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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昨日還穿著薄外套的人們,今早便都換上了短袖。陽光忽然變得鋒利起來,在柏油馬路上劃出明晃晃的刀痕。行道樹的葉子油亮亮的,像是塗了一層蠟。
蟬鳴是夏天的第一聲號角。起初隻是零星幾處試探性的鳴叫,漸漸就連成一片,此起彼伏地占領了整個城市的樹梢。這聲音如此嘹亮,以至於人們常常忽略了它的存在,直到某個瞬間突然安靜下來,才驚覺耳畔少了些什麼。老張頭說,蟬在地下蟄伏七年,就為了歌唱一個夏天。我想,這大約是世間最悲壯的演唱會了。
西瓜攤在街角支起來了。攤主是個黝黑的漢子,手裡的瓜刀閃著寒光。"包熟包甜"的招牌下,堆著滾圓的西瓜,像一個個等待檢閱的士兵。買瓜的人總要煞有介事地拍打幾下,仿佛真能聽出什麼門道來。切開時那聲清脆的"哢嚓",是夏天最動聽的音符。紅瓤黑籽,汁水順著下巴流到胸口,這才是夏天的味道。
遊泳池裡擠滿了人。孩子們套著五顏六色的遊泳圈,在水裡撲騰出歡快的浪花。救生員坐在高椅上,古銅色的皮膚泛著油光,墨鏡後麵的眼睛半睜半閉。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防曬霜的甜膩,構成了夏日特有的氣息。偶爾有調皮的孩子從跳板上躍下,濺起的水花引來一陣尖叫與歡笑。
黃昏時分,熱浪稍稍退卻。老人們搖著蒲扇坐在小區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家常。誰家孩子考上了好大學,哪裡的菜價又漲了,都是他們永恒的話題。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遠處梔子花的香氣,老人們便都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這夏天的饋贈全部裝進肺裡。
夜市是夏天的靈魂。天還沒黑透,各色攤販就已經支起了帳篷。燒烤架上騰起的煙霧中,羊肉串滋滋作響;炒冰攤前圍滿了年輕人,看老板用鏟子將果汁變成綿密的冰沙;賣小飾品的攤主是個戴眼鏡的姑娘,她頭頂掛著一串星星燈,在暮色中溫柔地閃爍。最熱鬨的要數賣唱的年輕人,一把吉他,一個音箱,就能引來裡三層外三層的觀眾。唱到動情處,有人跟著哼唱,有人舉起手機錄像,還有人偷偷抹眼淚。
雷雨是夏天最痛快的宣泄。悶熱持續了整整一周,天空終於承受不住,在某個午後轟然崩塌。先是幾滴豆大的雨點試探性地落下,隨後便是傾盆大雨。雨點砸在水泥地上,激起一朵朵轉瞬即逝的小花。孩子們光著腳在雨中奔跑,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腿也毫不在意。雨停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蟬鳴重新響起,世界仿佛被洗刷一新。
夏夜最適合散步。褪去了白天的燥熱,晚風帶著恰到好處的涼意。路燈下,飛蛾不知疲倦地撞擊著燈罩;草叢裡,蟋蟀的鳴叫時斷時續。偶爾能看見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孩子,坐在馬路牙子上分享一瓶汽水,笑聲清脆得像風鈴。更晚些時候,隻剩下便利店還亮著燈,收銀員打著哈欠,看著門外偶爾經過的夜歸人。
夏天也是離彆的季節。火車站裡,畢業生們紅著眼睛擁抱,約定著下次見麵。行李箱的輪子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無奈的歎息。站台上,有人揮手,有人拍照,有人偷偷擦眼淚。列車啟動時,汽笛聲劃破夏日的天空,帶走了一群人的青春。
最難忘的是夏夜的星空。遠離城市光害的郊外,銀河清晰可見。我們躺在草地上,數著流星,許著現在看來幼稚可笑的願望。那時的我們以為夏天永遠不會結束,就像我們以為友誼會地久天長。如今當年的玩伴早已各奔東西,隻有那些夏夜的記憶,像螢火蟲般在心底忽明忽暗地閃爍。
夏天終將過去。就像蟬鳴會消失,西瓜會下市,泳池會關閉。但每個夏天都會在記憶裡留下獨特的印記:可能是某個暴雨後的彩虹,可能是某次深夜的長談,也可能是某個擦肩而過的微笑。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就成了我們生命中最熱烈的篇章。