖細腰肢,李恪麵容變得有些凝重。
“殿下。”
蕭妤有些不明所以。
“前些時日,江陵郡主已經放出話,她和江陵蕭氏再無半點瓜葛。”
“什麼?”
聽到這裡,蕭妤紅唇微張,露出驚色:“月仙阿姊她”
江陵蕭氏本為蘭陵蕭氏齊梁房,對西梁公主蕭月仙視若君主,二者之間的關係不可謂不親密。
這個時候,蕭月仙主動宣告與江陵蕭氏斷絕關係,必然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
“與江陵郡主無關,是江陵蕭氏。”
“九弟新婚,江陵蕭氏迫不及待的許了一名嫡女予其做側妃。”
“祁縣王氏同樣有所不滿。”
李恪無奈的笑了笑。
“這”
蕭妤都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晉王李治稱呼還不到三個月,江陵蕭氏上趕著將嫡女嫁給他,這是要做什麼。
“愛妃。”
“江陵蕭氏近半年來實力增長迅猛,儼然有恢複蘭陵蕭氏之勢。”
“荊楚士族在江陵蕭氏的帶領下,聲勢浩大,淮南士族麵對他們都有些勢弱。”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難免會產生一些新的想法,比如,恢複蘭陵蕭氏榮光。”
“隻可惜,他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江陵蕭氏的崛起那是因為大兄在背後刻意縱容所致。”
“最初,四海商行借助江陵蕭氏的力量,連接起了從關中到荊楚、江南的渠道,而後在整個南方鋪開。”
“可現在,江陵蕭氏壯大了,四海商行就更不必說了,遍及大江南北。”
“殿下的意思是”
一雙如水般的眸子迎向李恪目光,蕭妤俏臉上露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是。”
微微點頭,李恪不置與否道:“江陵蕭氏如此作為,大兄豈能放過他們。”
“本王不是說過了嗎?”
“當初,大兄之所以讓我回京,目的就是為了在朝中牽製青雀、稚奴。”
“江陵蕭氏亦不例外,對大兄來說,喂不熟的狗除了被打死,彆無出路。”
“江陵蕭氏接下來要麵對的是東宮不遺餘力的打壓。”
“殿下。”
蕭妤的心已經徹底沉到了穀底。
“愛妃。”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擔心你的母族,而是照顧好孩子。”
“你是本王的正妃,隻要本王在,江陵蕭氏就不會淪落到徹底覆滅的地步。”
“日後,本王出外就藩,江陵蕭氏為本王妻族,自有崛起之日。”
“隻是現在,你不能和他們那接觸太多,以免惹火上身。”
握緊了蕭妤的一雙柔夷,李恪耐心叮囑道。
“嗯。”
蕭妤深知其中凶險,臻首連忙點了點,答應下來。
無獨有偶,晉王府中一片雞飛蛋打,晉王妃王氏知曉了李治要納妃,已經多日不曾搭理他。
“諸位,我這”
李治苦著一張臉,麵對一眾親信屬官。
“咳咳。”
晉王司馬李敬玄咳嗽了聲,率先出言:“殿下。”
“雖說此事不是你提出來的,不過,趙國公此舉對殿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王妃那邊,殿下多哄一哄就是了。”
“正該如此。”
諮議參軍劉祥道、晉王友上官儀、文學高昱、裴宣機、東閣祭酒裴炎、西閣祭酒薛元超、典軍張文瓘、高季輔強忍住笑意附和道。
‘’
環視眾人,李治一頭黑線,他哪裡會看不出眾人心中的看熱鬨心態。
不過,他敏銳的注意到角落處的李義府正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徑直開口問道:“洗馬可有異議?”
“呃呃”
李義府抬起頭,有些茫然的說道:“臣對殿下的家中事並無意見。”
“臣在思考的是陛下對河西王的安排是否說明太子的動向。”
“若無太子在後麵支持,河西王又怎能如此輕易的降服黨項諸羌。”
“要知道,黨項諸羌有近百萬之眾,且生活在靠近吐穀渾、吐蕃的河曲地區,生性勇悍,擅長騎射,這些人在雪域高原上來去自如,把他們聚攏起來,至少能招募十餘萬大軍。”
‘咯噔!’
這話直接讓在場的晉王府屬官們提起了興致。
“你認為大兄欲對吐穀渾下手?”
“近在咫尺的吐蕃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奪取吐穀渾之地嗎?”
李治接連發出來兩個質問。
“這也是臣想不明白的一點。”
眉頭緊皺,李義府補充道:“太子想要滅亡吐穀渾,這並非太多的難事。”
“但吐蕃與之相鄰,鬆讚乾布是雪域高原不世出的雄主,能這麼輕易地坐上視太子出兵。”
“恐怕陛下也無法確定太子是否能奪取吐穀渾之地,所以才敕封河西王為護羌都護。”
‘父皇!’
