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繪伊張了張口,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還是被段鴻跡那冰冷的眼神刺痛了。
她本打算解釋,本打算告訴段鴻跡,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對你好一點,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不好?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外一句詰問。
“——她是誰?”
段鴻跡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到床頭櫃上,然後彎下腰,將地上床墊抱了起來。
段鴻跡心疼地看著床墊上麵的豁口,又看了看立櫃底部的木刺。
他似乎已經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因此也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將床墊疊好了,放到另一節櫃子中。
然後,段鴻跡給傭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拿一套新的鋪蓋上來。
做完這一切,段鴻跡才抬起頭,看了江繪伊一眼。
“這與你無關。”
短短的五個字徹底穿破了江繪伊苦苦鉤織的心防,江繪伊啞聲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是覺得她不配知道嗎?還是覺得那個女人是獨屬於他一人的回憶?
還是說……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是怕她傷心呢?
然而,結果讓她失望了。
段鴻跡看了江繪伊一眼,虛空點了點自己的額角,又點了點自己的眉目之間。
“江繪伊。這裡,長的是腦子;這裡,長的是眼睛。”
在一片長久的靜默之中,江繪伊看到,段鴻跡不耐煩地背過了身。
“——如果你的大腦不記得契約內容,我手機裡有電子版存檔,你自己再去看一遍。”
契約。契約。又是契約!
她恨透了那份該死的契約!
“契約”二字刺痛了江繪伊的神經,江繪伊遽然睜大了眼睛:“在有那份契約之前,我首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激情上湧,眼淚奪眶而出,江繪伊兩步衝上前,抓住了段鴻跡的手臂!
段鴻跡愕然地回過頭,似乎沒想到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江繪伊還不肯死心。
江繪伊死死地盯著段鴻跡,不肯錯過那張臉上的任何表情。
她希望段鴻跡能動搖,希望段鴻跡至少會有些許愧怍。——可是沒有,全都沒有。
段鴻跡皺著眉頭,半是慍怒半是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又在發什麼瘋?”
江繪伊窒了一窒。
比那份惱怒更讓江繪伊絕望的,恰恰是這份詫異而困惑的神情。
段鴻跡是真的不能理解江繪伊為什麼難過,他打從心底裡以為,江繪伊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發瘋!
江繪伊的告白,質問,甚至於此刻的痛苦,在段鴻跡眼中,隻不過是“員工迷惑行為大賞”。
江繪伊的愛恨、嫉妒、不安、惶恐,都與段鴻跡無關。無論她如何掙紮與渴求,這個男人隻會作壁上觀,冷眼看著江繪伊在愛與恨的拉扯之中煎熬。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冷心冷情的男人!
他真的有心嗎?
他真的知道什麼是愛嗎?
江繪伊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照片上。於是這個疑問頓時得到了解答。
啊,他是有心的。
他也早就知道了什麼是愛。
隻是這顆心與這份愛,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全數奉獻給了另一個女人。連一邊一角也沒給旁人留下。
這個事實讓江繪伊心中痛楚更盛,隨之而來的,還有無窮無儘的怨憤。
憑什麼?
隻不過是早來了二十多年而已,憑什麼?
憑什麼照片上那個蠢女人,就能占據段鴻跡那顆冰冷無情的心臟?
憑什麼她江繪伊苦苦渴求而得不到的,照片上那個蠢女人,輕而易舉地就能得到!
滿腔怨懟淹沒了江繪伊,她的視線已經漸漸模糊了起來。
段鴻跡見江繪伊不說話,便揮開了江繪伊拉著他的手,淡淡道:“你要是真閒得沒事,就去付冬樹那上個班。封寶寶都已經拍綜藝了,你當初不是說好要和她一起進娛樂圈?”
照片的效果不錯,江繪伊此刻看起來碎碎的。趙若明連忙見縫插針地提一句付冬樹,讓江繪伊回憶起遠方還有這麼一位替身。
感情破裂固然重要,替身大計也不能落下!
雙管齊下,解決問題指日可待!
果不其然,在聽到“付冬樹”這三個字後,江繪伊的雙拳遽然握緊!
趙若明美滋滋對203道:“看看,拳頭硬了。”
203捧場道:“男女主的感情進度條也在上漲,江繪伊一定是想起了段繼之的好處。”
隻有綠色係統持懷疑態度:“啊?可是我的任務麵板還在跳,而且跳得比之前還快一倍。”
小綠實在太過掃興,203動動球,又把它禁言了。
這次趙若明說對了一半。江繪伊在聽到“付冬樹”三個字之後,確實心中大震。
隻是這個“大震”,和趙若明想象中不太一樣。
江繪伊冷笑著想道——段鴻跡啊段鴻跡,你就這麼不想在家中看見我嗎?以至於要把我趕到付冬樹那個賤人那裡去!
