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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護國寺 第17章 心中無愧便無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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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紓見雲溪一張臉都要糾結成苦瓜了,她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雲溪就會一直在旁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她就不用休息了。可她現在除了傷口疼得厲害,還有點受到驚嚇以及體力耗儘後的身心俱疲,隻覺得連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了。

夏侯紓掙紮著要坐起身來,打算好好跟雲溪說說。

雲溪見狀,眼圈更紅了,趕緊扶了她一把。

“橫豎我這會兒是沒力氣起來了,這事也不讓你為難。”夏侯紓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你去告訴母親,就說我昨天上山走得太急累著了,再加上新換了住處,晚上也沒睡好,想再多睡一會兒。母親聽了隻會當我是在鬨脾氣,不會懷疑的。然後你再去找子深小師父,說我夜裡貪涼開著窗睡覺,結果受了寒,嗓子疼得難受,讓他給我準備些清熱驅火或者消毒止痛的草藥或者湯藥。他心細如塵,又懂醫術,聽了必然會妥當處置。回頭你再悄悄地把藥帶回來,千萬彆讓母親和其他人看見了。”

“可你這哪裡是受了風寒……”雲溪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握著夏侯紓的手,任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平時糊弄糊弄我也就算了,這麼大的事,怎麼糊弄得了其他人?”

“你放心,家裡人都說我命硬,輕易死不了的,想必閻王爺也不敢隨便收我。”夏侯紓快被她給氣清醒了,隻得揮了揮手,催她趕緊按自己說的去辦,“但你若再不去,後果可就真嚴重了。難道你真想看到那樣嗎?”

雲溪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夏侯紓說的話很有道理。於是她扶著夏侯紓躺下,又去丫鬟住的屋子裡叮囑她們不要去打擾夏侯紓睡覺,才去見鐘玉卿。

鐘玉卿也是一夜沒有睡好,聽了雲溪的彙報之後不疑有他,便說自己昨天步行上山也累著了,準備用些齋飯後就在禪房裡休息,讓夏侯紓好好歇息,早飯就不用一起吃了,晚點再過去請安。

雲溪這才稍微放心了,趕緊又去找子深和尚要治風寒的湯藥。

那子深小師父從前陪著智空大師去過越國公府好幾次,多多少少聽府裡的人提到過夏侯紓,也知道她並非身體嬌弱之人。聽了雲溪的敘述,他立刻有了頭緒,趕緊從自己的房間裡尋了幾粒藥丸,借著送齋飯的名頭親自到夏侯紓的禪房裡走了一遭。

這一日,夏侯紓昏睡到日上三竿才覺得回過神來,而且服了子深小師父給的藥丸後,傷口沒那麼疼了,高熱也退了下去。

夏侯紓躺在床榻上緩了一會兒,才掙紮著坐起身來,便看到雲溪靠在榻前打瞌睡。也不知道雲溪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很溫馨,好像不管什麼時候,隻要有雲溪在,她就可以毫無防備。

許是她的動作幅度較大,雲溪很快就醒了。

“姑娘終於醒了!”雲溪喜極而泣,說著便探了探她的額頭,大鬆一口氣道,“總算是沒那麼燙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夏侯紓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感覺還好,然後望向半開著的窗戶,外麵的日頭已經很高了。

“快到午飯時間了吧?”夏侯紓若有所思道。

“姑娘這是餓了吧?”雲溪善解人意道,臉上的愁容也漸漸舒展開來,“早上郡主派人去取了齋飯,我看都是白米粥和饅頭,還有一小碟子醃蘿卜,放涼了你也不愛吃,就沒有留。你這會兒要是餓了,我就先去拿些糕點來給你墊墊肚子,等到吃午飯了,再過去跟郡主一起用飯。”

“我不餓。”夏侯紓搖頭道。她剛退熱,這會兒隻覺得身上很乏力,沒什麼胃口。隨後她掃了一眼屋內,沒見著其他人,方壓低了聲音問:“我睡的這一上午,寺裡可曾發生什麼大事?”

雲溪一門心思都撲在夏侯紓的傷勢和病情上,猛然被她這麼一問,腦袋裡也糊裡糊塗的。她反應了半晌,才搖了搖頭,疑惑不解地問:“姑娘說的大事是指什麼?”

