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卷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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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水痘沒控製住,郎善彥就回不了家,郎追也岀不了門,但他一點也不無聊。

因為他是一個每天都要去高加索山脈、美國費城免費旅遊的三歲幼兒!

郎追午休的時間,也就是中午12點到14點,格裡沙都會過來找他玩。

高加索山脈和中國的時差是4小時,所以也可以理解成——格裡沙在早上8點到10點間會呼叫郎追一次。

跟著格裡沙,郎追嘗試了很多新鮮有趣的事情。

謝爾蓋舅舅是那種會攢錢買普希金詩集,坐在家裡如癡如醉品味文字的人,但他的教育方式與柔軟的書頁不同,超硬核。

他教格裡沙如何點壁爐、劈柴、用羊毛織圍巾、使用獵|槍,布置陷阱,辨識山野間的野果、菌菇,騎著馬帶著格裡沙遠遠看棕熊如何捕獵,怎麼點篝火然後滅掉,防止森林火災。

波波(高加索牧羊犬)放羊時和一匹落單的狼打了一架,它贏了,狼皮被謝爾蓋舅舅扒下來鞣製,奧爾加女士裁剪縫紉,格裡沙3歲生日時收到的狼皮大衣就是這麼來的。

兩人的通感時間近期延長到了15分鐘,郎追和格裡沙玩久了,開始能聽懂一些俄語的日常用語,說還是不利索,郎追發不出彈舌音。

格裡沙則從郎追這裡學走了炸麻花的技巧,他央求母親做給他吃,但他們吃麻花時還嫌不夠甜,要沾蜂蜜吃,郎追蹭了一下格裡沙的味覺,被齁倒了。

但奧爾加女士認為這麼吃很美味,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再去山下補給時,擺個攤子賣麻花。

夜晚19點到20點,郎追會爬上床睡覺,位於西半球的菲尼克斯會呼叫他,他們的通感時間長一些,起步就是20分鐘。

21世紀的費城外號“喪屍之城”,指這座城市有太多藥鬼,他們吸了藥後就倒在街邊,還有些人會用奇怪的姿勢搖搖晃晃亂走,形如喪屍。

20世紀初的費城畫風就正常多了,這座城市是美國的誕生之城,也是華盛頓之前的首都,有著發達的工業和經濟。

但郎追不知道現在的費城具體是什麼樣子,因為他連橡木莊園都沒探索完。

橡木莊園是梅森羅德家族在郊區的臨湖莊園,占地多少不知道,但裡麵有農田,花園,葡萄酒窖,一片森林。

還有可以讓數匹賽馬奔跑的馬場,湖也是菲尼克斯家的,修了私人碼頭,停泊著十來艘船隻。

菲尼克斯介紹說:“我父親是梅森羅德家族這一代最出色的商人,橡木莊園原來是祖父度假用的,現在完全屬於父親,我的祖父和伯伯、叔叔他們住在另一座莊園裡。”

梅森羅德家族從18世紀初便開始深耕費城,他們擁有為數眾多的資產,包括房產。

郎追:“你們不住一起嗎?我以為大家族都喜歡聚居。”

菲尼克斯神情凝重地搖頭:“祖父祖母不喜歡我媽媽,伯伯叔叔也說她是個不體麵不聽話的女人,父親就帶我們搬出來了。”

據菲尼克斯說,當梅森羅德家族聽到最有出息的兒子詹姆斯愛上英國布萊克威爾男爵家的小姐時,老梅森羅德非常高興,他們寄希望於這次與英國貴族家族聯姻,可以使他們進一步打入歐洲的權貴圈子。

