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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識時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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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紓這些年為了應付母親的突然襲擊,早已練就了一項撒謊不紅臉的技能。她努力擠出一個笑,指尖輕探入袖,悄然取出一錠光潔的銀子,趁人不備,悄悄塞入鹿姨娘溫潤如玉的掌中,用隻有對方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聽說越國公府的二公子在這裡,麻煩鹿姨娘行個方便。”

鹿姨娘聞言,指尖輕輕摩挲著那錠銀子,目光在夏侯紓身上流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似是在審視,又似是在調侃:“你如此大費周章,就為了這個?”

夏侯紓心頭一緊,麵上卻維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溫婉與堅定,反問道:“如若不然,我一個女子為何要來這煙花之地?”

“這可就難說了。”鹿姨娘的話語中夾雜著幾分玩味與審慎,眼神裡閃爍著閱儘人間百態的深邃,“我鹿姨娘在這風塵之地經營多年,世間種種光怪陸離,無不親曆親見。像你這樣女扮男裝逛青樓的,我不說天天能遇上,但一個月總能碰到三四個吧。你們這些人,要麼是家裡的婦女或者子嗣成天不著家,心中積鬱難平。然而,人心難束,男子之心尤難駕馭。你們自己管不住男人,卻把滿腔憤懣撒在我們頭上,動輒帶著人來抓奸綁人,鬨得人仰馬翻。要麼是同行相爭,故意尋釁滋事,搗亂使壞。我告訴你,我雖為風塵中人,但漱玉閣開門迎四方客,王孫貴冑我也認識幾個的,可不怕這些事。”

說著,她瞥了夏侯紓一眼,又道:“我瞧著你年紀不大,卻自有一股超凡脫俗之氣韻,不似我這行中之人。而你找的是越國公府的二公子,這就耐人尋味了。據我所知,這位夏侯二公子至今尚未婚配,即便是有人妄圖攀附高枝,那也是師出無名。莫非,你是越國公府的人?”

夏侯紓心中暗自讚歎,商界中人,果然皆是玲瓏剔透之輩。就衝著鹿姨娘這識人斷事的好本事,她也由衷地欽佩。這樣的人,不管放在哪裡都能出人頭地!

“鹿姨娘果然好眼力!”夏侯紓誠心稱讚道,“我確實是越國公府的人。”

鹿姨娘卻對她的恭維毫無反應,她隻是靜靜地審視著夏侯紓,仿佛在無聲中繼續探尋著她真正的身份與意圖。

夏侯紓見鹿姨娘依然心存疑惑,便拉著她再往旁邊的角落裡走。直到避開了周圍的人,她方小心翼翼地說:“越國公與宣和郡主如今膝下就隻剩這麼一個公子,眼看著二公子就要及冠,也該議親了,若此時風傳其常出入漱玉閣,恐對婚事有所妨害。這婚事上難免就不好說。世人皆重顏麵,我們亦不願此事張揚,徒增尷尬與難堪。所以,還請鹿姨娘行個方便。”

不知是不是夏侯紓說話的語氣過於誠懇,還是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又或者是漱玉閣根本就不怕事,鹿姨娘的神色漸趨柔和,心境悄然轉變。

“罷了,你無需贅言。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姑且信你一回。”鹿姨娘神情悵然,歎了口氣又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宣和郡主神仙一般的人物,竟也難逃世事的無常。”

鹿姨娘惆悵了一會兒,再次將目光落在夏侯紓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警告:“不過,我可有言在先,我開門做生意,可不希望誰來砸場子。”

“姨娘放心,你既給我方便,我也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夏侯紓趕緊給鹿姨娘喂了顆定心丸,“我也是奉命行事,進去看看,回頭也好向主家複命,定不會惹事,更不會妨礙到你做生意。”

言罷,她悠然抬手,指尖輕劃過空氣,緩緩落在那些隱匿於各個幽暗角落的護衛身影上,緩緩開口道:“再說了,即便我一時疏忽,忘了分寸,姨娘麾下的這些勇士,個個身手不凡,又豈是我這等凡夫俗子所能輕易撼動?”

鹿姨娘順著夏侯紓的視線看了看那些麵無表情地觀察著閣中動態的護衛,會心一笑,揮手示意夏侯紓跟她上樓。

夏侯紓緊跟在後麵,眼眸不時掠過周遭,發現留在一樓大廳裡陪客的姑娘們儘管容貌尚佳,身段婀娜,但卻輸在氣質庸俗。這樣的青樓女子,她一個姑娘家都看不上眼,更何況眼界挑剔的夏侯翊。於是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鹿姨娘,敢問我家公子今日見的是哪位姑娘?”

“自然是新來的盈月姑娘。”鹿姨娘麵上洋溢起一抹得意的神色,仿佛那盈月姑娘矜貴無比,言語間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自豪,“盈月姑娘是我們漱玉閣這一屆的花魁娘子,她不但長得花容月貌,琴技也是堪稱一絕,更兼氣質高潔,宛如月下仙子,降臨凡塵,實乃難得一見之絕色。”

夏侯紓也是個擅長撫琴之人,對於琴之一道,她自然就有幾分自命不凡的氣勢,若非親眼所見,她是不會承認彆人比自己技高一籌。對於這個傳言中的花魁娘子,她頗感興趣,便道:“既然你如此褒揚她,那她必然不能辜負你這般期望。我一定要會會她。”

鹿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略帶不屑的笑意,言語間流露出一絲自得:“不是我說大話,我們漱玉閣的姑娘,不論是琴棋書畫、茶藝女紅,還是身段相貌,在京城裡那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即便是公爵侯府裡的姑娘,怕是也難以企及分毫。”

言罷,她輕輕斜睨了夏侯紓一眼,語調中故意添了幾分玩味與深意:“否則,你家公子又怎會情有獨鐘,偏愛光顧我這漱玉閣呢?”