夏侯紓聞言扶額直歎氣,心想自己果真是收了個傻丫頭在身邊。雲溪跟了她這麼多年,竟然也是光長年紀和個頭,卻不長腦子。她都這個樣子了,能聯係到的大事還能有什麼?

不過轉念一想,連雲溪都沒反應過來,想必還沒有人發現後山的事。隻要事情還沒有鬨大,那她暫時就還是安全的。

隨後,夏侯紓便讓雲溪給自己打了些熱水來擦洗身上的汗漬,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傷處,才挑了一件顏色較深的衣裳換上。

雲溪看著夏侯紓幾度欲言又止,見她始終對昨晚的事隻字不提,她也不好再問,最後索性放棄了尋根究底。

夏侯紓雖然不露聲色,但還將雲溪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心中不免暗暗感慨,雲溪這丫頭就這點好,簡單又識趣,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她總是把握得非常好。

稍晚一些,雨終於停了,禪院的霧氣也薄了一層,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而禪院裡的樹木被雨水衝洗過後,似乎更綠了。

不一會兒便有個小和尚挨個到各間禪院通知,說是昨日夜裡下了大暴雨,下山的路麵濕滑,又有幾處山體滑坡,負責下山采購蔬果的小師父也空手而返,接下來的齋飯可能會簡陋一些。還說寺裡已派了人去搶修,朝廷也派了人來增援,不日就能通行。同時,他們再三叮囑留宿的香客注意安全,尤其不要隨意下山。

夏侯紓身體有恙,並不想走動,正好可以借此機會休養幾天。然而想著昨晚的事,她仍然有些忐忑不安。畢竟後山發生了命案,死了那麼多人,都大半天過去了,總該有人發現才對。

而她曾出現在現場,打鬥中難保不會留下蛛絲馬跡。萬一到時候朝廷徹查起來,她會不會受到牽連……

夏侯紓越想越心神不寧,趕緊讓雲溪找個機會把她昨天穿的衣服收好,再尋個機會處偷偷理掉,免得留下什麼痕跡。

雲溪卻向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昨晚就收好了,保證不會被人發現,讓她不用擔心。

又過了一會兒,慶芳來了,說是郡主請她過去一起用飯。

夏侯紓不好推脫,便強忍著傷口的疼痛起身跟著過去了。

鐘玉卿已經坐在桌子前,靜靜地聽著紅螺向她彙報事情。不大的桌子上,隨身服侍的丫鬟已經布好了菜。

夏侯紓略略掃了一眼,桌子上分彆是兩碗米飯,一碟鮮筍、一碟鮮蘑菇、一碟醃蘿卜,還有一道白菜豆腐湯,菜式十分樸素清淡,分量也很少。她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鮮筍上,心想看來不用自己帶人上山挖筍就有現成的了。

夏侯紓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坐下,正好也跟著聽了起來。

紅螺稍稍向夏侯紓行了個禮,繼續向鐘玉卿彙報說:“早上我按照您的吩咐又給隔壁送了一碟子馬蹄糕和一碟子紅棗糕,還有一包新製的雨前龍井。東西是昨天那個叫梓蓮的丫鬟收的,沒見著裡麵的人。我就趁機跟她聊了幾句。那梓蓮口風非常緊,問了半晌也隻說她們的主子是從前在宮裡服侍過貴人的,姓江,她們都叫她江夫人。至於江夫人從前服侍過的貴人是誰,她十分謹慎,不肯細說。倒是聽說那江夫人如今是年紀大了才得了恩典出宮榮養,今年正月剛過完就住到護國寺來了,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紅螺說完頓了頓,見鐘玉卿沒有提出任何疑問,她才接著又說:“我瞧著她們不願意多透露,也不好一直追問。但我覺得她們既然住了那麼久,寺裡的僧人肯定熟悉,所以剛才我去膳房領齋飯的時候,趁機就問了知客和尚。那知客和尚知道咱們是越國公府的人,就悄悄跟我透了個底。他說隔壁住的那位江夫人的確是從宮裡出來的老嬤嬤,還說江夫人身子骨似乎不太好,平時不怎麼出門,也不喜歡與人結交,甚至連院子都懶得出。她每日的齋飯和湯藥都是她身邊的丫鬟親自去膳房那邊守著做,從不假手於人。”

鐘玉卿一邊吃著飯,一邊靜靜地聽著,見紅螺沒有繼續往下說了,方道:“既然那江夫人是從宮裡出來的,你們務必以禮相待,一言一行都謹慎些,彆讓人家覺得我們府裡的人沒規矩。”

聽到“沒規矩”三個字,紅螺立馬就想起了昨天下午她們剛住進來時梓蓮那趾高氣揚叮囑她們不要吵吵鬨鬨的樣子,她不由得撇撇嘴,最後言不由衷地答了個“是”。

鐘玉卿心細如塵,立刻就察覺到紅螺的語氣不對,又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想跟我母親說的?”

