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白馬能感覺到吹奏部部員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其中摻雜著對「老師」學術應有的敬畏感。
“大家各自回聲部練習,儘快能吹到合奏的地步。”
他一說完,禮堂內就一陣騷動,部員們紛紛站起來朝著外頭走去。
北原白馬看向台上帷幕後的角落,先前被推上來當槍使的雨守栞,正坐在地板上抱著雙腿哭。
這個人的抗壓力隻有c。
他對社團內的女孩子都抱有想法,當然是正經想法,積極向上的那種。
正直、上進、負責、積極。
隻要還是吹奏部內的部員,他北原白馬就肩負著疏導部員心理的責任。
原本還在安慰她的朋友們,一看見北原白馬走過來,頓時都低下頭,安慰的聲音都弱了不少。
“雨守同學。”
站著說話頗有居高臨下的姿態,北原白馬還是選擇蹲了下來。
但一蹲下來,就將少女裙底的白色蕾絲邊安全褲看了個精光,看上去有些變態。
雨守栞的頭埋在雙膝中,不停啜泣著。
對於她來說,肯定得到了某些人的保證才上台的,結果不僅沒當上,反而還是最慘的情況,一票都沒。
她的抗壓力很低,一不處理好,可能就要退部了。
“雨守同學,你隻是在開頭沒有發揮好,但這並不代表你的水平不行——”
北原白馬的話落入雨守栞的耳中,她微微抬起頭,眼前的指導顧問露出擔憂的神情。
他的言語和神態都是真切的,不知為何,在這個情意泛濫的年紀,雨守栞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愛意。
“我今後會在意你的,不要放棄,好嗎?”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莫名的溫柔,臉部輪廓鮮明優雅,讓深陷失敗打擊的少女心動不已。
心跳越來越高,身體內竟分泌出曖昧的黏液。
“老師,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呢?大家都知道你更喜歡一年生。”她擦拭著淚水說。
北原白馬愣了一下,隨後笑著說:
“說什麼傻話呢,你們這些愛湊熱鬨的人,我也喜歡。”
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句話——
「平靜的海洋練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生活造不出時代的偉人」。
嗯!很勵誌!
北原白馬想把這句話做個紅色橫幅掛在吹奏部的門口,但仔細琢磨了下也太羞恥了,這件事還是擱淺吧。
得到了他像是「表白」一般的心意,雨守栞的臉愈發通紅了,她心裡清楚,她隻是一個找事的人。
但是
“真的北原老師,您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謝了,如果被認為是個暴君還挺頭疼的。”
北原白馬極其認真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纖細的手臂說,
“加油,我會一直注意你,你不比久野差。”
◇
曾經音樂教育專業的教授和北原白馬說過——
「彆看教科書上麵說的花裡胡哨的,其實隻要老師長的好看,就能解決學生一半的心理問題」。
誰不希望哭的時候抬起頭,發現安慰你「失望其實是一種成長」的那個人,是個俊男靚女呢。
ta在意我!
心情直接好一半!
北原白馬不知道這樣子下去會造成什麼影響,但他知道非常有用,彆人費儘口舌說的十句話都頂不住他的一句話。
他和前來交接禮堂場地使用權的演繹部部員聊了會兒天。
演繹部的部長是個戴著眼鏡的少女,她觀看了整場,花癡地說想讓他為演繹部的演出擔任鋼琴伴奏。
但事情很多,北原白馬笑著婉拒了。
走出禮堂,看見久野立華正在室外的洗手台處,清洗著鍍銀號嘴。
清水不斷地向下奔流,在銀色的吹嘴上形成了一層透明薄膜,水渠內的積水偶爾反射著橘紅色的陽光。
她用力擰緊水龍頭,用手帕包起吹嘴擦拭著濕潤的部分,直接把號嘴插回樂器。
那個號嘴到底是不是北原白馬先前吹的,他就不知道了,畢竟大部分的號嘴都是鍍銀的。
“久野,過來一趟。”北原白馬喊了她一聲。
久野立華像小士兵一樣,很快就小跑了過來,站立在他的跟前。
“有什麼指示,北原老師?”她撲朔著大眼睛。
指示
“自傲可以,但要注意和部員之間的關係,雖然經常說「我不信缺了誰,某某就不能運轉」,但在目標明確的吹奏部,這句話很容易成真。”
還以為北原白馬是來獎勵她的久野立華,纖瘦的雙肩頓時垮了下去:
“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除非挑釁到我了,還有老師,你這個人真的很壞誒,我吹的那麼好你不表揚就算了,還先去安慰其他女人。”
她撅起嘴巴,不斷地撇來意味深長的視線,似乎是在討要獎勵。
“這是為了你自己該做的。”北原白馬的語氣十分明朗,“而且我對大家的態度都一樣,練習去吧。”
他不希望被人覺得自己在刻意袒護誰,這對部內的和諧發展沒什麼好處。
“老師,我今天就不留下來練習啦——”
久野立華將小號夾在腋下,雙手合十說道,
“我媽媽給我煲了雞湯,太晚回去,兩條腿都會被我弟吃光的。”
北原白馬都懶得去質疑真實性,直接點頭答應。
他其實對久野立華還是很放心的,她強勢的性格決定了她不可能會去偷懶,十有八九真的是回去吃雞了。
回到社團大樓,北原白馬像巡邏一樣一一經過各聲部。
和以往不同,今天留下來的人多了。
可現在他的身影隻要一出現在教室門口,裡麵的部員就繃緊了身體,像服喪一樣低著頭。
因為害怕被指導,她們連音都不敢當麵吹了。
人很奇怪,如果同伴比自己強一點點倒不會感到什麼,但如果對方強的過分,反而會讓自己開始畏手畏腳,害怕被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
北原白馬在每個聲部都待了一些時間進行指導,下午六點才結束一天的練習。
他上了這些天的班,心裡有一種奇妙感,那就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老師的崇高感。
電線杆上傳來鳥的啼叫聲,夕陽愈發黯淡,柏油路麵積攢了一天的熱量,也漸漸釋放。
和昨天一樣,磯源裕香正站在教室門口等著他,她今晚又要跟著回家練習。
北原白馬和上次一樣,和她交換了東西提。
“北原老師,你還會什麼樂器?”走出校門口,磯源裕香突然問道。
“我什麼都會。”
“什麼都會?”磯源裕香驚訝地望著他說,“怎麼可能什麼都會?你看上去這麼年輕!”
“真的,我不騙人。”
“上低音號?”
“會。”
“長號?”
“會。”
“大提琴?”
“會。”
“單簧管和雙簧管?”
“會。”
磯源裕香將吹奏部內的所有樂器都說了一遍,回複她的永遠都是「會」。
“我明白了,老師在拿我開玩笑。”她微微鼓起腮幫子。
“真的。”
“我才不信呢。”
“作為你們的指導顧問,我必須無所不能。”
北原白馬抬起手捋著劉海的發絲,目光堅毅地說,
“我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