夏侯紓嘴角微撇,心中雖略有不悅,麵上卻仍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回應道:“姨娘此言極是,若非您獨具慧眼,悉心栽培,又怎會有如此才情出眾、風華絕代的姑娘們?”

鹿姨娘聞言不由得嘴角微揚。

趁著鹿姨娘心情正佳,夏侯紓趕緊又說:“既然如此,姨娘何不先透露一番,與我家公子並肩而行的那位貴客是何方神聖?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不然我冒冒失失闖進去,衝撞了貴客,那可真是失禮之極了。”

鹿姨娘聞言,步伐一頓,目光中閃過一抹訝異,轉首凝視夏侯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一路跟隨至此,竟對這人的身份一無所知?”

“我應該認識他嗎?”夏侯紓皺眉道。她雖然對夏侯翊的交際網有所了解,但礙於是女兒身,大多都是隻知其名,未見其人。就算是夏侯翊昔日相交之人,她也未必都能對得上號啊。

鹿姨娘無所謂地搖著頭,繼續往樓梯上走,仿佛不經意間問:“你可聽說過陵王世子?”

陵王世子?

這四個字,如同夏日午後的驚雷,不期然間在夏侯紓心頭炸響,讓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緊。

陵王世子宇文恪,那可是滿京城的風月高手!

夏侯翊幾時與他攪合在一起的?

夏侯紓跟著鹿姨娘上了二樓,沿著旋轉走廊前行。走廊兩側,輕紗曼舞,光影交錯,引領著她們穿越一個又一個幽雅的轉角,直至一扇古樸典雅的房門前悄然駐足。

夏侯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抬起,落在房門之上,那裡懸掛著一塊精心雕琢的木牌,其上“琴心”二字宛如行雲流水,透著淡淡的墨香與不凡的雅致。木牌旁,一抹鮮豔的紅綢輕揚,與周遭點綴的鮮花相映成趣,既顯喜慶又不失溫婉,這是漱玉閣獨有的待客之道——鮮花輕繞,意味著房內已有佳人或貴客,外人不經通報,不得擅入。

鹿姨娘此時緩緩轉身,看著夏侯紓,壓低了聲音說:“姑娘,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接下來的路,需你獨自前行。但你得謹記承諾,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鹿姨娘能夠親自將她帶到這裡,確實已經仁至義儘了。夏侯紓並非不通情理之輩,她既然答應了不會給鹿姨娘和漱玉閣添麻煩,就不會出爾反爾。更何況,這裡是京城,地處鬨市,達官貴人雲集,一舉一動皆可能落入他人眼中。萬一鬨起來,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彆人不要臉,她還要呢。

夏侯紓拍著胸脯再次向鹿姨娘保證道:“你放心,就算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在你的地盤上惹事。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若真鬨出什麼事端,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鹿姨娘在風月場上摸爬打滾數十載,見過的人多如繁星,光是看一個人的衣著和行為談吐,她便能大概猜到對方是什麼身份。然而,麵對女扮男裝、氣質非凡的夏侯紓,她卻摸不準她的真實身份。

僅憑夏侯紓的一席話,鹿姨娘猜測夏侯紓可能是宣和郡主身邊的心腹,得了主人的指令,專門負責留意夏侯翊的行蹤。可夏侯紓身上穿著的衣裳和舉手投足之間所展現出來的風度,絕非尋常丫鬟所能及。若說夏侯紓是越國公府的姑娘,她又覺得不大可能。她曾聽聞越國公府上總共就三位姑娘,留在京的僅僅隻有長房的女兒,恰好就是宣和郡主所生。可宣和郡主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親生的女兒來監視自己的親兒子呢?

鹿姨娘沉吟半晌,才說:“但願你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夏侯紓的心思全然沉浸於即將展開的較量中,未曾留意到鹿姨娘心裡的百轉千回。她凝眸看向鹿姨娘,提醒道:“姨娘請放心,後續之事,我自會妥善處理。為免牽連到你,還請你暫且回避。”

鹿姨娘會意,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待鹿姨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夏侯紓方深吸一口氣,眸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堅毅。她輕輕推開門扉,步入其間。卻不知鹿姨娘快步下了樓,然後招手叫了一個打手過來。

那打手身形魁梧,麵容粗獷不羈,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覷的野性,光是看到就覺得不是什麼善茬,而放在龍蛇混雜的漱玉閣卻正好。

打手向鹿姨娘躬身一禮,動作間帶著幾分江湖兒女的灑脫與敬意,沉聲問道:“東家有何差遣?”

鹿姨娘目光微轉,指尖輕輕掠過窗欞上繁複的雕花,示意著夏侯紓方才消失的方向,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有力:“你且上樓去,尋一隱蔽之處守候,務必緊盯那間廂房。若是聽到裡麵有什麼異動,即刻出手,將人穩穩製住,切莫讓事態失控,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打手聞言,麵色更添幾分凝重,他重重點頭,隨即轉身,沿著樓梯快步上去了。

鹿姨娘這才真的放心了,便又換上一張笑臉去迎接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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