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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傳不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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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不預備乾預秦知宜的事,她帶著人去忙了,謝晏便自行去了書房,提筆回信。

若沒什麼內務的事,謝晏身邊都是瓊林等小廝男侍伺候,研磨倒茶。

一室安靜清閒。

傳話的小蓮米兒蹦蹦跳跳地過來,在書房門外探頭,露出圓圓小丫髻。

瓊林一眼看到她,輕手輕腳走出去。

蓮米兒仰頭,稚氣未脫的聲音讓她所說的話聽來就有輕鬆愉快的味道。

“瓊林大哥,少夫人那邊問世子這會兒在忙什麼,你給傳個話。”

瓊林把話帶到,臉上帶著笑,似乎親眼看到少夫人盼夫的一幕。

隻可惜,謝晏是個清醒人。

他清楚明白,秦知宜還沒到半個時辰不見他,就牽腸掛肚的時候。

他幾乎沒有遲疑,吩咐說:“讓老莊過去,幫襯著少夫人。”

老莊是棲遲居的管事,聘禮單子是侯夫人手下總管事操持,再由他經過手。

秦知宜收整東西是瑣事,不容易處處顧及,有個清楚明白的人幫著會輕省許多。

瓊林愣了愣,跑腿去辦了。

沒想到,世子的心意堅決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少夫人主動,也引不起波瀾。

謝晏把秦知宜的問候,當作是求助的事,讓這些操心兩位主子的人一片熱心腸撲了個空。

這似乎不太對。

等老莊急匆匆趕到待命,秦知宜那邊也一頭霧水。

老莊是棲遲居的大管事,凡家宅瑣事,從賬本到庫存,都心中有數。

世子讓他來輔佐少夫人,老莊豈能不儘心。

他微微彎著腰站在秦知宜麵前,半老麵容帶著謙卑的笑。

“少夫人,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秦知宜茫然:“沒什麼事,這邊還有方媽媽呢。”

她環視一圈,見底下的人一個個表情都斂著神色,似乎不太對,心裡就更奇怪了。

謝晏為什麼忽然撥一個大管事來佐助她,她明明什麼也沒說。

難道是他擔心她一個人忙不來這些事?

可明明已經有方媽媽在了,她隻是想自己親力親為,就沒讓方媽媽指點。

茫然的秦知宜,已經徹底忘了剛才她隨口一問的事了。

因此她的迷惑,在下人看來,再度被解讀成了另外的意思。

少夫人這是不是在心寒,世子爺沒來看她,隻是指個人來給她幫忙,敷衍了事。

尤其是在這之後,秦知宜沒有請教過莊管事,看人在一旁白等著,就讓人回了。

怎麼看,都不像是滿意的樣子。

新婚第五日,種種巧合誤解相加,讓兩位小夫妻的關係在外人眼裡,一淡再淡。

甚至隱隱造出傳言,世子不滿少夫人,少夫人碰壁心傷,封心鎖愛。

來龍去脈皆全,傳得有鼻子有眼。

消息傳到瓊華堂,讓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侯爺夫婦意懶心灰。

長子成婚多日都沒什麼動靜,昨夜總算夜裡叫水換被褥,接下來,本該能聽到小夫妻甜蜜和美的消息。

再接下來是兒媳有孕的大好消息。

侯爺夫婦希冀滿滿,展望未來。

等來的卻是一夜過後,小夫妻互相不滿生疏的傳言。

唉聲歎氣過後,侯夫人搖頭:“你看,這下不止是補湯,恐怕還要找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大夫,來府裡給晏兒看看。”

侯爺謝靖同樣愁眉苦臉。

以為子隨父,或者青出於藍,他此前從未憂心過謝晏的私事。

以為他無心情愛隻是還沒開竅。

誰能想到,看著一表人才,英氣郎朗的長子,會有夫妻不合的一天。

正值壯年的謝靖,站起身來走至窗前,望向園中虯枝,俊朗的麵龐籠上一層鬱色。

“耽擱不得,找人來給晏兒看看,可彆誤了根本。”

謝晏怎麼也料不到,十幾年作風端正嚴於律己的經曆,會在成婚之後,成為他身體有暇的罪證。

等經驗老道的大夫入府,消息就不止傳給雙親聽了。

二房三房沒少盯著主院這邊,下人人多眼雜,這樣大的事,是瞞不住的。

棲遲居內,秦知宜從頭到尾地忙了一場。

雖是東西入庫加歸置這樣的小事,從理清頭緒到分配位置,這麼多種類的東西加起來也是場腦力活。

起初秦知宜覺得為難了些,到後麵越發得心應手。

待全部歸置完畢,她心裡對兩百多抬的東西一應都有了數,不再懵懵懂懂了。

離開母親後第一次獨立掌事,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卻讓秦知宜滿足地有了自豪感。

回到正屋在溫暖的炕榻躺下,啜一口熱茶,吃一塊醃漬的桃肉,秦知宜悠悠長歎一口氣。

忙碌過後的悠閒,更讓人舒坦呢。

從腳指頭到頭發絲都鬆軟了。

謝晏進屋時,看到的就是懶蛇一樣躺著的秦知宜。

晚桃坐在榻沿給她捏腿,底裙落在雙腿的曲線上,如一尾曼妙的魚。

秦知宜扭著身子趴在靠枕上,聽見腳步聲,睜眼來看。

她麵龐漾著渾然自在的笑意,抬手朝他招了招。

“夫君,我今日辦了大事,真是高興。”