李治小臉上露出了懷疑之色。
“太子自去歲平定草原之地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開春之初,陛下命武連縣公前往燕然山傳詔,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偏偏陛下做出了應對,恐怕其中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李敬玄順著李義府給出的思路進行推測。
“這件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當務之急是整訓王府親衛,本王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就在這時,李治揉了揉眉心,出言道。
“殿下放心。”
“末將已經命人從河東、河北招募善騎射勇武之士。”
“王府三百三十三親事隻需要訓練一段時間,即可成軍。”
王府典軍張文瓘拍著胸脯打包票。
“兵部已經允準了我們上報的名單。”
“一應甲胄、兵刃、戰馬隻等我們的人招募足了就會下發。”
“殿下無需擔憂。”
另一名典軍高季輔同樣回道。
“一切就拜托二位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李治誠摯道。
“必不負殿下所托。”
二人一副士為知己者死的模樣。
隅中,盧國府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我說大老黑。”
“你帶著一群小黑炭跑到我這府裡來大快朵頤,咋地,你鄂國公府斷糧了?”
看著尉遲恭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尉遲寶琳、尉遲寶琪狼吞虎咽的樣子,程知節都有些無語了。
“哈哈哈。”
尉遲恭卻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笑著說道:“不就是上門蹭你一頓飯嗎,至於這麼苦大仇深,咱兩誰跟誰啊,想當年金戈鐵馬,出生入死。”
昔日,大唐軍中,尉遲恭和程知節關係最好,不單單是因為二人長得一樣醜,主要也是因為二人性情相投。
“你這個大老黑。”
程知節捂著胸口,隻覺得有些氣悶,尉遲恭和他兩個兒子吃了足足幾十斤牛肉,還不包括其它菜肴。
“尉遲伯父。”
“您就彆氣我阿耶了。”
“您今天此來想必有要事相談,不如往書房一行。”
程懷亮上前相邀。
“你瞧瞧,你瞧瞧。”
“你還不如你兒子爽利。”
“俺是蹭你一頓飯的人嗎?”
尉遲恭一口將碗裡的酒水飲儘,跟在程懷亮身後走向了盧國公府的書房。
見狀,程知節給了程處默一個眼神,叮囑道:“你在這裡陪著他們。”
“是,阿耶。”
程處默立即答應下來。
隨即,程知節一並進了書房,程懷亮識趣的把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靠近。
“嘖嘖嘖!”
“你三個兒子,一個左金吾將軍,一個駙馬都尉、左衛中郎將、東阿郡公,現在又有一個東阿縣侯。”
“說說吧,什麼時候搭上太子這艘船的?”
審視著程知節,尉遲恭有些吃味道。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事?”
“我要說一開始,我沒想跟太子有關係,你信嗎?”
程知節眼神古井無波的說道。
“我信。”
尉遲恭甕聲甕氣道:“你向來是咱們這些人裡麵最會審時度勢的,李靖、李世勣都不如你。”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你能主動去示好太子,我不信。”
隨著這句話落下,書房中的氣氛驟然變了,變得有些凝滯。
“陛下的手段,你很清楚。”
程知節自嘲一笑:“用我們這些人的子嗣下餌,庶族與士族,誰又比誰高貴。”
“我也沒想到太子會出現這樣的變化,跳出了長安這個虎狼窩,在外麵打開了局麵。”
“叔寶兄、士信兄弟的子嗣都跟著沾了光,太子現在是羽翼豐滿了。”
“是。”
尉遲恭那張黑不溜秋的大臉上滿是凝重之色,點了點頭。
“還好你大老黑跑得快。”
“再晚一些時日,這京中局勢愈發惡劣。”
“到那時,不管是誰輸誰贏,你這個把持關中北部門戶的人都落不著好。”
“你今天過來是想問問我對太子的看法吧。”
瞥了尉遲恭一眼,程咬金莫名道。
“陛下變了。”
“他不再是曾經那個雄才偉略的秦王千歲。”
“我不敢用性命去賭陛下的仁慈,三王爭儲,這比當年還要熱鬨。”
“當年之事到現在還深深的鐫刻在我的腦海中,秦王固然立下了汗馬功勞,可隱太子、刺王手裡的實力也不弱,那可是真的太凶險了,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尉遲恭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
“是啊。”
微微頜首,程知節講述道:“太子已經不是曾經的太子了。”
“他本來對陛下畏之如虎,可從那一日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殺伐果斷,謀而後動,比之陛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吳王、魏王、晉王又怎能比得上昔日的隱太子、刺王。”
“真要逼急了他,四個都督府、一個大都護府,頃刻間就能拉起幾十萬騎兵南下。”
“陛下還以為能製得住太子,殊不知太子早已跳出了藩籬。”
‘唰!!!’
聞言,尉遲恭瞪著銅鑼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其實是看好太子。”
“是。”
程知節不置與否道:“三王根本不是太子的對手,太子現在的對手是當今陛下。”
“這一點上,李靖、李世勣都比我先看明白。”
“我沒有彆的建議,隻一條,太子不動,我不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尉遲恭已然起身朝著書房外走去。
“嗯。”
注視著他離去的身影,程知節心中同樣掀起了一場波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