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夜鬆難掩心中的心虛。
也許人就是這樣,他之前可以毫無負擔的與雙青曼上床,被雙青曼勾引。
也可以沒有任何障礙的,任由雙青曼生下他的孩子。
就是因為聞夜鬆當真以為,他的大哥聞炎峰已經死了。
可是現在,他的大哥出現在他的麵前。
聞炎峰除了看上去有一些文弱之外。
他氣息沉穩,活的還好好的。
聞夜鬆忽然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局麵。
他失魂落魄的從紀家走了出去,渾身冰冷。
甚至忘了來紀家的目的,是同元錦萱通個氣,讓元錦萱把紀長安許配給他。
紀長安也沒有強留聞夜鬆,她隻是笑盈盈的看著元錦萱。
元錦萱借口自己不舒服,轉身就回了房,再沒有看聞炎峰一眼。
仿佛根本就不認識聞炎峰這個人。
“那就不送你了,聞夫人可千萬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未來這聞家還有很多的事,可能還要聞夫人去做主呢。”
紀長安在元錦萱的背後,笑著來了這麼一句。
元錦萱的腳步頓了頓,假裝沒有聽到紀長安的這話。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廳的門邊。
紀長安話裡的意思,元錦萱聽明白了。
紀家的族譜上已經沒有了元錦萱的名字。
也就是說,紀家根本就不承認元錦萱與紀淮的婚姻。
那麼元錦萱就是聞家的人了。
這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今日聞夜鬆會上門來,會 被允許與元錦萱在小廳之中說話。
看著元錦萱落荒而逃的背影,紀長安的目光落在聞炎峰的身上。
聞炎峰依舊很平靜。
他似乎對於自己的這境遇,一點都不意外。
也許自他被青衣一路指引回帝都城,知道自己入住的居然是帝都城紀家時。
他就料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對於紀長安投過來的目光,聞炎峰似乎毫無所覺。
他隻是依舊端正的坐在椅子中,垂目,喝著手中的茶盞。
紀長安好奇地打量著他。
雖然早就從青衣的口中,得知已經找到了聞炎峰的下落。
並且青衣也在兩頭的跑著。
她一路護送聞炎峰,從鄉旮旯裡來到帝都城趕考。
一路在紀府裡頭伺候著大小姐。
但是一直到科考結束,從貢院中出來,紀長安才第一次見到聞炎峰的人。
“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今天會見到什麼人?”
紀長安微微的偏著頭,眼中閃著好奇,
“我看你不像是腦子不想事的,同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可你與你那個二弟相比,差的可太遠了。”
紀長安總能從聞炎峰如今的態度中,看出一兩絲熟悉的意味。
其實仔細的一分析,不難發現,聞夜鬆一直都在從細節上模仿聞炎峰。
所以聞夜鬆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飽讀詩書,很有才華的讀書人。
但實際上,他的一舉一動都是觀察聞炎峰,言談舉止從聞炎峰那裡學來的。
聞炎峰是西施,那麼聞夜鬆就是東施效顰裡的那一個東施。
其實從聞夜鬆抄襲的,那些關於聞炎峰的那些詩作之中,並不難看出。
聞炎峰是一個很有頭腦與抱負的人。
真不明白這樣一個聰明人,為什麼會看上一個青樓花魁雙青曼。
還把自己給弄成了那副樣子?
如果不是青衣收到了消息,從窮鄉僻壤、犄角旮旯裡,找到病入膏肓的聞炎峰。
這輩子聞炎峰想回帝都城趕考,都是困難重重。
聞炎峰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不輕不重的刺了紀長安一句,
“與我有著血緣關係的,可不止聞夜鬆一人,我與紀家的大小姐不也相差甚遠嗎?”
“但據我所知,以前的紀家大小姐,境遇也並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紀長安聞言一噎。
她冷笑了一聲,是啊,她想起來了。
她與聞炎峰,還攤上了同一個娘親。
“我倒真想與你沒有什麼血緣關係,攤上這種事這種人,與我的人生並無半點好處。”
聞炎峰是怎麼失蹤的?
逃難的隊伍那麼大,彼此相互扶持,相互照應的話也未必會掉隊。
可聞炎峰就偏偏掉隊了。
他的詩詞手稿,讀書筆記等等全都在。
單單他這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從逃難的大隊伍中消失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聞炎峰所有的一切,都被聞夜鬆完美的繼承。
不僅僅包括他的讀書筆記、詩詞手稿。
也包括了他剛剛從青樓贖回來的,那位新婚妻子雙青曼。
真正的論起來,聞炎峰和紀長安,這兩個有著一半血緣的人。
比賽式的,一個賽過一個的慘。
聞炎峰淡淡的看著紀長安,他與紀長安有著三分的相似。
但僅有這三分,也足以支撐的起他成為一個相當俊秀好看的人。
“我們曾經怎麼樣的愚蠢,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
聞炎峰垂下了他的眼瞼,聲音輕渺,宛若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那般,緩緩的向紀長安靠近共識,
“今日我在這裡,便是我向紀大小姐遞上的投名狀。”
“大小姐,我們擁有的,是一樣的立場。”
一開始,聞炎峰也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落得那樣的境遇。
明明他有一個很聰明的大腦。
他心底也曾經柔軟善良,見到向他求救的青樓女子,願意傾儘努力的救這女子脫離苦海。
他於讀書一途上一點就透,相信自己一定會擁有一個錦繡燦爛的未來。
可是當他一無所有,病骨支離,淪落到了荒無人煙的窮困之地時。
他才發現,原來他永遠都不能到達帝都城。
也沒辦法通過科舉一路,實現自己的人生抱負。
這一路上,有太多的人想要他死。
他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哪怕自己像一條陰暗的蛆那般。
在泥沼裡爬,也要爬回帝都城。
怎樣都好,曾經的熱血報國,滿腔抱負,都隻化為了胸腔中,最後最後的一道信念。
在死之前,總得努努力,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吧。
可是後來,聞炎峰發現路太長了,夜太黑,風又太冷。
一個人在荒郊野林裡活著,實在是太難太難。
如果沒有青衣……聞炎峰下意識的,看向走回到紀家大小姐身邊的青衣。
他憔悴冷然的眸光中,微微閃過一絲暖意。
又淡然地望著紀家大小姐說,
“我們也擁有一樣的敵人。”
“大小姐,我們自我反省的日子已然夠長。”
“我們曾經做錯了,不懼從頭來過。”
“是時候同仇敵愾,歃血為盟,也讓他們嘗嘗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滋味。”
紀長安麵帶微笑,“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