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人被蔡菱和童子鳶拉扯了大部分的精力。
所以沒什麼時間管紀長安。
但紀長安回到紀府的第二天,他還是抽了一點時間,派小滿來紀長安的住處。
讓紀長安去見他。
紀長安從床上起身,身後黑色的蛇軀在淩亂的床上蜿蜒且緩慢的滑動。
她的眼睛還有些腫,整個人懶洋洋的不太想動彈。
卻是一抬眼,看到了角落裡那一顆拳頭大的東珠。
白日時,這顆東珠樸實無華,僅僅就隻是一顆普通的大東珠而已。
誰能想到,昨天晚上,這顆東珠被握在黑玉赫的手裡,會散發出那樣炫目的流光。
他就借著東珠的光,仔細的端詳了好久她的那裡
他真的什麼都沒做,隻是看一眼。
但這一眼,就一直看著她的。
不知羞恥。
紀長安猛然回神,止住了回憶,臉頰通紅。
她起身就坐到了梳妝台前。
背後的床榻上,黑色的大蛇滑落床沿,蜿蜒遊弋。
等它遊到夫人身邊時,已經縮到了胳膊粗細。
黑色的蛇腦袋,繞著夫人的小腿一路往上。
紀長安將它抓起來,直接抱在懷裡。
經過昨夜,她再也不敢讓這條蛇碰她的腿了。
等紀長安梳妝洗漱完畢,才趕到了飯廳裡,與阿爹一同用膳。
紀家的人少,平時紀淮和紀長安都是分開用膳。
隻有在紀淮想起愛女時,兩人才會一同用膳。
平心而論,紀淮並不是不疼愛紀長安。
隻不過在紀淮的心目中,他最愛的人是他的亡妻,其次才是紀長安。
更何況因為性格原因,紀淮也沒有過多的插手紀長安的成長。
他覺得元錦萱可以教好孩子。
並且紀長安被元錦萱教導的還不錯,成長在這樣的首富之家。
紀長安被教導的性格安靜,端莊大方,也沒有像彆的大戶人家的嫡女那般性格跋扈,驕奢淫逸。
紀淮覺得亡妻教養女兒很有一套。
他滿意的看著紀長安穿著款式裁剪簡單的黑色衣裙,頭上僅僅隻是戴著一根黑玉發釵。
“在莊子上,可與黑玉公子見過麵?”
豈止見過麵,還日日夜夜宿在一起。
昨晚更是被黑玉赫強逼著,看了她最羞恥的地方。
紀長安在內心腹誹,臉頰又紅了。
小女兒嬌態露出來,卻是讓紀淮誤會成,紀長安也對黑玉赫動了心思。
他哈哈的笑著,“好了好了,阿爹也不打趣你,你臉皮薄不好意思,阿爹知道的。”
女兒以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有見過多少世麵,對自己的婚事更是沒有任何的想法與主見。
以前提起聞夜鬆的時候,女兒一臉的冷清。
與提起黑玉赫時的羞澀不能比。
可見女兒這回是找到意中人了。
紀淮以為,以他女兒的清純與文靜,他這麼做是對的。
如果他不能推長安一把,這孩子就隻會待在自己的閨閣中,什麼都不說。
也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來。
主要是紀淮認為,黑玉赫這個年輕人確實不錯。
以前是紀淮陷入了亡妻驟然離世的悲痛中,根本就沒拿聞夜鬆和外麵的兒郎們,好好兒的比較。
現在隻要一想到聞夜鬆和黑玉赫兩人。
紀淮就想自戳雙目。
他以前怎麼就看上了聞夜鬆這麼個欺世盜名之輩的?
竟然連他死去大哥的詩詞都敢偷。
紀長安低垂著眼眸,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散去,涉世未深的說,
“阿爹,若是我與黑玉公子聞家那邊會善罷甘休嗎?”
“阿娘與聞家的老太太是舊時閨友,阿娘那樣才華橫溢的女子,當初在聞家村時,怎麼會與聞家的老太太做成好友?”
她一點點的撥弄著疑雲,看了一眼紀淮。
紀長安的眼神中,是單純的疑惑不解。
見紀淮不語,她仿佛說錯了話般,又道:
“可能是女兒多想了,聞家村裡定然有高人在,才能教出阿娘那樣的女子,也能教出聞家大郎那樣的男兒。”
聞家村不過是個偏僻地方的小山村罷了。
窮山惡水,應該全出刁民才對。
元錦萱真不像是土生土長的鄉裡巴人。
如果聞家村走了狗屎運,能夠養育出一個元錦萱來,已是罕見。
那麼後來比元錦萱名氣更大的聞炎峰呢?
他在那種山溝溝裡,全村人大字不識一個的窮鄉僻壤裡。
他是怎麼做到詩詞聞名遐邇的?
紀淮他真、的、沒、想、過、嗎?
“或許,當真是住了個什麼隱世高人吧。”
坐在主位上的紀淮,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他下意識的就在回避這個問題。
“長安,阿爹已經吃飽了,你繼續吃。”
“沒事兒多關心關心阿赫,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長這麼大,能夠走到今日也不容易。”
紀長安的美眸中都是諷刺。
她這個阿爹,可真是愛到處散發他的愛心。
難道他就沒有看出來,黑玉赫就跟元錦萱一樣,都知道紀淮對什麼樣的人最容易愛心泛濫。
孤苦伶仃,努力上進,才華橫溢,對命運似乎永遠都不屈服,永遠有一股韌勁。
這樣的人,最容易得到紀淮的偏袒。
蔡菱就是這樣的人,所以紀淮如今對蔡菱越來越喜愛。
這也是紀長安願意讓蔡菱留在她阿爹身邊的最大原因。
阿爹從不去思考那些接近他的人,背後都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甚至害怕去剖析那些人心的醜陋麵。
膽小鬼。
因為膽小,害怕自己見識到真相的殘酷,不願意揭開血淋淋的傷疤。
所以阿爹明明意識到了,聞家村裡可能有什麼詭異之處。
他就是不願意去查。
就是一廂情願的相信元錦萱所說的一切。
紀淮起身,有些狼狽的匆匆離開。
他今天約了付師兄去下棋,順便好好聊聊黑玉赫的才華。
所以他急著就跑了。
但以前也不是沒有約過付師兄,他們經常對弈。
雖然紀淮隻是單方麵的被付師兄碾殺。
但他從沒像如今這般,宛若逃跑一般,上趕著去與付師兄下棋。
紀長安看著紀淮的背影,傾世容顏冷若冰霜。
蔡菱進了飯廳,正要說話,見紀長安這個臉色,她心中一慌,
“大小姐。”
“來人。”
紀長安看都沒看蔡菱一眼。
青衣急忙上前,雙手捧上一張黃紙。
紀長安拿過來,直接丟到蔡菱的身上。
蔡菱伸手接住,展開一看。
《納妾書》。
上麵的字跡娟秀,但蔡菱不難認出,這正是元錦萱的字跡。
“不管你想什麼辦法,拿給我阿爹看。”
“毀了那個女人在我阿爹心目中的印象,你才能更好的上位。”
紀長安充滿了戾氣的起身,走到蔡菱的麵前。
她看著蔡菱發白的臉色。
紀長安驟然又笑靨如花,她看著蔡菱,得體道:
“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我費儘了千辛萬苦找到這封納妾書,都是為了你能更好的留在紀家。”
“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我的期望啊,未來的蔡姨娘。”
蔡菱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頭皮發麻道:
“小人定為大小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可能是蔡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領教到紀長安的手段。
她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可紀長安也同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