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那燒刀子連豬都不喝,誰還稀罕你那破玩意兒?
柳萬山那老東西,早該滾回老家種地去!”
“你有種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子撕了你的嘴?”
壯漢冷笑一聲,往前又跨了一步,個頭比柳三高了半個頭,硬是把他逼得往後退了兩步:“咋地,想動手啊?來啊,俺倒要瞧瞧你這狗腿子有幾斤幾兩!”
柳三眼瞅著這架勢,心裡有點發虛,可嘴上還是不饒人:“仗著人高馬大就敢在這兒撒野?
俺們東家在裕州橫著走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吃奶呢!”
壯漢火氣也上來了,卷起袖子道:“橫著走?老子今兒就讓你橫著躺回去!”
說完,他攥起拳頭就想往前衝,可還沒等他動手,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個瘦高個兒的漢子,瞧著壯漢的夥計,低聲道:“大哥,彆跟他一般見識,這狗腿子不值當臟了你的手!”
壯漢瞪了眼柳三,哼了一聲,到底沒動手,可嘴上還是不饒:“柳萬山那老東西,早晚得栽!你們這幫狗腿子也跟著他喝西北風吧!”
柳三氣得眼珠子都紅了,衝著壯漢吼道:“你有種彆跑,老子今兒非得收拾你不可!”
這話剛落,壯漢還沒來得及回嘴,斜後方忽然竄出個黑影,掄起一榔頭就朝柳三後腦勺砸了過去。
咣當一聲悶響,柳三隻覺腦子裡嗡地一下,眼冒金星,身子晃了兩晃,撲通就栽倒在地。
那黑影是個矮壯的漢子,手裡攥著榔頭,見柳三倒了,立馬扭頭就跑。
壯漢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哈哈一笑,拍著大腿道:“哎喲,乾得漂亮!活該!”
說完,他也不管那漢子是誰,扛起籮筐就往人群裡鑽,眨眼就不見影兒了。
柳三倒在地上,腦門子嗡嗡直響,眼前的市集晃得跟走馬燈似的。
他想爬起來,可手腳軟得跟麵團似的,壓根兒使不上勁兒。
旁邊兩個小弟嚇傻了眼,忙撲過來扶他。
“三爺,三爺,你咋樣了?”
“這咋辦啊?東家知道了不得扒了俺們的皮?”
柳三咬著牙,捂著後腦勺,硬是擠出一句:“彆嚎了,快扶我起來!”
可他剛撐起身子,眼前一黑,又差點摔回去。
市集上的人見這架勢,熱鬨勁兒更大了。
有好事兒的還往前擠,想瞧瞧柳三到底咋樣了。
“活該,誰讓他嘴賤喲,早知道柳氏那幫人沒啥好下場!”
柳三被兩個小弟架著胳膊,好不容易站穩了,可腦子裡還是暈乎乎的,後腦勺腫起個大包,疼得他直咧嘴。
他瞪著周圍看熱鬨的人群,咬牙罵道:“看啥看?滾一邊兒去!”
圍觀的人見他這狼狽樣兒,更是笑得前仰後合,有個小娃娃還衝他做了個鬼臉,喊道:“狗腿子挨揍嘍,回家找你東家哭去吧!”
柳三氣得想罵,可頭暈得厲害,嘴皮子哆嗦半天也沒說出個囫圇話。
兩個小弟架著他,跌跌撞撞往回走,那破木牌還戳在地上,歪歪斜斜地被風吹得晃了兩晃。
市集上的人漸漸散了,可那哄笑聲還在柳三耳朵邊兒嗡嗡響,臊得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柳三被扶回柳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他捂著後腦勺,疼得齜牙咧嘴,兩個小弟低著頭,大氣兒不敢出。
柳府門口的燈籠晃悠悠地亮著,風一吹,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跟柳三這會兒的心情似的,蔫了吧唧。
進了院子,他還沒喘口氣,就聽見正堂裡傳來柳萬山那低沉的吼聲:“柳三呢?招人咋樣了?”
柳三腿肚子都軟了,硬著頭皮往裡走,心裡直打鼓。
這回可咋跟東家交代喲?
他一進門,柳萬山正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攥著個茶盞,眼皮子耷拉著,在眯覺。
可那眼縫裡透出的光,冷得跟刀子似的,柳三腿一軟,撲通就跪下了。
“東家,招人……沒招著。”
柳三低著頭:“市集上那幫泥腿子,嘴上沒個好話,說咱柳氏酒肆名聲臭了,誰也不肯來。
我喊了半天,連個搭腔的都沒,還……還讓人拿榔頭砸了腦袋。”
“沒招著?你個廢物,老子讓你去招人,不是讓你去丟人現眼!
腦袋讓人砸了?咋不讓人砸死你個沒用的東西!”
柳萬山當即氣得眼渾圓,指著柳三的鼻子就罵:“市集上那幫王八犢子敢這麼嚼舌頭,準是許長安那小崽子在背後使壞!
你咋不去揪出幾個來,讓他們知道老子的厲害?”
柳三唉聲歎氣,頭都不敢抬:“東家,我……我真儘力了。
那幫人跑得快,我頭暈得站都站不穩,咋抓啊?”
他偷偷抬眼瞅了瞅,見柳萬山臉色鐵青,忙又低頭嘀咕道:“東家,您甭急,咱還有法子不是?”
柳萬山哼了一聲,眯著眼瞪了他半天,才慢悠悠坐下,咬牙道:“法子?老子的法子都讓你這廢物糟蹋光了!”
他喘了口粗氣,腦子裡忽然閃出個念頭,猛地一拍大腿:“對了,趙老三!這老家夥欠我個人情,指定能幫我收拾許長安那小子!”
說完,他也不管柳三還跪著,轉身抓起件披風就往外走,嘴裡嘀咕道:“你在這兒守著,彆再給我惹亂子!”
柳三愣了愣,爬起來揉了揉膝蓋,眼瞅著柳萬山風風火火出了門。
趙老三?那可是府城有名的狠角色,東家這是真急了眼了。
裕州城東邊有片宅子,青磚灰瓦,門口兩尊石獅子瞪著眼,氣派得跟小衙門似的。
這宅子正是趙老三的,趙老三本名叫趙德厚,五十出頭,年輕時靠著走私鹽巴發了家,後來洗了手,在府城開了幾家當鋪和茶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他跟柳萬山算得上老交情,當年柳氏酒肆剛起家時,趙德厚借了他一百兩銀子,幫他盤下了頭幾間鋪子。
那一百兩銀子說好三年還清,可柳萬山這些年仗著酒肆賺得多,總拖著不還,趙德厚也沒急著催,畢竟兩家還有點生意往來,麵子上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