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
“我”
李象小臉上滿是期冀和躍躍欲試,恨不得現在就去身毒打下一片屬於他的江山。
“你小子。”
微微一笑,李承乾和煦道:“現在言及身毒,為時尚早。”
“須得先拿下吐穀渾,吐穀渾與吐蕃自有商隊貿易往來。”
“屆時,你可以組織一支商隊,名為貿易,實則經吐蕃、泥婆羅前往身毒,一探究竟。”
“嗯嗯。”
興奮的李象連忙點了點小腦袋。
“朝中關於裁撤都督府的決議已經通過,中書省的詔書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下發。”
“你這個蘭州都督府也會隨之取締,那些官員的去向,你考慮過沒有。”
就在這時,李承乾提出了一個問題。
“啊?”
李象愣在了原地,取締都督府,什麼情況。
“你那個小夥伴狄仁傑的阿耶可是蘭州都督府長史。”
“都督府要是沒了,他必然會為朝廷委派其它地方刺史官員。”
“小胖子自然也要跟他阿耶一起走。”
李承乾看著自家長子呆萌的樣子,心中生出了一絲惡趣味,故意逗弄道。
“阿耶。”
“我不想他走。”
果不其然,李象小嘴一癟,臉上完全掩飾不住的不開心。
“郡王府隻有長史,就連親事府都是額外的恩典。”
“親王府就不一樣了,有傅一人,從三品,其下,諮議參軍、友、文學、東閣祭酒、西閣祭酒,這些都是你自己能夠安排的官職。”
“朝廷委派長史、司馬、掾、屬、主簿、史、記室參軍、錄事參軍、錄事等官員。”
“親事府一應如常,這本來也是親王的權利。”
“你要是做了親王,還可以讓狄仁傑給你當伴讀,從九品。”
‘唰!!!’
霎時間,李象眼睛冒著光,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阿耶,我們什麼時候打吐穀渾呀。”
“待諸軍齊備,自當動兵。”
“好了,下去洗漱吧。”
擺了擺手,李承乾安撫道。
“嗯嗯。”
李象麻溜的跑出了王府正殿,一身黏糊糊的,趕緊去洗漱了。
在他走後,李承乾眼眸掃向角落處,冷聲道:“長安有什麼消息?”
“稟殿下。”
東廠番子恭敬出身,稟報道:“江陵蕭氏欲嫁一女予晉王。”
“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正在串聯,彈劾殿下為君不矩之罪。”
“鄂國公、盧國公辭職歸隱在家,譙國公被召回京,調任左千牛大將軍。”
一言落下,現場陷入了沉寂之中。
‘江陵蕭氏!’
眼眸一眯,李承乾露出了滲人的寒芒,話語中不帶一絲溫度:“江陵郡主怎麼說?”
“殿下。”
東廠番子不假思索的回道:“江陵郡主與江陵蕭氏族長蕭道一大吵一架。”
“目前,江陵郡主與江陵蕭氏決裂之事已經傳遍了長安。”
“嗯。”
聽到這裡,李承乾眼眸中的冷色消退了一些,開口道:“飛鴿傳書都中。”
“四海商行即日起不再出售任何貨物與江陵蕭氏,荊楚渠道交由義陽魏氏、江夏黃氏。”
“不聽話的狗還留著做什麼,一棍子打死。”
“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暫不必管,將關隴門閥之中與之交好的人、家族資料全部搜集起來。”
“尉遲恭、程咬金辭官了,柴哲威被調回長安,這倒是有意思。”
“貞觀勳貴死的死,退的退,朝堂空出了這麼多位置,魏王、吳王、晉王還不得把狗腦子打出來。”
“殿下。”
東廠番子繼續補充道:“魏王一黨已經拿下了蒲州刺史、商州刺史的位置。”
“開始向蒲州、商州安插自己人,藍田縣訓練的死士已經全部遷往了丹水河穀。”
“齊王那邊也開始動作了。”
‘咯噔!’
頓時,李承乾眉頭皺起:“齊王?詳細說說。”
“是。”
東廠番子連忙解釋道:“河南道卯兔大檔頭派人傳書,陰弘智已命燕弘亮、燕弘信兄弟抓緊招募死士,齊州、青州官員多為其收買,背後似有五姓七望的手筆。”
“魏王在支持?”
