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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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夢很長,也比以往任何一個夢都要美好。

這次夢裡不隻有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還出現了伊達航、諸伏景光和另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年輕男性。

他們是警校的同期,入學沒多久鬆田陣平就和那個看不清樣貌的男生打了一架,卻不打不相識,和他以及他的幼馴染諸伏景光、班長伊達航成為了好友。

五個人救下過被繩子勒住脖子的警官,一起解決便利店裡的搶劫,從司機陷入昏迷的大貨車下救人,成功陪諸伏景光找到殺害父母的凶手,用畫著櫻花的班旗接住了寧願衝進火場也要救出凶手的諸伏景光……

他們一起經曆了太多太多。

他們誌氣相投,他們意氣風發,短短幾個月的歲月,絢爛得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銘記。

畢業的時候,他們四個看著優秀的好友作為代表上台講話,一邊為之驕傲一邊也在互相悄悄說些對未來的期盼。

夢很美好,但鬆田陣平大清早醒後第一件事卻是在病房的陽台上抽了半小時的煙。

夢境和記憶的真實感越來越強,到了這次,除了見不到萩原研二和那個連名字都聽不見的同期好友讓鬆田陣平能意識到這是屏幕後麵的人想讓他看到的,其餘的種種,都讓鬆田陣平覺得那就是自己經曆過的。

他有形影不離的、會一邊喊著他小陣平一邊掛在他身上的幼馴染,諸伏景光也有個警校第一、受了傷會去找他包紮的幼馴染,班長會一邊說不是很懂你們幼馴染一邊不經意地秀出自己有女朋友。

太耀眼了,即使鬆田陣平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也依舊覺得,當這五個人一起的時候,實在太耀眼了。

有個詞語叫盛極則衰。

他從來不是悲觀的人,能說出隻會踩油門的人,怎麼可能是個悲觀的性子。

但鬆田陣平能猜到。

昨晚諸伏景光說自己“身份暴露”,結合他抓著自己心臟的樣子,暴露身份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無論是作為現有記憶的幼馴染還是屏幕記憶裡的同期好友,鬆田陣平對於諸伏景光的結局都會很痛苦,更何況從氣質氣息來說,今晚醫院裡的諸伏景光和警校時期的比起來簡直不像同一個人,難以想象他曾經經曆了什麼。

至於鬆田陣平本人——“一個月前就死了”。

從接受爆處組的邀請那天開始,他就清楚這份職業的危險性。但他向來自信,怎麼會有自己拆不掉的炸彈?

結果還是早早就死了啊,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不會真有他拆不了的炸彈吧?

秋天的早晨好像總是有股很好聞的氣息,不像夏天即使在早晨也祛除不掉的煩躁氣息,也不像冬天早晨淩冽到鼻子都發疼,春天的早晨倒是溫度適宜,可是偶爾會覺得甜得有些黏膩。

唯有秋天,清清爽爽,就好像此時地平線上出現的那一抹橙黃光。

鬆田陣平任由著日出的光線把他裹得毛絨絨。他摁滅了手中的煙,露出了一個很鬆田陣平的笑容。

“那又如何?”

他知道了自己會早死,大概率還是殉職,難道今天去到警視廳就把辭職報告甩長官臉上嗎?

不可能。

鬆田陣平會儘力找出那個活下去的辦法,油門踩到底就沒有半途鬆開的道理。

帶著他自己,帶著諸伏景光,和其他三個人一起活下去。

在心裡立下了壯誌豪言的卷發警官,來到警視廳就直奔鑒定科。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鑒定科的同事不會再把鬆田陣平當成什麼可疑人物了。鑒定科的阪本警官猜到他一到時間就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報告遞給他。

鬆田陣平直接翻到結論。

“……不是同一個人?”

阪本警官把碟片和粉色卡片還給鬆田陣平,並且在旁邊解釋:“這其實隻能作為一個參考。不排除有人會刻意改變慣用手,或者鍛煉字跡不被鑒定出來。當然,絕大多數人都不會這麼做,所以常規情況下還是準確的。”

鬆田陣平把東西收好,認真地對阪本警官道謝:“謝啦,如果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跟我提。”

沒想到看起來像極道大佬的鬆田陣平這個反應,阪本警官有些受寵若驚:“不用,我本來就是為了還伊達的人情。”

鬆田陣平拍了拍他肩膀:“那下次我和班長吃飯叫上你。”

回到自己工位上的鬆田陣平又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看了遍報告,報告寫得很詳實,鬆田陣平認為自己請頓飯完全不過分。

這份報告並沒有打消鬆田陣平的猜測,反而從另一方麵印證了。

結合阪本警官的解釋,如果三木賢治是萩原研二,再加上對昨晚諸伏景光身份的猜測,對方很可能也是在執行秘密任務的公安。

不過這個“如果三木賢治是萩原研二”的前提也還沒能得到驗證,鬆田陣平準備午休和伊達航去醫院探望諸伏景光的時候問清楚。

他沒想到這個想法竟然落空了。

因為諸伏景光是再次醒來了,卻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記憶,變回鬆田陣平最熟悉的那個,與他一同長大的諸伏景光。

又是這樣。

和屏幕的事情一樣,說不出口。

諸伏景光那雙溫柔的藍眸看著他,裡麵滿是擔憂:“怎麼了,陣平?你看起來很難過,是我讓你擔憂了嗎?對不起啊,我睡了那麼久。”

