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牽強,族人卻不買賬。
“咳成這樣還排毒?你這大夫怕是糊弄人!”
宮龍建咳得喘不過氣,血沫子淌得更多了。
小廝忽然撲通一聲跪下,衝許長安道:“許掌櫃,求您救救宮老爺!張大夫這藥不行,您快出手吧!”
許長安上前一步,衝族人道:“宮老爺這病,我早說過不是寒毒,是惡疾侵肺,猛藥下去隻會加重熱痰。
如今咳血不止,再拖下去怕是性命難保。”
“許掌櫃,你既有法子,快些試試吧!張大夫這藥不成,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宮老爺糟了!”
“小六既請了你來,總有幾分道理。
張大夫既治不好,你就試試吧!”
族人議論聲低下去,沒了主意,隻剩宮龍建的咳聲斷斷續續地響著。
這時,張德全急著證明自己。
手掌使勁拍了拍宮龍建的背,想幫他順氣。
幾掌下去,宮龍建胸口一震,喉頭猛地湧出一口黑血,吐在床邊,血裡夾著些黏痰,腥味撲鼻。
他喘了幾口氣,氣息竟平穩了些,胸口起伏得沒那麼急了。
“這咋回事?吐了黑血,宮老爺喘得順了!”
“張大夫,你這法子管用了啊!”
張德全轉身道:“我早說過,這寒毒得排出來!這黑血吐了,毒氣散了些,宮老爺自然好轉。
諸位莫信那賣酒的胡話,我這醫術,哪是他能比的!”
許長安慢悠悠湊近了些,打量著宮龍建的模樣。
吐了黑血,氣息雖緩,可臉上依舊泛著暗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熱症未散。
他皺了皺眉,轉身衝小廝道:“這隻是暫時壓住了痰火,惡疾未除,拖下去怕是性命難保。
我這法子,族人不信,我也無能為力。”
小廝想再勸幾句,可許長安已經轉身,邁步往外走。
這時,床上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喘得急了,被什麼堵住了喉嚨,臉色迅速蒼白下去。
“張大夫,你不是說好了嗎?咋又咳血了!”
“宮老爺這臉色,怕是不行了!張大夫,你這法子咋回事?”
張德全手裡的藥碗轉身又拍了拍宮龍建的背,可這次沒用,宮龍建咳得更急了。
“莫慌,這是寒毒未儘,我再加一劑藥,定能壓住!”
許長安剛走到院子,小廝追了上來,撲通一聲跪下:“許掌櫃,求您回頭救救宮老爺!
張大夫不行了,宮老爺咳血不止,您若走了,他怕是熬不過今夜!”
許長安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屋裡。
宮龍建的病,他早瞧出是惡疾侵肺,張德全的猛藥和拍背不過是碰巧壓了片刻,如今熱痰再起,性命堪憂。
這時,人群裡衝出一個少女,步子急得有些亂,跪在許長安麵前。
她是宮婉清,宮龍建的小女兒,臉上掛著淚珠,手指攥住地麵:“許掌櫃,求您救我爹!
他病得這樣,我娘走得早,家裡就靠他撐著,我聽小六說,您那神仙水救過不少人,您既然來了,就一定有辦法救他,求您了!”
宮婉清抬起頭,淚珠掛在臉上,映著月光泛著冷光。
佳人求助,許長安也隻好點了點頭。
小廝站在後頭,鬆了一口氣。
許長安走到床頭,放下木匣,打開來,裡頭躺著一包銀針,針尖在燈火下泛著冷光,像秋霜凝在草葉上。
他解開布條,裡頭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根銀針,細得像牛毛,長短不一。
族人圍在床邊,被這陣仗弄得有些疑惑。
他慢悠悠湊近宮龍建,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細細地摸著脈象。
宮龍建的脈跳得急而亂,像春水拍在石頭上,斷斷續續地散著熱。
隨後捏起一根長針,湊到宮龍建胸口,慢悠悠紮下去。
針尖沒入皮膚,細得幾乎瞧不見痕跡,隻留下一小塊紅點。
他手法嫻熟,針尖在胸口幾處穴位上輕輕一轉,紮得穩而準。
宮龍建胸口微微一震,被什麼刺了一下,可氣息沒變,依舊急促。
他又取出第二根針,移到背部,翻過宮龍建的身子,針尖落在脊柱旁,輕輕一紮,針身沒入一半,留下一截銀光在皮膚上閃著。
旁人瞧著這針法,皺了皺眉,從未見過。
針灸不過片刻,宮龍建劇烈的咳嗽漸漸緩了下來,胸膛起伏不再那般急促。
屋內眾人屏住呼吸,盯著那張原本蒼白如紙的臉,慢慢泛起一絲紅潤。
不多時,他眼皮微動,緩緩睜開,氣息雖弱,卻已平穩許多。
張德全站在一旁,嘴唇微張,似要說話,卻終究沉默。
許長安收回銀針,手指一撚,將針收入布包。
他抬手擦去額頭薄汗,神情淡然:“宮老爺子已脫離危險,性命無憂。”
這話落地,屋內頓時喧鬨起來。
宮府上下的人麵麵相覷,滿臉不可置信。
宮婉清站在榻前,眼淚淌下,身子微顫,顯然激動難抑。
族人們紛紛上前,七嘴八舌地向許長安道謝,言語間滿是感激。
他擺手示意不必多禮,走到小幾前,拿起茶盞抿了一口,方慢條斯理解釋:“宮老爺子並非寒毒入體,而是瘀毒積聚,堵住血脈,氣機不暢,才咳嗽不止,命懸一線。
張大夫的猛藥雖意在驅寒,卻加重病情。
我用針灸疏通血脈,排出毒素,方救他一命。”
這話簡潔明了,直指病因。
眾人雖不懂醫術,也覺頭頭是道,頻頻點頭。
張德全顯然聽出話中指摘。
他張嘴欲辯,見宮龍建果真緩過來,又見眾人信服許長安,便咽下所有言語。
宮婉清擦去淚水,走上前,深深一拜:“許先生大恩,婉清銘記。”
許長安側身避開:“救人而已,不必掛懷。”
宮龍建靠在榻上,氣息平穩,臉上有了些生氣。
族人們圍在榻邊,低聲議論這場奇跡般的救治,有人問:“許先生,這針灸真能如此神奇?”
他輕笑一聲“談不上神奇,隻是用對了法子。
醫道貴在對症,若方向錯了,再好藥也無用。”
這話如重錘敲在張德全心頭,他低頭不語,手指攥得更緊。
宮婉清卻聽得入神,走上前問:“先生可有法子讓我父親徹底痊愈?”
許長安放下茶盞,略沉吟:“瘀毒雖排出大半,但老爺子年歲已高,元氣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