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宋威侯,德妃也毫無下落這段日子,宋黨急得如同站在一口熱鍋上,沒有一日是不跳腳的。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消失”的薑鬥植,但在太後和宋摧眼中,林嫵的嫌疑也不小。
隻是林嫵有靖王和崔逖護著,水患又火燒眉毛,宋黨一時間還不敢惹林嫵,免得那倆凶神惡煞撂挑子不乾了,宋家軍都得去挖溝子。
眼下水患解決了,他們本就蠢蠢欲動,正要找林嫵的麻煩呢。
就是那麼巧,又驚現宋威侯的屍體。
太後震怒,當即下了懿旨,讓宋摧領兵捉拿護國公主。
於是,宋家軍裡三層外三層地,將崔府圍了起來。
聽到韓管家來報,一屋子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最不好看的是林嫵:
又是水逆?
該死的宋威侯,哦不,已經死了,居然還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她不由得哀怨得瞟了周耀祖一眼。
人怎麼可以闖那麼大的禍,周大人!手指不會用就切掉,彆有事沒事掐指一算……
渾然不覺自己給人帶來麻煩了的周耀祖,還在莫名其妙:
公主沒事看我乾嘛呢?
哦,不單公主看,那幾個牛高馬大氣勢嚇人的高官貴族也看。
好害怕喲,這就不是我一個九品小官該來的地方。
他的雙腿開始打擺子了。
還好情況緊急,大家也沒空深究他的責任。
崔逖不再笑了,陰沉著臉:
“他們的動作可真夠快的。”
消息才到開封府,宋家軍的大軍就上門了,連個集結時間都不用,可見預謀已久。
太後他們不見得有多在乎宋威侯,但是很在乎,宋威侯之死創造的這個機會。
如果能給林嫵定罪,那尚方寶劍,便能理所當然地褫奪。
然後他們在拋出一個勾連之罪,靖王和崔逖也得跟著連坐,眼下這朝堂,就該換天了。
靖王也想到了這些,麵沉似水:
“不行,林嫵必須馬上離開京城。”
而寧司寒負責城防,立馬意識到關鍵問題所在:
“趁現在宋家軍將重點放在崔府,興許未能顧上關閉城門,須趕緊出府離城才是。”
“萬一宋黨連城門也關了,那真是甕中的鱉,插翅難飛了。”
說的人人都緊張起來。
崔逖蹙眉:“府中有一條密道,通府外,可是……”
可是,誰負責護送?
眾人的視線落在薑鬥植身上,畢竟現在最閒的就是他。
按理說,薑鬥植此刻應該當仁不讓甚至高興得跳起來。
但他並沒有。
他麵無表情地望了崔逖一眼:
“又想把我送出去?”
彆的人或許不明白這話中深意,但林嫵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她記得,當初這兄弟倆爭執,崔逖曾經說過:
“……當初將你送走,才能保住你……”
那時候,薑鬥植很生氣。
他像一頭不甘心的野獸,雖然已經變大變強,卻仍然帶著某個未曾痊愈的潰爛傷口,用憎恨的話語為自己舔舐疼痛。
“……沒人問過我的意見,便給我安排了富貴閒餘的人生……”
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而此刻他的表情,與當時如出一轍。
而崔逖也沒有否認。
確實,讓薑鬥植去護送,首先肯定是因為隻有他有能力。
其次,崔逖確實想讓他離開漩渦中心。
接下來的京城必將動蕩不堪,他且自身難保,不想讓薑鬥植在此冒險。
最重要的是……
“薑鬥植,不要作賤自己。”崔逖再次重複這句話。
薑鬥植卻輕佻一笑,眼中閃動著刀刃一般冰冷的金屬色澤。
“竟然肯放手讓我和嫵兒成雙成對,崔逖,你變大方了。”他嗤笑道。
崔逖不再說話,表情亦是很冷。
林嫵見場麵如此尷尬,便插嘴提議:
“兩位彆吵了,不如這樣……”
一輛馬車疾馳在大街上,距離城門越來越近。
守城士兵本來百無聊賴,麻木地檢查出入的人,見到這輛馬車豪華,非富即貴,心裡便有底了。
再加上車夫暗中給他塞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他更輕車熟路,不過粗略地掃了一眼,連簾子也未曾掀起,就把車放過去了。
馬車緩緩地,剛駛出城門,馬夫正欲揚鞭。
“站住!”
一聲暴喝自身後起,寒光閃過,馬鞭被削成兩段,馬夫揮了個空。
馬兒似是意識到危險,長嘶一聲,馬車哢噠停下了。
一隊士兵趕上來,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將士,一看就是宋家軍的。
因為目前京城裡就兩撥大軍,都中營大多名流子弟出身,長得都不差。
這幾個卻滿臉凶相,一看就是宋家軍了。
那大將騎在馬上,直接用刀指著馬夫:
“車上何人,速速下來!”
而這車夫,乍一眼看上去是個普通的憨厚奴役,但此刻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他卻麵不改色。
“這位官爺,我家大人此時不便,不能下車。”他客氣又不失強硬地拒絕了。
那將士立馬就怒了,眼睛一瞪:
“不能?爺倒要看看是怎麼個不便法!”
而後長刀突然往前一刺,挑開了門簾。
裡頭正在疊疊樂的兩個人,猛然抬起頭來,兩雙情意盎然,粉紅旖旎的眼睛,齊齊看向簾外。
將士和那隊士兵齊齊傻眼。
光天化日,人心不古,白日宣淫,風塵仆仆。怎麼會有人在車上做這種事啊。
女子雙肩裸露,凹凸有致的身段隻有一個肚兜半掛不掛的,一條雪白的腿還露著,此時羞得滿臉通紅,往男子懷中躲了躲。
而那男子臉上的欲望未完全褪去,冷著臉沉下眸,薄唇緊繃成弦:
“爾等何人?滾!”
將士一聽那威懾十足的腔調,又思及這車奢華,當即知道此人身份不凡,恐怕是碰上硬茬了。
可他上頭有宋大將軍和太後頂著,他怕……
還是有點怕的。
隻是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這位老爺,我等乃宋家軍,奉太後之命,搜捕殺害宋威侯的女犯人,出城女子姐要接受盤查,請老爺配合。”
男子利眼如刀:
“在下的愛妾,怎會是殺人犯?爾等這般汙蔑良家女子,可知有何下場?”
將士吞了吞口水:
“下官也隻是奉命行事,老爺,得罪了……”
而後手一揮,一個笑得諂媚的太監,走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