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市的石板縫裡滲著血水，三百盞人皮燈籠把鬼市照得青慘慘的。李飛左眼蒙著黑布，布料底下有東西在頂撞，摸上去像鱗片在生長。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前朝貴妃的裹腳布！“駝背老頭舉著條發黴綢帶，“武媚娘親手給李治縫的褲衩！“
李飛踹開滾到腳邊的骷髏頭，左眼突然刺痛。黑布縫隙裡透出青光，照見街邊乞丐天靈蓋上插著根青銅簽——正是魯班書裡記載的“抽魂簽“。
“這位爺，要當點什麼？“沙啞聲音從暗處傳來。
掛著“陰陽通兌“匾額的當鋪前，掌櫃的臉在燈籠下若隱若現。李飛左眼的青光突然暴漲，照出掌櫃臉上有七張重疊的麵皮，最底下那張赫然是袁天罡！
“活當還是死當？“掌櫃的指節敲著櫃台，指甲縫裡嵌著青銅碎屑。
櫃台玻璃罐裡泡著顆心臟，血管上烙著李飛生辰八字。李飛龍化的右手扣住櫃台：“當你的狗頭！“
掌櫃的笑出滿口青銅牙：“您三年前就當過了。“掀開賬本，泛黃紙頁上按著李飛的血手印，日期寫著“貞觀二十三年“。
李飛左眼的鱗片刺破黑布，青光掃過賬本顯出隱藏字跡：“典當物：左手小指，當期：永續，贖回條件：鎮海碑主婚約。“
“放屁！“李飛扯斷櫃台雕花，木屑裡掉出截發黑的指骨。青光掃過指骨，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典當記錄，最近一條是三天前：“洛陽王氏典當長子魂魄，抵押物：李飛右眼。“
掌櫃的突然抽搐，七張麵皮輪流翻動：“您該續當“話沒說完就被龍爪掐住喉嚨，皮膚下鑽出青銅鎖鏈。
鬼市突然騷動，三百盞人皮燈籠集體轉向當鋪。李飛左眼看清燈籠骨架上刻著鎮海碑殘紋，火光裡飄著人形灰燼。
“掌櫃的！“駝背老頭扔來把青銅算盤，“活當加三成利！“
算珠打在李飛背上炸開毒煙，左眼的青光竟把毒霧燒成火星。掌櫃的趁機掙脫，喉嚨裡飛出群青銅蜂，尾針刻著微型魯班符。
李飛撞破二樓欄杆，看見庫房裡掛著十幾具“活當品“。有個書生被銅絲懸在半空，天靈蓋插著管子往罐子裡滴腦髓，罐身標簽寫著“天寶三載李飛借據“。
“這是利息“掌櫃的掰斷自己小指，斷麵露出齒輪，“當年你爹典當“
屋頂突然塌陷，三個黑衣人墜下。為首的手持改良版魯班尺，尺麵鑲著李唐皇室的龍紋。李飛左眼劇痛，青光映出尺子內部構造——藏著截帶逆鱗的龍筋。
“收當！“黑衣人甩出魯班尺。尺子展開成劍匣，三百枚青銅釘暴雨般射來。李飛撞破後牆，釘子追著他紮進青石板，排列成鎮海碑的殘缺碑文。
駝背老頭吹響骨笛，鬼市眾人眼冒青光。賣假貨的攤主撕開人皮，露出嵌滿青銅鱗片的身軀。李飛左眼的鱗片已蔓延到顴骨，抬手燒穿三個青銅人，火焰裡飄出檀香味。
“是龍涎香！“李飛突然醒悟，“有人在用皇陵陪葬品做藥引！“
