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很艱難地看著元大郎,他的臉上露出了很明顯為難的神情。
元大郎一言不發的看著京兆府尹,顯得態度十分堅持。
京兆府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元家現如今的這種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就這個風口浪尖上,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雖然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目的都是為了把賢王推向最高的那個位置。
可是很顯然人家如今已經臭名昭著。
他們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四周,如今元家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呢?
彆人不說,單單隻說京兆府尹認識的那一些文官,個個都對元家嗤之以鼻。
但元家的人捂住了他們的耳朵,閉上了他們的眼睛。
仿佛看不見元家如今已被千夫所指。
就現如今這個當口,元啟宇還要給紀長安下聘,說實話,這是在自取其辱。
元大郎固執的說,
“元家如今的情況,我們自家人當然知曉,還沒有走到最壞的那一步。”
“隻要紀長安能夠帶著紀家的財富,嫁入我們元家,元家有了錢,想做什麼不成?”
他如今的想法已經走入了死胡同。
如果紀長安進不了元家的大房,大房又沒有前途又沒有錢,將來隻會更加的舉步維艱。
元大郎知道自己的才能在哪裡。
他這輩子官位做到頭,也就是如此。
如他這麼大的年紀,哪怕賢王繼位,也不可能重用到他。
而他的兒子元啟宇如今成了太監,就算今後重新走入仕途,帶著殘缺的身體,哪怕做到首輔的位置,又有什麼用呢?
元啟宇的根已經斷了,他沒有後了。
更何況元大郎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說他才華橫溢,其實有一大部分都是吹噓的成分。
他根本就坐不到首輔的位置上去。
更何況他如今已經是個太監,元啟宇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垮掉了。
能不能回到仕途上都還難說。
京兆府尹看著這個固執的人,無語到都不知道該怎麼勸。
半晌之後,京兆府尹才委婉的說道:
“紀家的人也不是個傻子,紀長安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她憑什麼要嫁給你兒子?”
隻要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哪一戶人家會同意,把千嬌百寵捧起來的姑娘,嫁給一個太監?
元大郎不耐煩的說,“紀長安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被養廢了的廢物罷了,要不是當年……她甚至都不會出生。”
元大郎說的語焉不詳,這種事就算是元家的人爛死在肚子裡,都不會講出來。
隻不過是他現在被逼到了極致,神誌不太清醒。
所以這些話張嘴就來。
京兆府尹好奇的望著元大郎。
身為賢王一條船上的人,京兆府尹與元家也算相熟了多年。
但是對於元家所做的事,京兆府尹知道的很少。
甚至賢王一派的大多數人,都搞不清楚元家當年都做了一些什麼。
他們隻知道元家可以從紀家源源不斷地拿到錢財。
這是元家人的手段。
要不是最近帝都城裡的風言風語,爆出紀家的那個死去的夫人元錦萱,說不定是元家的二嫁嫡女。
賢王的人至今都還在疑惑,怎麼元家手腕這麼通天,能從紀家拿出錢來。
想起這件事,京兆府尹望著元大郎的目光,帶上了一絲欽佩。
能夠把自家的嫡女,嫁給一個富農做妾室換一畝地,當年的元家應該已經被逼上了絕境。
可以心狠到這種地步的人家,也是少有的。
更絕的是,他們居然還能夠把這個小妾重新包裝了,弄去勾引紀淮。
最後還能讓元家的人成功。
元家有這樣的心機手段,王爺何愁不能成大事?!
話說起來,紀長安與元啟宇還是表兄妹呢。
在大盛朝,表的兄妹一直都有親上加親的習俗。
元家的人未必沒有夢想成真的幾率。
“那我儘量的試一試。”
京兆府尹最終還是被元大郎說動了,但他還保持了一絲的清醒,
“如果紀家的人拒絕了,此事便作罷。”
“萬萬不可做出強求一事。”
“其實紀家的人也不好對付,王爺這麼多年都想拉攏紀淮,但因為忌憚紀淮身邊的那一些文人,事情都不敢做的太過。”
“咱們最多也隻能試探一下紀家的態度。”
元大郎點頭,有京兆府尹的這句話他就放心了。
隻要京兆府尹出麵,紀長安一個廢物,還不被這麼大的官給嚇死?
他馬不停蹄的回到元家,準備了幾樣不值錢的物品,又送到了京兆府尹的手上。
京兆府尹歎了一口氣,在元大郎那殷切的目光中走入了紀家。
結果他人在紀家喝了一口茶,還沒有說明來意。
紀長安仿佛知道他是來提親的一般,臉上蒙著一塊麵紗,手裡拿著一條白綾就衝出了紀家。
京兆府尹站起身愣了愣,還不知道衝出去的人是誰。
就聽到紀府的人大聲的喊,
“京兆府尹,欺人太甚,竟然仗勢欺人,拿著官威逼迫我們家的大小姐嫁給一個太監!”
“活不下去了,奴婢也要去死。”
說這話的人是青衣。
她一路喊著,手裡也拿了一根繩子,跟在大小姐的身後衝了出去。
一路往外衝,青衣就一路的大聲喊。
緊接著,赤衣也不知從哪裡摸來了一條麻繩,她衝到門外大聲的叫道:
“奴婢受不了這口氣,奴婢也跟著大小姐去死吧!”
綠衣同樣拿著麻繩:“大小姐等等奴婢,奴婢與大小姐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彩虹丫頭們一個個的手裡拿著上吊的繩子,衝出了紀家。
她們一邊往前衝,一邊在街上大喊:
京兆府尹欺人太甚,居然用他的官位逼迫紀家的大小姐,進元家給元啟宇做賤妾!!
緊接著紀家的下人,無論是丫頭還是小廝,一個個的都拿出了麻繩,挨個兒的衝出去。
有的丫頭小廝哭哭啼啼的,並非跟著大小姐一路往皇宮衝。
而是繞了點遠路,一邊披頭散發的跑,一邊大喊大叫著京兆府尹和元家仗勢欺人。
甚至有的丫頭還故意跑到東市和西市,發了瘋一般的大哭。
紀家的下人們也沒有什麼固定的路線,看起來就好像衝出了紀府,在外麵迷了路似的。
反正他們走到哪哭到哪。
有時候大喊大叫發著瘋,還能夠遇到紀家的另一個下人,在同樣的一條街上發瘋哭喊。
他們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明白的眼神。
下人甲:“哎呀,好巧,你也在這條街發瘋。”
下人乙:“是啊,好巧,那我換一條街。”
不過小半個時辰。
整個帝都城都知道了京兆府尹仗勢欺人,用官威逼迫紀家大小姐嫁給一個太監一事。
京兆府尹:“……”
他其實就隻是提著禮,在紀家的前廳裡喝了一口茶。
但這件事的動靜太大,整座帝都城都轟動了。
還不等紀長安拿著白綾,衝到皇宮的門口一哭二鬨三上吊。
刑部、大理寺、禁軍……就紛紛來了人,把京兆府尹和等待紀家外麵的元大郎給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