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中。
月光如水一般。
紀長安紅著眼從祠堂出來。。
蔡菱就站在祠堂院子的外麵,身後跟著一個婆子和丫頭。
這兩人都是紀長安安排給她的。
見到紀長安出來,蔡菱急忙關切的上前,“大小姐。”
“夜深了,讓阿爹起來吧。”
紀長安丟下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轉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情緒不太好。
走到半路上,手被一隻微涼的大手握住。
紀長安的腳步一頓,一個街上買來的糖畫,就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偏頭,看到黑玉赫一隻手牽著她,另一隻手拿著糖畫,湊到她的唇前,
“好看嗎?”
紀長安這才看清,這個糖畫居然是一條蛇。
她頓時忘了哭,一口咬掉了那個蛇腦袋。
黑玉赫俊美的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他眼眸深邃,將蛇尾的位置,送到夫人的唇前,
“這麼喜歡吃?吃這裡。”
紀長安不明所以,又一口咬在蛇尾上。
有一點糖漬粘在她的唇上,她伸出舌尖來舔了舔。
黑玉赫的眼睛眯了眯,露出片刻危險的神色。
“這三更半夜的,你都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糖?”
紀長安毫無所覺,又沿著糖畫蛇尾巴尖,一路往上咬。
隻要紀長安的心情不好,黑玉赫就能立即拿出糖來哄她。
講真,她又不是三歲的孩子。
還能被糖哄好的?
“知道你喜歡吃,所以養了幾個手藝人,日夜挖空了心思給你做的。”
黑玉赫解釋,低著頭,眼眸一直在紀長安的唇上。
他拿著糖畫的手,微微往後退了一點。
紀長安咬不到糖畫,就伸出舌尖來舔。
甜滋滋的味道,讓她哭過紅腫的眼,都洋溢出一絲滿足的光亮。
黑玉赫突起的喉結滾了滾。
看夫人就著他手中的蛇形的糖畫舔,連路都忘了走。
他鬆開了握著夫人的手,單臂將夫人托抱起,讓夫人坐在他的手臂上。
紀長安的裙擺很長,即便被抱起來,裙擺也還是拖拽在了地上。
她急忙抱住黑玉赫的脖子,一時都忘了吃糖,隻惱怒的,帶著鼻音嗔怪,
“差點兒把我摔了。”
她早就抗議過了,她不要穿這種繁複的裙子。
現在沒了丫頭伺候,這種裙子她都不會穿。
一件一件的,一整套衣裙得有十幾二十件的小件。
太繁複了。
看地上的裙擺,拖來拖去的,跟拖地一樣。
黑玉赫親了親寶貝小姑娘的鼻尖,
“有夫君在,怎麼會把你摔了?”
紀長安立即要趁機說一說這些繁複衣裙的壞處。
黑玉赫抱著她往院子裡走,另一隻手,拿著糖畫喂她。
“再吃一點兒。”
紀長安就著黑玉赫的手,快要把那條蛇形的糖畫吃掉一半。
她隻顧著吃糖,一時忘了說裙子的事兒。
等進了屋子,伺候的丫頭們都魚貫著退下去。
黑玉赫還沒有放下紀長安。
她的牙咬著甜絲絲的糖畫,用一雙兔子般紅腫的眼,瞄了一眼黑玉赫。
“你一直這樣抱著我,不累嗎?”
黑玉赫這個抱舉著她的姿勢,就像是抱著個孩子。
“抱寶貝,怎麼會累?”
男人失笑,“再說,你也太看得起你這點兒重量了。”
幾十斤的肉,黑玉赫一口就能吞了。
還吃不飽。
紀長安已經習慣了黑玉赫的黏膩,她乾脆安心的靠著黑玉赫的肩。
兩隻手抱著他的脖子,一心一意的吃起了糖。
“寶寶,好吃嗎?”黑玉赫的聲音有點兒危險起來。
紀長安因為剛剛哭得厲害,依舊還有點兒鼻音,她“嗯”了一聲。
“嘴角還有一點兒糖,舔一舔。”
黑玉赫提醒她。
人類對大自然的危險,有著天然的遲鈍感。
紀長安毫無所覺的伸出粉紅色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這裡?”
有時候無心的誘惑,最是誘惑。
尤其紀長安現在眼眶紅紅的,可憐兮兮的,就像是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哪裡像是那個,能把聞家人、元家人和賢王側妃,耍得團團轉的紀家大小姐?
“夫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能輕易吃糖?”
黑玉赫抱著夫人往內室走,聲音低低的,
“會被夫君拐走的。”
寢室內光線黯淡,他單手抱著小姑娘,嘴一張,蛇鱗在臉頰邊浮現,吐出了內丹。
瑩潤的珠子在他們周身縈繞。
看到這顆珠子,紀長安突然想起來,白日時,黑玉赫在她耳邊同她說。
他的內丹具有療愈的功效。
如果將他的內丹放在那裡。
他其實磨的力道大一點兒也沒事。
什麼沒事?
紀長安才不要這樣乾。
這樣也太奇怪了。
可是她,她是怎麼被哄回房的?
一路上除了吃糖,還發生了什麼事?
紀長安一被放在床榻上,就立即起身往外跑。
但衣裙太過於繁複。
這種時候,紀長安嚴重懷疑,黑玉赫這個壞男人啊,不是,這條壞蛇。
他其實就是為了怕自己跑太快,所以才給她穿了一層又一層吧?
紀長安提著裙子,身後拖著長長的黑紗裙擺,還沒跑到屏風處。
就被粗大的黑色蛇尾卷住了腰身。
她被拖了回去。
紗帳妙曼,蛇影翻滾。
紀長安的哭聲又響起。
她抱著黑玉赫的蛇身。
眼淚不停的落。
哀求黑玉赫放過她的哭聲不斷。
要死了,紀長安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為什麼總是被做這麼奇怪的事?
明明她都已經想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避開黑玉赫。
能不回房,她就不回房。
能遲一刻回房,她就遲一刻回房的。
室內一地淩亂,院子裡的丫頭都避得遠遠兒的。
第二日早上,紀長安光潔的手臂,帶著青紫紅的斑駁傷痕,從紗帳中垂落。
上麵鮮紅色的守宮砂如舊。
但紀長安渾身無力,她的眼眶紅腫,嗓子嘶啞。
哭了一夜,她沒被黑玉赫弄死,那都是托了體內那顆內丹的福。
黑色的蛇,蛇鱗帶著光澤,在她傷痕累累的背上滑動。
紀長安閉著眼睛,嘶啞道:
“你夠了吧,把那顆珠子弄出來。”
“挺好的,就放著吧,以後都這麼放著。”
“想奪本君內丹的,估計都想不到,本君的內丹會在夫人的那裡頭。”
黑玉赫的聲音,從蛇嘴裡發出。
它吐著蛇信子,露出毒牙,咬了一口夫人的肩。
這裡還有一小片肌膚是光潔的。
它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