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晚連續十三天出門殺汙染體。
第一天殺汙染體的時候，因為不熟悉路線加殺上了頭，直到深夜才回黑樓。
讓她意外的是，唐廉竟然等在外麵。
看到她回來的那一刻，他什麼也沒有說，沉默的往回走。
遲晚猜測，他應該是感知到她的精神力或者能量了。
隻是他沒有問，她便也沒有說。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她在桌子上留了夠他們三人吃的食物。
這是遲晚行動的第十四天。
她幾乎是睡了五六個小時便行動，把自己逼得很緊。
那些重度汙染地區的汙染體都已經熟悉了她，甚至有其他地區的汙染體慕名而來圍觀這個被黑袍裹的緊緊的，看不到一絲肌膚的瘦小神秘強者。
遲晚就這般旁若無人的在一眾人類汙染體的注視下往前走去。
起初也會有人類汙染體因為對新鮮人肉的渴望想要殺她，但都會被她第一時間殺死，從第四天開始便再也沒有人類汙染體攻擊她，甚至會自發在外來人類汙染體試圖攻擊她的時候維護她。
連帶著一開始要殺她的那些汙染體也都來看過她，並且因此沒有再找唐廉要人肉。
她就像一個奇跡，讓他們這些已經墜入泥潭的汙染體看到曾經努力活著的自己。
混得熟了，遲晚便動作大了起來。
遇到高階汙染體紮堆的時候，她就提著大炮大麵積轟。
炸得黑土與腐肉漫天飛竄。
殺得利落之際，身後還會偶爾響起某個人類汙染體含糊不清的喝彩：
“嗎的……殺……殺他丫的……”
她轉過頭，也隻能看到一個個站立在那裡四肢灰黑發綠瞳孔全黑如喪屍一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類汙染體，分不清是哪一個在說話。
他們和她之間，好像隔著無法跨越的壁壘。
遲晚收回視線，不敢多看。
會壓抑，會窒息。
也會……痛心。
殺到天快黑之際，遲晚感受到體內能量的劇烈湧動，緊接著就好似什麼瓶頸被打開一般。
【突破了，超sss級一階！】
係統的聲音下，遲晚心底也是一喜，她收起武器，準備打道回府。
因為心情不錯，一路上看到熟悉的人類汙染體還跟他們點頭打招呼。
但快到黑樓的時候，遲晚卻是遠遠看到唐廉幾人被押跪在樓下，他們身旁，站著幾名穿著金色輕甲戰鬥服的高大男人。
她心底一咯噔，猜測到幾分原因，當即抓起地上的黑土將自己的臉全部糊了一遍，頭發脖子和雙手也是。
黑土味道極臭，伴隨著腐爛的氣息，極為難聞。
再次拉低兜帽戴上口罩，遲晚走了過去。
那金色戰鬥服男人遠遠看到她，厲聲：
“唐廉，你擅自收留外人不上報，扣你一個月的糧食。”
說著一腳踹向唐廉。
被踹的唐廉沒有反抗，被狠狠踹飛在地。
一名金色戰鬥服男走上前不由分說粗暴扯開遲晚的口罩，被臭味熏得後退數步，幾人看向她那黑漆漆分不出性彆的臉，瞬間失去了一切想法。
“明天開始，他，和他，都要去乾活！”
“明天看不到四個人，都彆想活。”
他們撂下這句話便走了。
遲晚跟著沉默的唐廉走入大樓，他的腳步有些顛簸，老人在最後步履蹣跚的跟著。
空氣尤其死寂。
盯著男人破爛的鞋後跟，遲晚突然開口：
“為什麼不反抗。”
她見識過他的能力，至少也是個ss級。
唐廉腳步一頓，隨即繼續往前走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他不說，遲晚也知道答案，定是覺得無法反抗。
她腳步快了幾分，趕超於他，直直站在他對麵：
“一個人當然力量不夠，但如果一群人，所有人呢？”
所有“下等人”聯合反抗，難道就不能爭取一線希望嗎？
昏暗的屋內沒有燈光沒有電，唐廉的目光死寂，毫無波瀾的看著遲晚。
而後隻是繞過她繼續往前走去。
遲晚抿唇，沒有再多說一句。
隻有老人慢慢走了過來：
“傻丫頭，一開始我就跟你說了，這裡不是人待的地方，但是星球已經十幾年沒有飛船了。
偶爾有誤闖來的外來者，也會在剛下飛船的時候便回艙離開。”
“你如果想離開這個星際……隻能去極樂之地。”
老人說著低下頭，眉頭皺出幾條深深的溝壑：
“我們這些非貴族世家出生的人永遠上不去，可你是個外來者，諾瓦酷愛美女，你能上去的方法隻有這一條……”
老人說著，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渾濁的目光有幾分迷茫，口齒不清喃喃著：
“也不對，若你靠著美貌上去了，大概率被收入他的後宮，他怎麼會放你離開呢……”