笨蛋嗎,哪有人為這種事情道歉的。我不難過,我怎麼可能難過。

“那要抱一下嗎?和小時候一樣。”諸伏景光又問道,鬆田陣平才恍惚剛剛自己好像說了出口。

小時候諸伏景光失語症還沒好的時候,他們被人欺負,打架打得一身傷,鬆田陣平回家還要麵對酗酒的父親,幼小的諸伏景光沒法說話安慰,就隻能抱抱小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一手攬著伊達航,一手小心地避過傷口攬住諸伏景光,三個人的腦袋輕輕磕在一起,他們不約而同地笑了。

伊達航拍了一下鬆田陣平的後背:“什麼嘛,鬆田竟然也會有那麼煽情的時候。”

鬆田陣平不甘示弱地拍了回去:“隻允許你有女朋友,不允許我感傷一下啊!”

伊達航納悶:“這都能扯到娜塔莉?”

諸伏景光笑著看他們來回吵了幾句才開口:“所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想問我的?”

鬆田陣平和伊達航對視了一眼,伊達航開口:“我們都想知道在你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然後把他和鬆田陣平之前交換過的案件信息和討論過的內容也一並說了。

“被公安接手了?”諸伏景光有些驚訝,“但我醒來後還沒有公安明麵上跟我接觸過。”

“明麵上”三個字說明了太多。諸伏景光好像看出他們的不快,笑著補充:“至少目前我能感受到他們對我沒什麼惡意。”

“至於我昏迷前發生了什麼……”諸伏景光上挑的貓眼裡有些困惑,“說實話我也有些地方沒想明白。”

那天晚上他和另外三名搜查一課的同事分成了兩個小組,監守一個凶殺案的嫌疑人,每個小組分彆對應著嫌疑人住處的兩個出口,他們推測嫌疑人很可能近期會返回行凶現場。

他們從傍晚一直蹲守到清晨,為了不被嫌疑人發現,都是貓在狹小但視野合適的角落裡。即使小組裡兩個人可以自行安排輪流小憩,也依舊逃不過疲憊感。

這時已經準備天亮了,諸伏景光小幅度地換了個姿勢來改善有些僵硬的肩頸狀態,餘光看到斜後方約200米的巷子裡有些奇怪,似乎有粘稠的液體濺了出來。

他快速朝同伴作了個手勢,自己就悄悄跟上去了。

那個人很敏銳,諸伏景光還沒抵達巷子口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有一道銀光在牆壁上一閃而過,與此同時還有從血肉裡拔出的黏膩水聲,然後諸伏景光就看到一個黑影動作輕盈地翻過了牆,一舉一動中透出的熟練讓諸伏景光心底一沉。

他的職業素養讓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這個人第一次殺人,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殺人。如果不是被自己發現了,甚至可能連屍體都不會被留下,隻不過又多了一個失蹤人口罷了。

而且這人雖然用的是冷兵器行凶,但是腰側那個不夠自然的弧度顯然是隨身攜帶了槍支。

諸伏景光連忙用耳機聯係上同伴,讓他過來巷子看看受害者情況如何,自己則腳步不停地往嫌疑人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對方在自己說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何停了一下,似乎想轉身,但很快又繼續沿著原方向跑。如果不是他停了這一下,就那個足夠複雜的路線,諸伏景光還不一定能追得上對方。

去巷子查看情況的同事這時在耳機裡反饋說被害人已經當場身亡,身上隻有一處脖子的致命傷,從現場和時間推斷來說確實是這個人動手的。

諸伏景光追著對方到了一家廢棄建築,在他跳上窗台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射擊時機。

但等諸伏景光掏出自己的配槍對準這人的心口時,他自己的心臟忽然劇烈疼痛起來,在警校時射擊成績一直保持第一的優秀警官第一次出現拿槍不穩的情況,射出的子彈沒入眼前這人的肩膀。

與此同時爆炸聲響起,他被衝擊著往後倒去,後腦一痛就失去了知覺。

“你心臟是有什麼問題嗎?”鬆田陣平想起昨晚諸伏景光的表現,連忙追問。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今天安排我做檢查的護士也說了,我昨晚醒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心臟很不舒服,所以今天除了常規檢查外,重點要檢查心臟和頭部。但是除了頭部淤血還沒能完全散去外,心臟一點問題都沒有。”

青年藍色的貓眼裡寫滿了疑惑:“醫生跟我說,我記不清昨晚的事情應該是腦部淤血導致的,至於心臟大概率是心理問題,建議我找心理醫生進一步做檢查。”

聽到“心理問題”,鬆田陣平愣了一下。自從外守一被逮捕後,諸伏景光最大的心事解決了,看起來也沒什麼心理障礙了。

但他畢竟因為這件事患過失語症和輕微失憶,有著長達十幾年的心理陰影,還真不好說心理問題已經完全痊愈了。

隻不過問題發作總有個誘因,按照諸伏景光的陳述,他隻不過是在進行一次普通的追捕行為,即使過程凶險,但是也沒有太特彆的地方。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諸伏景光還有一點沒說,就是他朝著對方開槍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對方對自己很重要。

就好像那一槍打下去,會比朝著自己心口開槍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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