這麼快就被看穿了,紅螺的耳根子立馬就浮起了可疑的紅暈。她想了想,才試探著說:“其實是我從其他人那裡還聽到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適才沒敢跟郡主彙報。”

鐘玉卿索性放下筷子,然後掃了紅螺一眼,搖頭感慨道:“你這丫頭,明明是個直腸子,藏不住半句話,還想在我跟前裝深沉。說說吧,你還聽到了什麼?”

紅螺咂咂舌,隻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我聽寺裡的小師父說,那江夫人原先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同來的還有她的一個老姐妹,姓李,他們都稱她為李夫人,原先就住在咱們現在住的這個院子。不過前幾天她們好像發生了爭執,李夫人就帶著隨行的人冒雨下山了,不料遇上山體坍塌,至今沒找到人。”

她的話音剛落,屋裡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山道的險阻以及夏侯紓爬下山崖救人的事還曆曆在目,如今又聽說上一個住在這間院子裡香客已經罹難,大家都有些忌諱。

慶芳立馬就沉不住氣了,憤憤道:“我這就去找知客和尚。我倒要問問他是怎麼安排的,是瞧不上咱們越國公府還是怎的,竟然讓我們住一個剛死了人的院子。”

說著她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鐘玉卿叫住了慶芳,語氣也變得淩厲起來,“你這樣去問他能問到什麼?這天底下有幾間屋子沒死過人?難不成都得拆了重建或者直接廢棄?更何況這人也不是死在寺裡,更不是死在這間屋子裡。他既然敢安排我們住這間院子,那便是篤定我們不會鬨,你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慶芳在鐘玉卿跟前服侍了十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鐘玉卿在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儘管鐘玉卿明確表示不計較,她仍然心有不平:“可是郡主,難道咱們就默默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鐘玉卿器重慶芳,並不僅僅是因為慶芳用慣了,還因慶芳是個說話做事都沉穩周到的人。而她之所以這麼衝動,不過是看不慣彆人怠慢自己。隨後她放緩了神色,笑著說:“心中無愧便無鬼。既然我們問心無愧,又何必怕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人?”

夏侯紓很是認同母親這句話,心中無愧便無鬼。但是看看屋子裡其他人的神情和反應,她又遲疑了,便小聲勸說道:“要不,我們還是跟知客和尚說一聲,換一間院子住吧?”

“不必。”鐘玉卿毫不猶豫地否決了她的提議,堅持說,“護國寺香客雲集,每天留宿的香客不知凡幾。但凡是人,總有生老病死,陽壽殆儘的那一天。誰敢保證哪間禪院住過的人現如今都活得好好的?我們若是連這個都要計較,那就索性彆住了。”

夏侯紓又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見大家依然神色複雜,便繼續說:“人的生老病死還是有區彆的,若是壽終正寢,那也沒什麼,可那位李夫人卻是死於災禍,這才沒幾天,難免心有怨念。”

這話正好說到了慶芳的心坎上,於是她趕緊附和道:“三姑娘說得有理,郡主還是忌諱一些好。”

“這裡是佛門淨地,有什麼好忌諱的?”鐘玉卿說完看向女兒,似笑非笑道,“紓兒,你不是說你不信這些的嗎?”

夏侯紓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夏侯紓隻好撇撇嘴不再說話。

鐘玉卿這才側臉對慶芳和紅螺等人說:“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不怕鬼敲門。吩咐下去,這事不許亂傳。誰要是敢亂嚼舌根子,就趕出府去。這院子我們該住還是得住著,我就不信還真有鬼混半夜來敲門。要真有,那我也得會會他,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夏侯紓很是詫異,她是真沒想到,母親那麼信佛的一個人,彆人說一句話,或者一點異象她就奉為真理,深信不疑,如今遇到這樣的事,她居然還是靠著佛理來說服自己,連帶著說服身邊的人。這不正是應了那句話,玄學打敗玄學嗎?

但是她不敢說,隻能埋頭乖乖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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