但他又似是想到什麼般，老眸含了淚，聲音有些激動的：
“但是萬一呢，萬一他沒有看上你樣貌，真的放你離開了呢……”
遲晚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激動，想上前安慰，老人便猛的咳嗽起來，咳嗽聲如生滿鐵鏽的鋸子在劇烈拉扯，讓人聞之心顫。
她眉頭緊皺，此刻安慰都顯得過於多餘。
第二天，遲晚跟著唐廉等人去乾活。
這是她第一次去到唐廉他們口中乾活的地方。
車子開了好幾公裡，一路上都是枯瘦如柴的人，人群皆朝著車開往的方向徒步。
顯然，他們都是去乾活的。
黑雲之上的空中，隱隱能看到龐大如綿延巨山的天空之城——極樂之地。
黑霧之中能看到其透出的金光，比日光還要耀眼燦爛。
讓人心生向往。
而那如天梯一般的長梯遠看無比陡峭，其四周還有無數個垂直的大型浮梯一直在運送物資。
若不是親眼所見，遲晚真的很難想象這是人為構建的，足以可見這個星際曾經的繁榮。
車子停了下來。
前方，密密麻麻烏泱泱的人群分成了無數的隊伍彙聚在流水線機器四周。
一個個小型監視機器在空中飛來飛去，不間斷掃描這些“下等人”的工作進度。
遲晚跟著唐廉等人被分到了最苦最累的組裝組。
他們需要在今天和十幾名“下等人”組裝好十鐵箱的金屬儀器。
儀器笨重且切麵銳利，稍有不慎便有概率會被割傷，遲晚全程小心翼翼的避開金屬切割麵組裝著。
她一直以來掄刀持劍提槍提炮的戰鬥也算磨練出了一身力氣，所以一切還算順利。
但是老人就不一樣了。
沒多久便累得趴在地上，甚至還被一個金屬切片劃到胳膊，本就瘦得皮包骨頭的胳膊滲出血來。
“乾什麼，找死嗎！”
持著棍棒身穿金色戰鬥服的男人聲音洪亮。
老人掙紮著要爬起，胳膊劇烈顫抖下，終是徒勞。
“老不死的廢物！”
棍棒高高舉起又落下，在老人的脊背上打出巨響，那是撞擊骨頭的聲音。
隻一下，老人便痛暈了過去。
遲晚動作頓住，兜帽下的眸子震驚的看向眼前的一幕。
四周所有人都隻淡淡看了幾眼，手上動作不停。
唐廉衝了過去跪在地上：“求求你們，不要打他，我可以做雙倍的活，把他的那一份也做了！”
他低三下四，語氣卑微。
又兩名身穿金色戰鬥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認出他，咧著嘴露出惡劣的笑來，聲音尖銳諷刺：
“喲，這不是唐廉嘛！”
“今兒又遇到你了！”
他顯然是個有些職位在身高層，金色戰鬥服上的肩章和其他人的明顯不同。
男人手中長刀直指唐廉，厲聲：
“來，所有人停下手上動作看過來！”
他身後，另一名金色戰鬥服男跟著吆喝：
“教學時間到，讓我們銘記這位罪人和他的罪過！”
那高層收起長刀，提了提腰間皮帶，圍著唐廉開始踱步，聲音更提幾分：
“好一陣沒有審判你了，唐廉。
今天你父親闖禍，你替他向我們磕一百個頭，這事才可以算了！”
唐廉一言不發，隻是俯身，在地麵砸出巨響。
沒幾下，便見血跡。
那高層繼續著：
“大家好好看看，這就是六年前帶頭造反的罪人下場！”
“不但自己的老婆和母親因此被殺了，還連累著你們這些下等人一起遭殃！”
“哎呀呀，說來你們也是可憐啊，如果沒有六年前那次大規模造反，帝皇不至於這般苛待你們的……
要怪，你們就怪唐廉吧，是他不自量力，還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星際軍團最高上將呢，你這個最高上將在我們帝皇麵前，就是最高狗屎！”
“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尖銳的聲音和唐廉不停磕頭的“咚咚”聲交織在一起，讓遲晚心底大為震驚。
她想到她問他為何不反抗時他看她的目光，頓時明白了一切。
原來他曾經帶頭反抗過。
隻是失敗了，而且這個失敗的代價極其慘重。
極其，慘痛。
那高層說著睨著地麵的那灘血和不停磕著頭的唐廉，聲音慢了幾分：
“對了，唐廉，你半年前是求著我們讓你女兒上極樂之地的吧。”
唐廉磕頭的動作終是一停。
遲晚看到他深陷進泥地裡的手和那血肉模糊幾乎外翻的指甲蓋。
“你不會以為你女兒真的靠她那所謂的同學逃離成功了吧。”
他俯身，在他的耳邊低低笑著：
“她上去的第二天就死了，你知道怎麼死的嗎？
嘶——可白了！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