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翠把大盜落網的消息帶到牢裡。
林嫵心情愉悅,站起身,整了整衣裳。
雖然在這環境很差的地方待了數日,但寧司寒打點得好,她沒有受罪。
反而因為太久沒曬太陽,臉色蒼白了些,顯出一分脆弱之美。
“請替我稟報崔大人,奴婢有關於竊賊的重要信息要報。”
林嫵又重新坐在審訊房中。
“姑娘,你有何話要對本官說?”
開封府權知府崔大人,溫和地說。
但林嫵知道,這隻是表麵功夫。
這個看起來平易近人的男子,可是本朝赫赫有名的“天子鬣狗”。
外麵純良,實則腹黑,溫文爾雅,心狠手辣。
經他手的案件,沒有破不了的。
正是有他,官府才能從少得可憐的線索中,追蹤到香方大盜的蛛絲馬跡,最終緝拿歸案。
此人,不好忽悠。
“大人,奴婢先前被竊賊所傷,磕著了頭,故而有些事記不清了。”
“近來奴婢傷勢好轉,漸漸恢複記憶,想起關於竊賊的一些事。”
林嫵知道,這些話聽起來很假。
但是那位崔大人表情不變,依然很認真在聽,給人一種他真的信你的感覺。
林嫵繼續說:
“奴婢記得,竊賊逃走時,奴婢用自己的發簪,在他手臂上劃了一道。”
“哦?”崔大人終於有了反應。
林嫵抿嘴,露出一抹拘謹的笑。
“奴婢還記得,他的脖子上……有一個紅色胎記。”
其實,當晚夜色很黑,形勢又亂,林嫵根本什麼也沒看見。
但她之前在張青脖子上見過。
屬於是物儘其用了。
“你做得很好。本官會告知國公夫人,酌情對你進行寬大處理的。”崔大人和顏悅色地說。
林嫵便被帶回牢裡了。
又過了一日,鳴翠麵色複雜地出現在她麵前。
“五兒,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一個好消息,夫人發了慈悲,你可以出去了。”
“還有一個壞消息……”
“寧二爺,被抓起來了!”
根據林嫵提供的線索,開封府很快捉住張青,並順藤摸瓜,扯出了張順和寧司昭。
寧司昭正坐在家裡,做著接手大買賣、寵幸大美女的白日夢呢。
官兵從天而降,把他綁走了。
綁走他時,穿過整個國公府,闔府上下都來看熱鬨,全都驚呆了。
原來,府裡的二爺,竟然聯合外賊偷家,致使重要的香方被毀了?
丁姨娘直接哭暈過去,寧夫人摔碎了幾個茶盞。
國公府不得不派了快馬去南州,請寧國公拿主意。
寧司昭被推進審訊房時,人還是懵的。
什麼什麼?
說他跟香方大盜是一夥的?
這合理嗎!
“我警告你!我可是國公府的二爺,你尊敬著點,否則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虛張聲勢罵道。
結果被兩旁的衙役,粗暴地按下肩膀,讓他一屁股坐到板凳上。
差點把屁股坐裂。
“沒有大人允許,不許說話!”衙役喝道。
寧司昭疼得眼角泛淚,抬頭一看,案前坐著一個神色漠然的男子,冰冷的眼神猶如利刃,要將人層層剖開。
“寧司昭?”他淡淡地開口:“你招不招?”
“我……我招什麼?”
寧司昭覺得委屈極了。
他招什麼,怎麼招,他連那夥大盜都沒見過。
怎麼就成同夥了呢。
“不招?”
男子抬起形狀優美的下頜,點了點下巴。
兩旁衙役立即將寧司昭拉起,摁在刑凳上,拽出手掌,上了夾板。
寧司寒雙目圓瞪,上下牙都打架了:
“你……你敢?你竟敢……嗷!”
不多時,男子離開了審訊房。
在他的身後,衙役捧著一份染血的供詞,緊跟而上。
寧國公府。
“母親,二爺那邊怎麼樣了?”
沈月柔一邊給寧夫人喂湯藥,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說。
最近,寧夫人因為香方這事,頭風發作得厲害。
向來恨不得她死的沈月柔,這次卻積極地要來侍疾。
名為侍疾,實則打探消息。
寧夫人也是心中太過鬱悶,實在無人可說了,竟也對她說起了知心話:
“唉……彆提了,那個孽種,沒想到他這樣喪心病狂!一樁禍事,竟變成了國公府的醜事……”
“啊,二爺已經招認,與盜賊合謀了嗎?”
沈月柔小心翼翼地問。
寧夫人搖搖頭。
“偷香一事是認了,但是合謀死活不認,開封府把他那個小廝張順打得半死,也說不是合謀,主仆二人的供詞倒是對得上……”
沈月柔的心怦怦跳,湯碗都拿不穩了。
再待下去,恐怕要被人瞧出不對勁。
“母親,瑤光院還有些事物,兒媳去料理一下,明日再來服侍您。”她擠出一個笑容說。
寧夫人也乏了,擺擺手:
“你去吧,我睡會兒。”
沈月柔快步離開天香居,脫韁野馬一般衝進瑤光院。
“把門關上!”她厲聲道。
聲音都微微變了。
門窗緊閉後,她在屋子裡團團轉。
“怎麼辦!怎麼辦!寧司昭供出我怎麼辦……”
“世子爺一定會很生氣的……那個老女人會趁機讓他休了我吧!怎麼辦!”
“都是你這賤人!”
她隨手抓起什麼東西,狠狠砸到海棠身上:
“要不是你多嘴提什麼香方,我怎麼會麵臨這種境地!”
海棠額頭早已青了一塊,脖子上、手臂上都是傷口,身上傷痕累累。
這幾天,沈月柔對她非打即罵,過得十分煎熬。
若不是因為她是沈月柔僅剩的同謀,對方可能直接就把她打死了。
“請世子妃消消氣!奴婢以為,事情還沒有到絕境……”
“那你說什麼才叫絕境!”沈月柔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是要我也坐牢了,才算嗎!”
海棠強忍眼淚,顫抖著嘴唇說:
“二爺應該不會供出世子妃,否則他就是罪加一等,何必呢?這是其一。”
“其二,偷香方這事,放到彆人身上,當然是死罪。可若是二爺犯的,那就可大可小,亦可說是家事。隻要國公爺不追究,開封府就會把人放出來的。”
“第三,咱們其實就出了個主意,全程沒有參與盜取香方。就算二爺供出了您,您還可以抵死不認,他有證據說這是咱們合謀嗎?”
在她的耐心分析下,沈月柔終於慢慢冷靜下來。
“你說的倒也對,隻要我不認,他還能編排堂堂世子妃嗎。”沈月柔突然來了信心。
正在這時,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世子妃,有人讓奴婢把這個交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