難道你是想,讓我在看到她之後,認清自己的身份?兩個腦回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靜默地相對而立,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敲響了。
段鴻跡起身走到門口,原來是傭人送了新鋪蓋來。
段鴻跡道了謝,抱起新的鋪蓋,關上門走入屋中。
在轉過身看清屋中的情形那一刻,段鴻跡的瞳孔驟然緊縮,手中的東西“撲通”掉在了地上!
江繪伊手中拿著幾張照片,淚眼朦朧,臉上卻掛著熱烈的、近乎癲狂的笑容。
地上有一些碎紙,床頭櫃上的照片已經消失不見。
“段鴻跡。”江繪伊抬起手,將照片上幸福的兩個人展示給段鴻跡看,“這幾張雙人的是你最喜歡的對不對?我看見你在每一張的後麵都畫了一朵梨花。”
段鴻跡的嘴角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
江繪伊一邊哭一邊笑道:“我把你最喜歡的這幾張留到了最後,你開不開心?”
段鴻跡終於反應了過來,縱身撲了上去!
然而已經遲了,江繪伊的手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狠狠地一扯,照片上的二人頓時分崩離析!
“不!”段鴻跡目眥欲裂,撲到了江繪伊身上!
江繪伊將有段鴻跡的那一半照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團成一團,塞進了嘴裡,一邊狂笑一邊費力地吞咽著:“段鴻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鴻跡!”
段鴻跡一把奪過了剩下的一半照片,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照片上的女人隻剩下了半張臉,如花的笑顏微微扭曲,看著可笑又可怖。
一切都太遲了。
江繪伊大睜著雙眼,將口中的紙咀嚼成碎末,一點一點地咽了下去。
涎水和淚水在江繪伊的臉上狂飆,讓這個高貴的女人看起來十分狼狽。然而她的心情卻美妙極了。
她吃掉了段鴻跡!
她得不到的東西,那個女人也休想得到!
段鴻跡騎在江繪伊身上,怔怔地望著手中的殘破紙片。江繪伊望著他英挺的臉,忽然伸出手,撫上了那剛毅的輪廓。
劍眉,鳳眼,挺直的鼻梁……眼角。
段鴻跡已經很久很久沒離她這麼近了。
江繪伊癡癡地望著段鴻跡俊美的臉,忽然,感到指腹上傳來了一點濕潤。
怎麼回事?
過度亢奮的大腦處理不了這樣的信息,江繪伊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段鴻跡,哭了?
段鴻跡,也會哭嗎?
不不不,段鴻跡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流淚呢!
暴怒與驚慌同時席卷了江繪伊的心,她掙紮著想探頭去看段鴻跡眼角的端倪,然而,段鴻跡已經站起了身,讓她永遠失去了確認的機會。
段鴻跡垂著頭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
江繪伊也費力地站了起來,顧不上確認身上是否沾上了塵土,便湊上了前,想去看段鴻跡的眼角。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
力道之大,甚至在房間裡蕩漾出了回音。
一陣劇痛襲來,江繪伊眼前一黑,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江繪伊隻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如同有人在擦破皮的皮膚上揉了一把辣椒。
耳邊傳來嗡嗡的鳴聲,江繪伊隻覺得半張臉都失去了知覺,隻剩下熱和辣。
比痛覺更讓她不可置信的是,段鴻跡竟然動手打了她!
“你——”
江繪伊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完全啞了。
段鴻跡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而周身可怖的氣勢,卻讓江繪伊感到了一陣發自靈魂的戰栗。
江繪伊無聲地張了張口。
段鴻跡如同一隻受傷的雄獅,壓抑著暴怒與殺機,向江繪伊投來了冷冷的一瞥。
“你。”段鴻跡平靜道,甚至不願意再叫江繪伊的名字,“我給你一天時間。”
江繪伊傻愣愣地看著段鴻跡——什麼一天時間?
“我給你一天時間離開段家。”段鴻跡垂著眼皮,淡淡道,“你去哪裡都好。所需的花費我會讓老大打給你。從今以後,彆再讓我看到你。”
江繪伊愣了半晌,才理解了這段話的意思。
段鴻跡的狂怒沒有嚇退她,段鴻跡的耳光沒有打醒她,段鴻跡的冷漠沒有刺痛她——因為她的心已經麻木了。
但此時此刻,段鴻跡這句平靜無波的話語,卻如同一盆冷水,驟然澆滅了江繪伊內心癲狂的熱焰。
“不!”
江繪伊淒厲地慘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試圖抓住段鴻跡:“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我是……”
然而段鴻跡已經離開了。
段鴻跡毫無留戀地走向門口,走出了房間。
在關上門的那一刹那,這個男人才終於向江繪伊投來了一個漠然的眼神。
“你什麼也不是。”他道。
江繪伊的動作頓住了。
段鴻跡微微頷首,平靜道:“我此生隻有一個妻子。無論何時,我希望你記得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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