菲尼克斯的伯伯叔叔還為此嫉妒過詹姆斯先生。

然而克萊爾女士和他們想象的“貴族小姐”的模樣截然不同,她不喜歡在華貴的宴會廳裡做一個端莊的珠寶架子,反而為了出門工作這事和詹姆斯先生吵了好幾架。

最後克萊爾女士帶著還在肚子裡的菲尼克斯回了英國,在布萊克威爾男爵夫人開設的醫學院裡教書,若不是那次火車事故,或許克萊爾女士依然不會再來美國。

但布萊克威爾家族都認為克萊爾女士應該和丈夫走,她的家就在丈夫身邊,菲尼克斯也應該回到父親身邊,為以後繼承家業做準備。

克萊爾女士在學校的教職被奪走,她的娘家拒絕她住在家族產業中,她幾乎是被趕回了丈夫身邊。

“幸好媽媽還有醫學。”小小的菲尼克斯靠在陽光房的落地窗前,發出這樣的感歎。

他的小彆墅位於巨大遊泳池的西側,旁邊就是圖書館,而父母居住的豪宅位於泳池另一邊。

上次郎追和菲尼克斯通感的時間是昨天的早上10點,即美國時間晚上22點。

菲尼克斯被父母的爭吵聲警醒,抱著枕頭靠在門口靜靜地抹眼淚,郎追在他情緒波動非常劇烈時被召喚出來,隻能坐在院中的杏樹下陪伴他。

意識到夫妻爭吵讓兒子難以入眠後,詹姆斯先生和克萊爾女士就讓兒子搬到這棟小彆墅了。

現在已經沒人能從菲尼克斯的臉上看出他曾流過那麼多眼淚,他帶著郎追在房屋中奔跑時,看起來那樣快活。

兩人一起穿過長廊,與牆上華金·索羅亞巴斯蒂達的畫作擦肩而過,陽光透過橡木、玻璃窗,印在他們踩過的地毯,隻留下菲尼克斯的腳印。

郎追本人依然身處小小的四合院中,穿著褻衣,蓋著繡老虎的大紅棉被,腦後是一根小辮,另一個視野卻映著世界第一大工業國資本家族莊園中的景象。

這棟建築有電燈,燈罩卻是匠人手工製作,上麵有精美至極的鏤空雕花。

彆墅後麵是大片的掛著紫藤花的長廊,還有橡樹林排列於兩行的大道,然而旁邊圖書館裡還有羊皮紙製作而成的書籍。

郎追感歎:“我們明明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卻好像身處不同的世界。”

他在清末的四合院裡看窗外明月時,菲尼克斯美國的莊園中接住陽光,而格裡沙在高加索山脈的屋中點起壁爐。

菲尼克斯並不覺得自己所處的世界多了不起:“昨天我哭的時候,最想做的時候是到你的身邊讓你抱抱我,我想去你的世界,或者讓你到我這來。”

郎追微笑,他用精神體抱住菲尼克斯:“這樣,我也可以抱你。”

菲尼克斯閉上眼睛,他泡在被樹葉分割得細碎的溫暖春光,和友人的懷抱中。

小小的幼兒不知道為什麼上帝讓他與寅寅相識,但他覺得這是非常非常珍貴的禮物。

“寅寅,叫我菲爾吧。”

這一次通感結束,橡木莊園探索進度1……

目前郎追才探索完菲尼克斯住的彆墅,旁邊的小圖書館,但根據郎追的目測,橡樹莊園的可居住麵積(房屋)至少有16000平方,彆墅外的區域更加廣闊,至少600英畝。

郎追歎氣,感覺在三個人裡,就他的活動範圍最小啊。

第二日,秦簡拿到了郎善彥托郎善賢送回來的信。

郎追靠在母親身邊,歪頭看著自己的便宜二叔。

郎善賢滿麵羞愧:“我本想多在那邊留一陣子,但……阿瑪進宮去了,我被叫回來,為涵王府側福晉開保胎藥。”

京郊的那些得了水痘的百姓哪裡有王府的側福晉高貴呢?自然是他們喊,郎善賢就得立刻趕回來。

隻有郎善彥這無官無職的人才能留在那裡。

秦簡接過信,問:“他還好嗎?”

郎善賢踟躕片刻:“大哥的精神很好,但昨日被人打了。”

秦簡:“又被打了?”

郎善賢心說大哥難道經常挨打嗎?但嘴上回道:“有個病人不聽我們的話亂撓,傷口發炎,沒了,他家裡人打上來,大哥不許我派家丁把他們趕走,反而跑過去安慰,就被打了。”

秦簡歎氣:“也不出所料,罷了,你大哥沒被打壞吧?”

郎善賢連忙搖頭:“好著呢,大哥那身板您也知道,又高又壯,也就是他沒還手,不然那些飯都吃不飽的人能把他怎麼樣。”

秦簡:“那就行。”

嫂子心大,郎善賢反而被堵住了話頭,他本想說若換了早幾年,是絕對沒有人敢欺負旗人老爺的,可如今朝廷不行啦,對外連連吃敗仗,彆說外國人了,本國的百姓也敢對著他們大小聲了。

但仔細一想,嫂子也不是旗人,連包衣都不是,對她說這些不合適,郎善賢便把話咽了回去。

擔心也是沒用的,秦簡回頭收拾行李,郎追看她打包東西,好奇道:“媽,你要去找阿瑪?”

