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慕塵拎著二十斤大米和兩隻雞走了半個寨子,來到寨主家。
咚咚咚。
“誰啊?”
“我,阿塵!”
開門的,是寨主是大孫子,阿壯。
阿壯比阿塵大一點,體型卻是相當結實。
“阿塵,你怎麼來了?”
“阿壯哥,我聽說族爺回來了,他在家嗎?”
“在家,快進來。”
進屋後,慕塵就看見寨主黑著張臉坐在火炕邊,手中旱煙一口接著一口,心情非常不好。
寨主做事向來公平,對寨裡的每一戶都很照顧。
上個月慕塵的阿爺去世,從頭到尾都是他在主持。
寨中每一位,都敬重他。
“慕老三乾的事跟你個小苗郎沒關係,他早就不是我們黑烏寨的人了,你提一袋包穀麵來做啥,還有這山雞,走的時候拎回去。”
顯然,寨主已經核實了慕老三乾的那些勾當。
慕塵來的路上還聽嬢嬢們說,慕老三四肢被寨裡的兒郎們敲斷,打了個半死。
痛快。
“族爺,慕老三他活該,我來是感謝您的。”
“要不是沒有您,我阿爺的葬禮也不會辦得那麼妥當。”
“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拿了點大米來,您老彆嫌棄。”
大米?
寨主愣了。
這年頭,大家都在吃苞穀飯,就算有大米的人家,也都是一樣一半摻著吃。
慕塵一出手就是二十斤,他不驚訝才怪。
“你這娃兒,糟蹋了。快坐!”
慕塵剛坐下,阿壯就給他拎來一壺米酒,“剛釀的,暖暖身子。”
苗家的米酒,那叫一個香。
它是由糯米發酵釀製,每一滴都醞釀著純糧的精華。
新釀米酒香,爐火映紅光。
慕塵一口喝了一大碗。
舒服多了!
聊了幾句,寨主讓慕塵帶著朵朵過來和他們一起過年。
慕塵笑著點頭,說一定會來給族爺拜年,這才奔向主題。
“族爺,西邊的那一片地是不是咱們寨子的?”
“西邊?你說的是半坡一直伸向坡頂的那一片嗎?”
“對。”
寨主想了一下,“白天的時候你應該看得見山頂的那一排杉木樹了吧!樹的這邊是我們黑烏寨的,那邊是雀東寨的。”
“阿塵你問這個做哪樣?”旁邊的阿壯問。
慕塵放下碗,“這樣啊!少了少了點,不過也行!族爺,我想租下這片地。”
“租地?這可是一百畝的地你還嫌少,拿來做什麼?”
“種點東西!”
西邊的那片地,過去一個月的時間,慕塵一邊挖寶一邊查看。
根據神農空間中的信息,非常符合他的要求,不過,土壤還是沒有雀東寨那邊的好。
“種什麼需要這麼寬的地?”
“這個先保密!族爺,您老看看,這片地是租給我呢,還是咱們黑烏寨以土地入股,以後不管我種什麼,按股分錢。”
“啥意思?”
族老和阿壯這爺孫倆豎起了耳朵。
慕塵解釋道:“租的話,我每年按照這片地能種多少苞穀折合當年的售價給你們現錢!”
“如果你們選擇以土地入股,那我們要先商討土地占多少股份。”
“打個比方,土地占一成,將來不管我拿地種什麼,這片地種的東西賺一萬,寨子分一千,賺十萬,寨子分一萬。”
慕塵儘可能是說得簡單易懂一些。
寨主聽明白了。
可也就是聽明白了,他才上上下下打量慕塵,最後問:“娃兒,不管寨子選擇哪一種,你是不是得先付第一年的錢,你拿得出這麼多錢?”
慕塵也不廢話,直接從身上摸出二十張老人頭。
“哎呦,娃兒,你這”
族老被嚇著了,阿壯也是一愣一愣的。
九四年的兩千塊,可不是三十年後的兩千塊,購買力強著呢。
慕塵咧嘴一笑,道:“族爺,這錢我先放您這兒,現在就等您老決定了。”
這下,寨主看慕塵的眼神變了,阿壯直接屏住呼吸。
“這事兒,太大!我得召集大家商量。”
寨主也心動了。
他身為黑烏寨寨主,這幾年來就隻看見那些位置好的寨子慢慢變好,他卻無法改變黑烏寨的貧窮,想想都心急。
如今有了機會,就算他對慕塵存有懷疑,可兩千塊在這個年代絕非小數目。
就算陪慕塵賭一年,也值。
“行!那族爺你先召集大家商議,我明天要出趟門,估計三四天才回來。”
“到時候您們給結果就行,我不在的這幾天,還要麻煩您老給我看著朵朵一點。”
“行,沒問題。”
朵朵有寨主他們照應著,慕塵更放心。
“那這錢!等著,我給你打個收據。”
寨主做事就是明朗,三下五除二的就給慕塵收條。
慕塵走的時候,他還讓阿壯親自把慕塵送回家。
第二天。
慕塵天不亮就出發了。
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省城林城。
九四年的交通非常落後,何況是西南最貧窮的黔省。
慕塵先是從鎮上坐中巴車到縣城——天風縣,再從天風縣轉車去林城。
路上顛簸了五六個小時才到林城。
這要是換著十年後高速開通,從天鳳縣城到林城,自駕兩小時都要不了。
“這年頭,真夠折磨人的!”
走出客運站,早已換下苗族裝束的慕塵,就是一農民工打扮。
他現在是有錢裝扮自己,可九十年代,治安可不比千禧年之後。
要是打扮得太騷包,豈不是招賊嗎!
不過,他在縣城買的衣服,倒是乾乾淨淨的,就連頭發也剪短了一些。
一眼看去,就是一年輕帥氣小夥,看不出是苗家兒郎。
至於苗刀,早就被他收起來了。
官府有明文規定,苗家的苗刀,隻有未開刃的才能隨身攜帶任意行走。
慕塵已經出了天風縣,自然要遵守,不然被帽子叔叔逮進去,豈不是沒事找事。
他走在車輛如流水般的街頭,心中不免一歎。
前世他被慕老三他們打傷趕出寨子,也來林城打過工。
那時,他就是一背篼。
從事著抬泥巴、背東西、搬運貨物等各種重活、臟活、累活和苦活。
背篼的身影在林城的街頭巷尾隨處可見,他們走街串巷,尋找各種體力活來維持生計,也成為了林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當時身為背篼這個群體中一份子的慕塵,就在客運站正前方橋下,一夥人守著一堆柴火,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此刻,他從橋下經過,望著依舊是一群背篼無事聚在一起打牌劃拳,不免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走出地下通道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在看自己的過去。
牛肉店。
慕塵一邊吃粉一邊看自己剛在地攤上買來的林城地圖。
上一世,林城這邊發生過不少大事,其中一件就是一戶人家在機場附近新買的房基裡挖出兩壇銀元。
這件事雖然是發生在兩年後,但慕塵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坐等。
因為當時的那兩壇銀元一經出示,有人直接開出了上億的天價。
當時正背著背篼在街上找活的慕塵,看了報紙後還與同伴聊了這類花邊新聞。
他和那幾個大傻逼好幾天都做著白日夢。
還說自己要是有了巨額財富,要乾什麼什麼。
想想都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