黑衣人再次合圍，改良魯班尺展開成盾牌。李飛龍爪劃過盾麵，刮下的青銅屑帶著血絲——這些武器摻了活人血。
左眼突然自動聚焦，青光穿透盾牌照見持尺人心臟——跳動的血肉裡裹著塊青銅殘片，正是焚天爐的碎片。李飛暴起掏心，碎片入手瞬間，黑衣人化作灘黑水，水裡遊著條無鱗怪魚。
“鮫人血！“李飛踩碎怪魚腦袋，“東海那群神棍也摻和進來了？“
鬼市儘頭傳來鐘聲，當鋪燃起青色火焰。掌櫃的站在火中大笑：“李飛！九十九家分店等著你！“火焰吞沒賬本，灰燼裡飛出三百隻青銅蛾，翅膀上刻著不同年代的李飛畫像。
李飛追著青銅蛾衝出鬼市，左眼突然失明。鱗片覆蓋的半邊臉傳來刺痛，摸到道新鮮劍傷——傷口沒流血，反而滲出青銅液。
“老李！看天上！“慕楓的聲音從玉佩傳出。
夜空中飄著張巨型借據，墨跡未乾：“抵押物：李飛左眼，利息：三日一魂。“落款處按著血手印，印紋與李淳風墓出土的玉璽相同。
李飛撕碎借據，紙屑落地變成帶刺藤蔓。藤條纏住小腿往地裡拖，刺尖滴著麻醉藥液。左眼的青銅鱗片突然翻轉，射出青光燒斷藤蔓，在地麵灼出焦黑的八卦圖。
慕楓聲音虛弱：“我在城南發現個煉丹爐武媚娘時期的“
李飛踹開廢棄道觀的門，丹爐餘溫尚存。爐底殘留的藥渣泛著青銅色，混著人牙和指甲蓋。牆上的《煉丹圖》被刮去大半，殘存文字提到“東海鮫人淚，配以鎮海碑灰“。
“這是治癔症的藥方。“李飛碾碎藥渣，“長安權貴最近都在發瘋？“
慕楓的玉佩滾到供桌下：“看桌腿“
供桌四條腿裹著黃紙，拆開是武則天時期的煉丹殘卷。記載著用三百童男童女魂魄煉製“定魂丹“，但有一行朱批：“李淳風諫：改以鎮海碑灰替之，然藥性暴烈，需活人為引。“
丹爐突然震動，爐口噴出帶火星的灰燼。李飛左眼捕捉到灰燼中的青銅微粒，連起來竟是長安城微縮地圖，標注著九處正在冒煙的宅邸。
“報信的倒是及時。“李飛踹翻丹爐，爐底掉出玉瓶，標簽寫著“天授元年“。瓶中丹藥生出肉芽，表麵血管突突跳動。
慕楓突然喊：“小心身後！“
寒光閃過，李飛後頸的龍鱗擋住匕首。偷襲者竟是白日見到的駝背老頭，此刻眼冒青光，匕首上塗著鮫人血。
“你們在找這個吧？“老頭撕開駝峰，掏出個青銅匣。匣蓋彈開，裡麵是武則天的煉丹手劄，記載著用鎮海碑灰控製百官的秘術。
李飛龍爪穿透老頭胸膛，卻抓出把青銅鑰匙。鑰匙插入左眼鱗片縫隙，青光突然凝成光束，在牆上投射出洛陽鎖龍井的結構圖——井底深處藏著間青銅密室。
“李飛“老頭臨死前抽搐，“你才是最大的活當品“
道觀外傳來馬蹄聲，三百鐵甲衛包圍院落。為首將領手持聖旨，絹帛上卻畫著鎮海碑圖樣：“奉天承運，詔鎮海碑主即刻入宮“
李飛撕碎聖旨，絹帛裡飛出青銅粉。鐵甲衛集體抽搐，鎧甲縫隙鑽出藤蔓——竟是改良版魯班術製造的傀儡。
左眼突然傳來撕裂痛，青銅鱗片已覆蓋半張臉。李飛撞破圍牆，朝冒煙最盛的宅邸狂奔。屋簷下掛著三百盞白燈籠，門匾上“崔府“二字正在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