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嫵也想抱頭痛哭了。
啊。
看她都做了什麼啊,她把人撩出火,現在甩都甩不掉了!
“其實呢,賴三,咱們做姐弟就挺好的……”她掙紮著說道。
但賴三仰著小臉,脆生生道:
“不好。”
“以前在京城,是我沒開竅,天天伺候在大小姐身邊,都不曉得近水樓台先得月。”
“前些日子大小姐對我那般……我才知道,姐姐真香!”
“要是早點醒悟就好了!白白便宜了那些個臭男人……”
他真情實感地懊惱起來。
而林嫵,不單懊惱,還悔恨,悔得腸子都青了。
“額,賴三,說實在的,你我並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賴三不同意了:“我覺得很合適啊。”
“雖說我張開了些,麵孔不如先前纖細柔美了,但五官輪廓到底還在,我們可是夫妻相誒。”
他越想越美:
“而且,你還認出了我!”
“大小姐好厲害呀,我這麼努力地隱藏自己,還是被你看穿了。”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林嫵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說起這個,她就想敲自己的腦殼。
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並且非常明顯,隻是她一直都沒放在心上。
喜愛扮女裝,經常欣賞自己的美貌,對她又無緣無故的親近……
“最開始不理解,是在藥庫的時候,遊醫毫不猶豫就讓我跟聖子走了。”林嫵鬱悶道。
那時候死老頭子說什麼來著?
“你們是應該好好處處。”
這話聽著就很怪。
按理說,遊醫雖然很離譜,但關鍵時刻還是可靠的,既然他能在德妃麵前救下林嫵,又怎會轉頭讓她陷入險境?
可林嫵沒來得及問他個明白,就被聖子提溜走了。
而後,在主塔給聖子更衣時,她那嚴嚴實實包了好幾層,藏在衣服裡的珠花,突然出現在聖子手中。
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她敏銳的直覺,捕捉到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隻不過,那感覺轉瞬即逝,她沒有細想。
“最終確定,還是因為那無聊的選親。”林嫵氣得把燒火鉗夾得啪啪響。
“什麼你最愛的東西,居然是花魁……”她吐槽道:“這世上除了你,還有哪個男的想當花魁?”
“當初你就念叨著要當美豔花魁,後來去道觀見馬道婆,你死活都要妝成花魁。”
“花魁兩個字,簡直刻在你的腦門上,必然是你!”
林嫵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自己把自己說無語了:
“我當葵花是個什麼彆出心裁的名字,原來,不過是花魁倒過來念而已。”
“這麼有執念,不是你還能是誰?”
說到這兒,終於是忍無可忍了,林嫵舉起燒火鉗,梆梆揍了賴三幾下:
“嗨呀,好氣呀!”
賴三很配合地做出很痛的樣子,悶哼了幾聲。
“小姐真的好聰明哦。”他眨眨亮晶晶的眼睛:“不愧是我的姐。”
林嫵隻覺得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更鬱悶了。
不過,其實也不能全怪她。
也要怪賴三這個死家夥,當初明明都是一米五幾的矮冬瓜身材,怎麼她不忘初心,他卻猥瑣發育?
跟泡發了似的,這窄腰長腿寬肩膀,至少都是一米八好嗎?
差距也太大了,誰看了,會想到是同一個人?
林嫵真覺得自己眼瞎得冤枉。
而且,作為同齡人,她回想起自己當時努力喝下去的那些湯湯水水,西湖的水都要化成眼角的淚了。
這是什麼基因差距,人間慘劇啊。
賴三隨隨便便發育一下,就躥到了一米八。而她在寧國府努力進補,結果,隻長了胸!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恨。但友人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林嫵自暴自棄了:
“罷了,罷了。這事放在一邊吧,先不提了。”
“我且問你,東傀穀要造反的事,你知道多少?”
談到正事,賴三的表情終於正經了幾分,他皺眉道:
“這事我真不知道。”
“我懶怠打理那些事務,都交給那家夥了,德妃到這兒來,原先隻說是腹中胎兒有問題,到此求醫問藥。她與東傀穀合作之事,我完全不知。”
“而且她素日多居於萬仞塔,甚少到鐘樓來,我也不過是見過她幾次。”
說到萬仞塔,林嫵又想起今日之事,很多事情都太不同尋常了。
聽賴三的意思,且之前聖子亦說過,德妃與東傀穀不過是合作,那為何她在萬仞塔竟有如此權勢,整座塔都是她的人,還口出狂言要殺了聖子?
“這我也不清楚。”賴三又皺眉了:“我從來不去萬仞塔,萬仞塔有個危險的人,我很不喜歡。”
“是塔尖那個人嗎?”林嫵問。
賴三點了點頭,臉色不大好。
“小時候在崖底,他經常逼我念經,又讓我去衝瀑布,臉冷得像個死人,那家夥就是太聽他的話,所以才長歪了……”
那家夥,指的是聖子。
雖然賴三說聖子長歪了,但其實長歪的,是他自己。
那一個魂魄,一直被當成聖子來培養,行事作風規矩,自我要求苛刻,是完美的神明之子人選。
但誰也沒想到,這具肉身裡,還藏了另一個人格。
賴三懶散叛逆混不吝,跟高潔克製的聖子相比,簡直是另一個極端。
為此,他從小吃了不少苦頭。
“他自己孤僻殘忍,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冰人,還想把我也馴化成那個樣子。”賴三哼哼:“他就想吧!”
“我把輕功學好之後,就逃跑了。”
“跑去做賊才發現,這才是真正的自在如風啊。”
他回味的表情,甚至有些陶醉。
林嫵聽得都無語了。
所以,這是一個師父太嚴苛,嚇跑徒弟的故事?
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誰。
不過,德妃既然能與那人同住萬仞塔,還把鑰匙交給他保管,說明二人交情匪淺?
可他竟然主動將第四十九層的玉璧留給他們,這和德妃的意願相違背,又不見得兩人關係很好……
林嫵陷入沉思。
大腦仿佛有一團灰色的霧,朦朧中有什麼在逐漸成型。
她試圖抓住,但不大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