謝晏本心態平穩,看她這樣喜悅,心情也隨之鬆範了。

他在另一側坐下,雖沒說話,眼睛卻望著她,等著聽她講。

秦知宜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跟他分享今日她遇到的麻煩,做錯的抉擇。

她說起,原本將那些東西按照品類擺放,但發現就算同為一類,也有壓箱底放著不動,與常取常用的區彆。

所以挪了又挪,擺了又擺,根本不是簡單的事。

謝晏認真地聽著,手中端起茶盞也沒碰出聲音。

秦知宜做的事,對於管家來說是很輕省的事了。

可讓她說來,卻好似翻山越嶺,跌宕起伏,讓人並不會覺得無趣。

謝晏平素安靜寡言,卻是個絕佳的聽眾。

與人交談,無論親疏遠近,他都會靜心旁聽。

秦知宜說著說著,發覺謝晏一直望著她,語速逐漸變慢。

倒不是謝晏的眼神裡有什麼東西,隻是被他這樣清風霽月的人物盯著看太久,也會讓人不自在。

莫名其妙的,她心裡有些發飄。

謝晏:“怎麼不說了?”

秦知宜坐起身來,喝口茶,挪開視線把剩下的話說完。

因為心裡在琢磨事,剩下的話說得不再流利,但還好沒什麼要說的了。

便不明顯。

秦知宜暗暗想,為什麼她會受謝晏目光的影響呢?

娘親和爹爹從小就說她心思不敏感,對其他人無論是眼光還是話語,都極少去探究,也從不自愧。

她向來習慣坦坦蕩蕩。

因此在察覺到心神波動時,格外不適應。

秦知宜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不能是她變膽小了,肯定是謝晏的錯。

是他眼神不夠溫柔。

待她講完自己想講的話,謝晏輕輕淡淡地開口回應:“收整庫房是簡單事。”

晚桃和早晴低著頭,臉色霎時就變了。

這世子爺,怎麼如此不通人情,誇誇她們的姑娘會掉塊肉嗎?

秦知宜回嘴:“但我從前沒自己操持過。”

謝晏點頭,他並不意外。

就算沒見到,沒聽過,聯想之前的事,也知道秦知宜從前在閨中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是被當作易碎的珍寶一般嬌慣長大的。

高門大戶的女兒,少有她這樣無憂無慮,什麼也不管的。

多多少少都會跟著母親學學掌家禦下的本事。

謝晏猜測,並非嶽母不教,隻是秦知宜沒刻苦地去學過。

他猜得半分不差。

屋子裡伺候的人,聽著世子和少夫人這番對話,人人都覺得世子太嚴苛了。

那一張金尊玉貴的嘴,說不了甜言蜜語。

讓人惋惜,卻又不意外。

要是謝晏會說違心的話來討好誰,那才是日不落,月不升了。

永不會有那樣的時候。

不過,其實謝晏的話並未說完。

事情簡單是一回事,秦知宜肯自己操持,擺脫懶散,就是好事。

他又道:“你願意自己做,很好。”

看她如此高興,應當讚賞她有這樣的態度。

秦知宜笑起來,並不推辭:“是呢,若我母親看到,肯定會高興的。”

秦母鄭映瀾是嘴硬心軟的性子。

嘴上說要好好教導秦知宜,可實際上,心疼她幼年體弱多病,從不肯真正讓她吃過什麼苦,費過什麼心。

在家有母親,有姐姐在頭頂撐著,若遇上今日的事,即使讓她自己來主持,也會在一旁指點。

有那樣扶著手腳的教導,怎麼比得上純粹的親力親為磨練人。

謝晏點頭。

隻這簡單的兩句話,就能看出來,秦知宜疏懶卻不是不求上進。

更耐人尋味的是,她主動主持庶務後,這副頗為自豪的模樣,越想越讓人覺得有趣。

這麼說雖不好聽,卻沒有彆的話可以形容了。

秦知宜是謝晏見過頭腦最簡單,心思純,又容易滿足的人。

隻有舉全家之力嗬護長大的姑娘,才能養成這樣,身心裡外都純潔無瑕。

說說笑笑的一點功夫,把秦知宜剩下一點力氣也耗沒了。

她撐著手臂壓在炕桌上,因為有著期待,眼睛閃著點點濕潤的水光。

“夫君,我餓了,讓廚房早點擺膳吧。”

謝晏端茶盞的手一頓。

果然是心思簡單,才剛立起來,看起來有模有樣了,一句餓了又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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