李承乾一下子意識到了不對勁。
光靠陰弘智怎麼可能拉得起這麼多人,陰氏可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底蘊。
“殿下英明。”
東廠番子低著頭應聲。
“嗬嗬。”
此時的李承乾臉上已經密布陰霾,譏笑道:“好,好一個青雀。”
“為了謀反,不惜陷害自己兄弟,這樣的人要是坐上了皇位,還有誰的活路。”
“告訴卯兔,孤不管她用什麼手段,總而言之,齊王的動靜必須時時刻刻掌握在東廠手中,要確保事情一旦發生,我們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齊王。”
儘管他對齊王李佑並沒有多大感情,但齊王決不能就這麼被賜死,這一枚棋子可以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正如吳王李恪一樣,大唐需要親王做表率,李淵的兒子總歸不如李世民的兒子對他來說,更加親密。
“是。”
東廠番子隨之離開了河西郡王府。
是日,河東道一處驛站。
“鏗鏘!”
兩夥截然不同的身影正在展開廝殺,一夥人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係小絛,手握繡春刀,另一夥人穿著虎皮衣、騎屬於皇家閒廄的六色駁馬,戴襆頭,著長靿皂革靴,手握橫刀。
金鐵交擊之聲不斷響起,一方身形鬼魅,變幻莫測,另一方大開大合,猶如沙場廝殺。
“撲哧!”
不多時,勝敗已然分出,另一方全部倒下,無一不是命中要害,鮮血淋漓。
“大檔頭!”
東廠番子們恭敬的行了一禮。
“嗒嗒!”
東廠河東道大檔頭辰龍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收拾好,彆讓人發現丁點端倪。”
“是。”
一眾東廠番子連忙處理起了驛站的一切。
次日,太極宮深處,一間幽暗陰森的宮殿中,潛龍衛統領正在聆聽下屬的彙報。
“大統領。”
“我們派出去的小隊已經銷聲匿跡。”
“沿途的官府沒有發現一丁點蛛絲馬跡。”
“啪!”
潛龍衛大統領李簡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滿臉不可置信:“什麼?”
“他們最後途徑的地方是哪裡?”
“稟大統領,是朔州。”
潛龍衛說出了一個地名。
“朔州。”
頓時,李簡眼睛中露出了莫名的異色,朔州出去就是塞北了,偏偏在這裡出事,很明顯,有人不想讓他們出塞,這些人的目的究竟為何?
想到這,他沒有片刻遲疑,徑直朝著甘露殿走去。
片刻後,甘露殿中,李世民注視著他,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一整隊潛龍衛全部消失在了朔州。”
“你猜測是有人在刻意截殺,目的就是為了讓潛龍衛不能順利出塞。”
“是東宮那些人做的?”
“陛下。”
李簡低眉垂眼,恭順道:“除了他們,天下還沒有任何一支暗力量可以做到這一點。”
“這個孽子。”
李世民已經完全壓抑不住內心的熊熊怒火,大聲咆哮道:“截殺朕派出去的人,他想要做什麼,他要造反嗎?李君羨北上已經三個多月了,難不成朕的百騎司統領也被他殺了不成?”
“陛下。”
李簡再度出聲:“末將以為武連縣公應當沒有事。”
“嗯?”
目光一凝,李世民充滿壓迫感的龍目就這樣注視著他。
“潛龍衛是為了尋找武連縣公。”
“他們這麼做恰恰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子殿下不想讓人武連縣公在哪裡,或者說太子殿下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做什麼,這樣一來,武連縣公並沒有任何值得太子殿下出手的理由。”
“一個大唐的開國縣公死在草原上,帶來的必將是朝堂天翻地覆的影響。”
後麵的話,李簡沒有說,李世民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李承乾沒有任何理由要殺了李君羨。
“他究竟在做什麼?”
恰恰如此,李世民對於李承乾的好奇心愈發濃烈。
從去歲到現在,半年時間了,除了覆滅薛延陀,還沒有任何消息表明太子的動向。
長安三王角逐,東宮巍峨不動,難道他就不怕自己的儲君之位落在彆人手上?
