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踹開洛陽城南的破門板，褲腿裡簌簌往下掉魚鱗。焚天爐在懷裡燙得邪乎，爐口滋出的青煙凝成個箭頭，直戳城隍廟後那棵歪脖子槐樹。
“這破爐子改行當風水羅盤了？“他摳掉鎖骨上兩片逆鱗，甩手砸向樹根。鱗片入土三寸突然炸開，崩出個刻滿生辰八字的青銅匣子。
慕楓殘魂從爐口擠出半個腦袋：“謔！這匣子醃臢味兒趕上老子的裹腳布了。“話音未落，匣蓋自動彈開，三百根發黑的臍帶蛇一樣躥出來。
李飛龍爪剛觸到臍帶，整條左臂突然僵直。臍帶纏著他往地縫裡拽，地底下傳來三百個童聲合唱：“爹爹，孩兒們餓“
“餓你大爺！“慕楓殘魂化作青煙纏住臍帶，“老李快看匣底！“被腐蝕的青銅內壁上，赫然刻著李福的畫像，老頭手裡攥著本《魯班書》。
地縫突然湧出腥臭血水，三百具童屍疊羅漢似的拱上來。最頂上那個穿肚兜的娃娃咧嘴笑：“爺爺說，爹爹該還債了。“說著扯開肚兜，露出皮下蠕動的青銅齒輪。
李飛龍尾掃飛七八具童屍，後背撞塌了城隍廟門柱。碎磚爛瓦裡滾出塊石碑，碑文記載著天啟六年洛陽大疫——三百童男被活埋前，每人嘴裡都塞了片龍鱗。
“你親爹的手筆。“葉青璃的虛影從石碑滲出，“李福用《魯班書》改了你的命，不然你以為憑什麼能活過三歲？“她腹部龍紋裂開道口子，吐出半截焦黑的嬰兒腿。
焚天爐突然劇烈震顫，爐壁浮現李福臨終畫麵。老頭七竅流血地抓著本殘破古書：“飛兒魯班書第五卷在“畫麵被青銅齒輪絞碎，那本《魯班書》竟從爐口吐了出來。
慕楓殘魂突然怪叫：“書頁在動！“李飛翻開泛黃的書頁，每頁紙都在滲血。當翻到畫著焚天爐那頁時，紙麵突然伸出隻嬰兒手，攥住他食指就往嘴裡塞。
“你兒子牙口不錯啊。“葉青璃真身從槐樹影裡走出，龍尾纏著半座華山，“拿親爹喂食算什麼，當年朱元璋可是拿親閨女祭鼎。“她尾尖戳進地麵，洛陽廢墟開始龜裂。
李飛撕下書頁塞進爐口，焚天爐頓時噴出丈高火柱。火舌舔過葉青璃龍尾，燒出片焦黑的妊娠紋。她首次露出痛楚神色：“慕楓你個王八蛋！“
“老子當鬼也要啃你塊肉！“慕楓殘魂裹著火柱撲向妊娠紋，“老李！往這兒砍！“
龍爪劈在焦黑紋路上，竟發出金鐵交鳴聲。葉青璃龍尾橫掃千鈞，把李飛砸進李唐宗廟遺址。供桌下滾出個檀木盒，盒裡裝著李氏族譜——從李世民開始，每代長子都活不過三十。
“你李家偷的龍氣該還了。“葉青璃龍爪捏碎宗廟橫梁，“當年李淵起兵前，找我們姐妹借了三百年國運。“她腹中龍胎突然啼哭，震得族譜自燃成灰。
李飛咳著血沫翻看《魯班書》，發現最後三頁被撕了。慕楓殘魂突然鑽出火柱：“看房梁！“宗廟主梁上赫然刻著魯班書殘頁，圖文記載著如何用至親骨血重鑄焚天爐。
“夠陰毒啊！“李飛龍爪扣進自己胸膛，“合著老子是活祭品？“
“驚喜不？“葉青璃龍尾卷來具焦屍，“這是你爺爺，當年他親手把你爹塞進煉器爐。“焦屍突然睜眼，炭化的手指向宗廟地磚：“飛鎮海碑在“
焚天爐突然自主飛向宗廟祭台，爐口噴出三百童男魂魄。魂魄在空中拚成個逆北鬥陣，陣眼位置正是葉青璃的妊娠紋。李飛福至心靈，抄起魯班書砸向陣眼。
“不要！“葉青璃首次驚慌，龍尾卻不受控地拍向陣圖。妊娠紋裂開的刹那，李福的殘魂從裂縫擠出：“飛兒！鎮海碑是活的！“
地宮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血池。池中浮沉著九尊青銅鼎，每尊鼎裡都泡著個李唐皇帝。鼎身上的銘文記載著秘辛：每逢改朝換代，就有龍女被活剝脊椎重鑄鼎身。
李飛龍化的身軀開始崩解，每塊鱗片都映出段血腥記憶。當最後一片龍鱗墜入血池時，池底升起塊會呼吸的青銅碑——碑麵凸起張人臉，竟是小師妹的模樣。
“師兄“鎮海碑發出嗚咽，“我們三百弟子的魂魄“
葉青璃趁機撲向鎮海碑，龍爪卻被碑文灼傷。慕楓殘魂突然從碑麵鑽出：“臭娘們！老子和碑靈拜過堂了！“他魂體裹著碑文撞向妊娠紋，硬生生撕開道裂縫。
李飛抄起焚天爐跳進裂縫，在時空亂流中看見真相：二十年前那個雪夜，李福抱著他從煉器爐逃出，爐底還鎖著個啼哭的龍女——正是少年時的葉青璃。
“原來你也是祭品“李飛在墜落中抓住塊記憶碎片，“那為什麼“
“因為恨啊！“葉青璃的龍頭探進裂縫，“我吃了九個姐妹才逃出來！“她張嘴咬住李飛左腿，卻被突然覺醒的鎮海碑震退。
當李飛砸進現實時，正落在當年洛陽客棧的廢墟。焚天爐滾到井台邊，爐身映出駭人畫麵：三百童男正在啃食葉青璃的龍尾，每咬一口就長大一分。
慕楓殘魂的聲音從井底傳出：“老李水下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