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般無助可憐的表情落入蘇祈眼中。
他有那麼一瞬間心軟了。
柳鳶說到底也就是個今年才剛剛成年的臭小鬼。
也不知道他們老師怎麼想的,一上來就選擇這麼殘酷,近乎直麵於恐懼的魔鬼特訓。
不過蘇祈不否認,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訓練方式。
彆看柳鳶現在這哭哭啼啼的樣子,實際上隻是緊繃的弦突然放鬆下來的後遺症。
心底的情緒發泄出來就好了。
這一場哭完之後,她的心態已經戰勝了九成九的武考生。
下一次,即便是自己不在場,她也有勇氣直接麵對與她同階的秘境生物。
至於遇到更高階的秘境生物呢?
蘇祈隻能說:傻逼當一次就差不多得了。
不跑等著留下來拿錦旗呢?
隻是,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們班的老師呢?
看戲看的比他還入迷?
還不出來收拾殘局?
地上那個菜的要死的徐坤,以蘇祈的眼光來看,恐怕撐不了多久時間了。
沒錯,蘇祈甚至認為這是柳鳶他們老師安排的一場‘遭遇戰’。
而那位老師,此刻肯定躲在陰暗的角落觀看著他們狼狽掙紮的窘態。
礙於監護人協議,在被監護人生命沒有受到直接威脅時,他是不可以出手打斷特訓的。
所以,才有了剛剛那般更像是引導的話語。
“沒事,不哭了。”
“我來了。”
結果,蘇祈這麼一說,柳鳶反而情緒更加崩潰了。
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嗚嗚著不斷想要擦拭掉自己身上的血汙。
“蘇祈……我……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蘇祈確實不太會安慰女孩子,隻能硬著頭皮來一句:“我既然站在這裡了,那我死之前,你都不用考慮這些。”
柳鳶情緒依舊不高,隻是輕微‘嗯’了一聲,眼中還殘留著的恐懼開始慢慢消散。
但也隻是慢慢消散。
一句話而已,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
怕?
怕就對了。
當初蘇祈第一次進源境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有對源境的幻想都會在這一刻破滅。
不是什麼絢麗的魔法對轟,也沒有刀光劍影的酣暢淋漓。
更彆說什麼禦劍乘風去,除魔天地間……
隻有碎肉與血液的飛濺。
至少低階的超凡者是這樣的。
他們匱乏的手段注定了近身肉搏才是最強的戰鬥方式。
至於小說上什麼第一次殺怪殺人沒有感到一絲害怕,甚至有些隱隱的興奮。
想要表現主角的特殊也不是這麼表現的。
蘇祈隻建議,去神經病醫院掛個號,彆跑出來禍害人。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那麼興奮什麼啊?
是那腐臭的粘液濺灑一身?
還是腳底下踩著碎肉鮮血?
或是同伴散落一地的內臟?
反倒是一些不可理喻的變態罪犯年輕時大多都有表現出過這樣的特征。
當然,習慣了也就那麼一回事。
至少,你看,蘇祈還有心情吃西瓜不是?
蘇祈不慌不忙的繼續啃著手中的半片西瓜,這才從那特為粗壯的樹乾上跳了下去。
隻是,他沒有看向柳鳶,而是河流的對岸。
那邊有一道還算湊合的氣息正在迅速靠近。
隻見老李一路狂奔,粗暴的在草叢
隨後,一個常人不能理解的大跳躍,直接跨過了近十米長的河流。
他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擦著額頭的汗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
“真他媽是老子帶過,最能惹禍的一屆……我……”
他剛還想罵罵咧咧兩句,就看見胸膛被洞穿流血不止的徐坤。
劇烈的疼痛,讓徐坤在地上瘋狂的扭曲,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猙獰可怖。
連那柄他召喚出來的長槍也無法繼續維持,漸漸消散。
大限將至。
“救我……”
他手扒拉著土地,想要爬向蘇祈的位置。
當然,蘇祈肯定不會管他的。
畢竟他看的津津有味。
這位老師包是個‘老戲骨’的。
你看看,明明一直就掌控著大局,偏偏演出了這種‘英雄姍姍來遲’的氛圍感。
你瞧瞧,那種趕路之後的疲憊,臉上的緊張,還有那難以控製憤怒……
為了給這群學生留下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真是用心良苦。
反正,你讓蘇祈他來演,肯定是演不出來的。
嘖嘖嘖。
以前學校哪有這種條件請這麼好的老師啊。
至於學生脫離老師視線險些把自己搞團滅?
蘇祈不覺得人類的文字可以這樣組合。
反正他沒見過這麼蠢的。
……
老李的怒吼卡在喉嚨裡。
他清理源境生物的時候發現存在亡靈生物,連忙取消自己的計劃往駐紮點趕。
亡靈生物可不懂什麼欺軟怕硬,隻要是感受到生靈他們就敢往上衝。
結果……
隻剩下一地的行李箱?
卻又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跡……
……那群小兔崽子真當他們是來郊遊的?
若是他們遇上了亡靈生物……
老李甚至不敢去想後果……
就算不是團滅,也得死傷過半。
他這教師生涯基本就是走到頭了。
甚至還要上超凡者法庭,審判他是否有故意坑殺學生的嫌疑。
結果……越害怕發生什麼就越發生什麼。
他們老師帶隊都是配有感知類卡牌的,就是為了出現這種突發情況需要‘大海撈針’。
等老李不計後果的擴大自己的靈魂力感知……
他險些昏厥過去。
二十四道生命氣息與三十個亡靈氣息糾纏在一起……
以他多年的教學經驗:這群學生注定團滅了。
亡靈生物就和‘鬼’這種東西一樣,大多數人類對它們天生就帶著幾分恐懼。
老李隻恨自己老媽隻給他生了兩條腿!
一路狂奔!
當他趕到時,看著混亂的場麵。
一重傷,五個骨折,三個輕傷……
突然感覺……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李手中燃起一團火焰,緩緩走向徐坤。
一隻手狠狠在徐坤胸口按下。
一瞬間,‘滋滋滋’。
腐肉焦化聲混著皮肉燒灼的臭味,讓周圍學生臉色發白。
徐坤更是瞳孔猛然一縮,“嗷嗷嗷嗷!”
身體已經開始打擺子了。
"來兩個人,幫我按住他!"老李的吼聲驚醒了發呆的眾人。
瞬間四個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帶著公報私仇的心態,一人按住徐坤的一肢。
畢竟不是徐坤慫恿,他們能淪落到眼下的場麵?
甚至還一個男生想拿鐵鏈塞住徐坤的嘴防止他叫喚的太淒慘,結果被老李瞪了回去:“乾嘛呢?要崩了他的牙?找個軟點的東西。”
那人才不情不願的脫下鞋,兩團包漿發黑的白襪子塞到徐坤的嘴裡。
連老李都眉頭一皺,不著痕跡的拉遠了一些距離。
火焰正在腐毒侵蝕的傷口上來回灼燒。
潰爛的皮肉就褪去些許青黑。
也有女生好奇:“老師,徐坤這樣就能治好了麼?”
老李翻了個白眼:“治什麼治啊?”
“暫時止個血,得把人送去醫院了,然後看看能不能換個學生進來,名額不能浪費。”
“你們幾個受傷的,想要退出可以一起走。”
這群學生想什麼呢?
他就一個六階的老師,你要他能探查,能打,能治療?
“說吧,這是誰的主意?我不罵人。”
眾人也不說話,隻是一味的看著徐坤。
老李當場破口大罵:“那這傻逼真他媽是活該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