“陛下。”
“末將以為或可命人召河西郡王回京。”
突然間,李簡提出了一個建議。
“你覺得他在河西?”
李世民瞬間反應過來。
“太子殿下做事向來謀而後動,塞北是如此,河西亦是如此。”
“河西郡王親事府的十六名執仗親事、十六名執乘親事都出自東宮衛士。”
“近半年來,東宮與河西來往密切,工匠、流民源源不斷的輸送前往,河西郡王甚至將蘭州都督府從蘭州遷至鄯州,鄯州本為西平郡,轄湟水、化隆2縣,毗鄰吐穀渾、黨項諸羌。”
“去歲,河西郡王親率典軍馬巍、薑嶽、副典軍鐘騫、鄧憬、十六名執仗親事、十六名執乘親事、三百三十三名親事出兵掃蕩河曲地區。”
“黨項諸羌儘皆臣服,河西郡王於河曲地設立了定羌都尉,黨項羌人頭領拓跋淵為定羌都尉。”
“河西羌人尊奉其為大唐天將軍!”
一則消息從潛龍衛大統領李簡口中說出,震驚了甘露殿。
“天將軍!”
“好一個天將軍!”
大唐皇帝李世民連著念叨了兩遍,眼中似有對李象的讚賞之意。
以三百多人征服了近百萬黨項羌人,從李象身上,他看見了昔日自己作為秦王時平定天下的風采,那時的他以三千玄甲軍破十萬敵軍,擒兩王:王世充、竇建德,驃銳勇悍,風頭無兩。
“陛下。”
“河西郡王遷徙了三十萬羌人及河西各族約二十萬於湟水畔築西寧城。”
“河西郡王府就設在了西寧城中,召黨項羌人殿前聽用。”
“據悉,西寧城有五萬駐軍,黨項人亦可隨時抽調五萬騎兵為其所用。”
“呼!!!”
深吸了一口氣,李世民再也不淡定了。
當初之所以敕封李象為河西郡王,雖說有些許期待,卻並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隻是想借助這一舉動來打壓東宮,抬高魏王李泰的聲望。
誰能想到,一個11歲的少年竟然真的在河西打開了局麵,征服黨項諸羌,引以為己用。
可以說,李象現在已經擁有了大唐僅次於太子承乾的兵權,還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威望,簡直不可思議!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潛龍衛暫時不露麵,李君羨暫不必管。”
‘???’
李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麵前的君王。
百騎司的統領遠在塞北,音訊全無,潛龍衛一隊人銷聲匿跡,太子這已經觸碰到了皇權,李世民竟然一點都不動作,這怎麼回事。
“朕想看看,高明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眺望河西方向,李世民幽幽道。
身為大唐皇帝、天可汗、萬王之王,他有足夠的自信壓得住自己的兒子、孫子。
既然李承乾能夠覆滅薛延陀,那麼,未嘗不能做到化吐穀渾之地為大唐國土,哪怕失敗,大唐現如今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控製局麵,河西道、劍南道、關中道府兵足以應對一切潛在變故。
“是。”
既然李世民都這麼說了,李簡也不能再說些什麼,隻得轉身離去。
“來人。”
“陛下。”
禦前內侍匆匆上前。
“傳詔,河西郡王降服黨項諸羌,有功於社稷,晉河西王爵,行親王事,食邑三千戶。”
“取締蘭州都督府,以河西王為護羌都護,治西寧城,另立定羌都尉,以黨項羌人頭領拓跋淵兼之。”
“蘭州都督府一應屬官歸入河西王府,授河西王臨機決斷之權。”
“河東郡王李欣治河東期間,百姓安居樂業,河東家給人足,賜王府一座,食邑八百戶,授雍州刺史。”
沉思之下,李世民接連下了兩道詔書。
“是。”
禦前內侍立即前去門下省傳詔了。
這一道詔書的出現引起了整個朝堂一片嘩然,更是引起了長安的喧囂。
太子長子嫡子封唐王,食邑五千戶,庶長子封河西王,食邑三千戶,已然冠絕皇室諸王,試問誰又能不為之震驚呢?
魏王庶長子開府建衙,返回長安,太子庶長子卻遠在河西,兩相對比,讓人唏噓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