秦簡頭也不回:“我去看一眼,明兒就回來,今天你要好好聽梔子姐的話。”

她這麼說,出門租了頭驢,噠噠地出了城。

郎追和那德福站在院門口,感歎了一句:“他們好恩愛哦,我媽肯定是過去當保鏢的。”

秦簡連棍兒都帶上了。

那德福:“我阿瑪就沒對我媽這麼好過,他生前老是打我媽。”

郎追差點回一句“我媽偶爾會打我阿瑪”。

郎善彥攛掇著郎追練針灸、玩蜂針,還趴著讓郎追給他拔火罐的時候,香噴噴的耳巴子和巴啦啦的雞毛撣子就會輪番上陣。

郎追:“你來乾嘛?”

那德福:“我怕你一個人住會害怕,特地來陪你啊。”

郎追不怕黑,不怕孤單,不怕蟲子,就是很討厭老鼠,但院子裡的老鼠窩已經被張掌櫃家的貓師傅掏了,隻付一個雞腿就換耗子全家升天,實在劃算。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怕的,但他接受那德福的好意。

夜晚,他和那德福一起泡腳,漱口,鑽被子裡講鬼故事,嚇得那德福吱哇亂叫。

哄睡了那德福,郎追爬進自己的小被子,湯婆子早已灌了熱水,將被子捂得暖暖的。

郎追閉上眼睛,聽見了流水聲,他一驚。

是那德福尿床了嗎?

再定睛一看,那德福瞬間洗清嫌疑!因為他絕對尿不出一條河!

天光大亮,顯示郎追通感到的地方正處於接近中午的時段,沿河有扁嘴天鵝飛翔,它們掠過波光粼粼的河麵,優雅至極。

郎追張口就嗆了一口水,他打眼一看,就見到一個頂著小卷毛的3歲孩子尖叫著:“救命!我不會遊泳!爸爸!”

在她不遠處是一艘充斥著歡聲笑語的船隻,上麵正傳來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

他們聽不到這孩子的呼救,八成連她落水了都不知道。

郎追歎了口氣。

又來一個。

他試著安撫這個落水的孩子:“冷靜。”

露娜德拉維嘉在驚慌失措中聽到一聲柔軟的安撫,隨即感覺到被棉被包圍一樣的溫暖。

她的身體開始調節呼吸,雙腳開始踩水,漸漸在河流中穩定下來,她不再向下沉,而是開始遊泳了。

露娜大受震撼,我會遊泳了?

緊接著,她又發現自己多出了一個視野。

郎追很慶幸上輩子就點亮了遊泳,此時他才能把技能分給這個孩子,他努力劃著水,朝船隻遊去。

他提醒道:“快喊救命。”

露娜怔怔看著坐在床上的郎追,疑惑道:“你是誰?這是哪裡?”

郎追再次提醒:“先彆管我,你快喊救命。”

3歲幼兒的體力太差了,他能浮起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先讓人把這孩子撈上岸吧。

露娜感覺到肢體的疲乏,直覺告訴她小命要緊,連忙應道:“好……爸!救命啊!”

“爸爸!救命!”

孩子尖利的喊聲終於穿透酒客們的歡笑,羅伯特德拉維嘉搖搖晃晃走到船頭,看到在水中飄在的女兒,他立時發出受驚海狗般的咆哮:“露娜啊啊——”

羅伯特先生朝水中一躍,濺起半米高的水花,郎追努力讓這孩子的小身體不沉下去,等待著那個滿頭卷毛的胖叔叔能遊過十多米的距離來救他的孩子。

但是羅伯特先生下水以後就沒露出水麵過,這讓露娜和郎追同時陷入沉默。

沉、沉了?

露娜嘴唇顫動,不敢置信:“爸爸?”

爸爸是淹死了嗎?

下一瞬,他們同時感到腰間被人箍住,小小的身體被穩穩托出水麵。

羅伯特先生抱著女兒,單手劃水,就像企鵝一樣,隻是隨意的一個動作,就遊出了老遠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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