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衣角飄入視線中,還不待沈玄嶼看清來人是誰,臉頰上便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讓他成功從夢魘中抽離。
院中,沈玄嶼猛地睜開雙眼,如溺水得救般大口呼吸著,心臟跳得咚咚響心中卻一陣悵然若失。
沈玄嶼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出神。
“做噩夢了?”秦枝年甩去纏繞在自己手上的魔氣,搬來個小凳子在沈玄嶼身邊坐下。她要是沒回來,這人怕是要被魔氣裹成粽子了。
想起方才自己臉頰上的涼意,沈玄嶼沉默著拉過秦枝年的手,掌心冰涼。
桃花眼中神色變得黯淡,“沒辦法反悔嗎?”
秦枝年聽出沈玄嶼指的是成為鬼修一事。
“為何要悔?”秦枝年麵色淡然。不成鬼修僅憑她當時的修為,如何能把人救下?
再說了畢竟是鬼氣,陰寒些也正常吧,她也不是不能承受。她把手放到陽光下,輕描淡寫道:“過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秦枝年沒糾結自己體溫,想起正事轉而問他,“你恢複的怎麼樣了?”
桃花山周圍她布置的差不多了,若是宗門那些人過來也能應對。
隻是…如果動靜太大又把魔族的人引了過來那才是麻煩。畢竟修為差距在且魔族嗜殺體格也更加強健,她當時也是僥幸偷襲成功才能帶走沈玄嶼。若要正麵對上魔族,結果會如何她還真沒把握。
所以他還是儘早回到宗門,在師父身邊最安全。
“沒事。”沈玄嶼不想她擔心。
秦枝年點點頭:“那能禦劍了嗎,恢複差不多就回宗門去吧。”
“?”沈玄嶼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秦枝年,“什麼?什麼禦劍?不能禦劍!”
“你要乾什麼?趕我走啊?”
看著忽然激動起來的沈玄嶼,秦枝年一頭霧水,茫然片刻後開口道:“你忽然抽哪門子風?”
“我是讓你回去和師父報個平安。否則你是想怎樣?讓師父帶著師姐和牧師兄找過來?”
“哦……”原來不是要趕他走。
“那也不行。”
院裡小白和大福湊在一起笑得奇奇怪怪,厄災聽見立馬也湊了上去,笑什麼呢笑什麼呢,它也想聽。
沈玄嶼懶得搭理什麼都不懂的兩隻鬼,隻倔強站在秦枝年麵前盯著她不肯答應。
男子身形擋住陽光在身前落下一片陰影,秦枝年坐在小凳子上仰頭去看沈玄嶼,能將對方模樣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眉目疏朗,鼻若玉峰,麵如玉冠,絲綢般長發如墨披散在肩頭隨著主人的動作緩緩垂落而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執拗盯著你,像是有些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又急又氣。
嘖。
秦枝年看得入神,一時忘了說話,視線直勾勾地從精致的眉眼滑到鼻峰又移到鼻尖最終落在嘴唇上。
真好看啊。
秦枝年盯著瞧了半晌,視線從局部五官上離開才發現沈玄嶼如今是何表情。
這模樣…
她沒忍住笑出了聲,歪頭去看沈玄嶼慢悠悠道,“師兄,你鬨脾氣呢?”
話音落下,沈玄嶼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甩袖轉身背對笑得開心的秦枝年:“胡說什麼呢?誰鬨脾氣了?”
“反正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留她一個人在這山裡,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瘋事來。說不定他前腳剛離開,後腳她就殺進了哪個宗門。
“……”
“我去給你做個麵具。”沈玄嶼悶聲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推開院門。
厄災想跟上去,被一巴掌扇了回來,委屈巴巴飄到秦枝年麵前。
“哈哈哈。”
秦枝年抬手點了點厄災,“他就是鬨脾氣呢,去和小白大福玩吧。”
夜幕降臨,明月懸於高空,夜風陣陣,樹影隨風搖曳。
夜色中數道身影疾馳而過,最終在桃花山附近落地。
“隻要證明這桃花山中確有妖邪作祟,那就算是長孫家也無法阻攔我等踏平此地。”說話之人正是白日布陣卻被長孫謙阻攔的王全山,萬相宗的長老,剛突破至化神初期。
身旁還跟著二人,分彆是元嬰大圓滿的盧德,和元嬰初期的張石。
“還是王長老有先見之明。”
王全山衝對麵三人抱拳行禮,“多謝斷魂宗三位長老願出手相助,助我等平這妖山以絕後患。”
王全山視線從三人身上掃過,元嬰中期的呂開,元嬰初期的趙光,還有一個元嬰後期的曲寧。
斷魂宗派出這三人,怕也是有所圖謀。也是,這桃花山畢竟是那秦枝年曾待過的地方,誰知道有沒有什麼寶貝落在此處。
何況那敗類修習鬼術,斷魂宗也不是什麼名門正派,說不定還想借機學習一番。
嗬,一丘之貉。
王全山心中鄙夷,麵上卻感動得情真意切。
呂開:“王兄見外了,還要仰仗王兄費心破開此山結界。”
王全山點點頭,無形中挺直了腰背走上前。
曲寧紅唇微勾,站在呂開和趙光身後,美眸中閃過一抹嘲諷,這裝模作樣的樣子還真是令人作嘔。
伏魔大陣再次在桃花山上方張開,磅礴的靈力從陣中心衝出,衝擊著桃花山的結界。
桃花山裡,沈玄嶼在煉器房中又睡著了,手中還攥著一麵做到一半的玄鬼麵具。
秦枝年走進屋中,拿起被擺在桌麵上的銀色麵具。
麵具輕薄,由銀絲一點一點編製而成,金絲點綴,在保證不被人認出模樣的前提下儘力做到了精美,麵具上端在額間左右蜿蜒而開,乍一看竟像桃花枝。在月光下,華光流轉。
秦枝年抬手將麵具戴在臉上,正正好好,沒有半點不舒服的地方。麵具下唇角輕輕揚起,她轉身看向身後的小白和大福,“你們倆守在這,把他看好了,在我回來前彆讓他出去…也彆讓任何人進來。”
大福跟在小白身後,兩隻鬼乖乖點頭。
秦枝年輕手輕腳關上門後,人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就已經到了山腳下。
玄月刃飄在秦枝年兩側,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秦枝年抬頭瞥了眼頭頂伏魔大陣,下一刻,鬼氣衝天而起。四麵八方的鬼氣彙聚成一隻大鬼衝出結界與那伏魔大陣中靈力相對抗。
突然遭到反擊,王全山愣怔片刻後立刻向伏魔陣輸入靈力以維持陣形。
也是這空隙身後幾人才看清是何物在衝撞伏魔陣。
“那是……”盧德震驚的合不攏嘴,“七階大鬼?!”
“什麼?怎麼可能,這山中難道當真有——”張石震驚的聲音戛然而止,呼吸都在那瞬間停滯。
這山中竟然真的有人在。
月色下,一銀麵女子忽然出現在那大鬼身前。
“怎麼,各位在震驚什麼?”
秦枝年冷笑一聲開口,“你們不就是衝著我來的嗎?”
王全山狐疑地看著那忽然出現女子。
桃花山的結界連他都無法輕易打開,此人卻能在山中來去自如?
這衝天的鬼氣,令人厭惡的姿態……
王全山眯著的眼瞬間瞪大,“你,你是秦枝年?!”
“你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